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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韫站在宋晚床前,两页柳眉上挑,对着天寅开口问道:“人呢?”
天寅也傻了眼,挠了挠脑袋,“我,我,我……明明半夜里还在的,宋姐姐还跟我说话来着……”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问我,虚若师父被关在哪儿。”
“你告诉她了?!”
“告诉了。宋姐姐说她担心得睡不好,我就,我就……”天寅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声音越说越小。
谢成韫气得说不出话,一股邪火蹭蹭蹭往上冒。
“老大,不好了!”小亥急匆匆跑了进来。
“又怎么了!”
“阿辰和阿巳突然说胸口疼,现在正疼得满地打滚。能不能请唐公子过去看一看?”
“走!”唐楼二话不说,跟着小亥去了三胞胎的房间。
还未进入房内,便听得两个孩子哇哇乱叫大声喊疼。走进一看,谢初今和夙迟尔也在,被两个孩子痛苦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
唐楼示意谢初今和夙迟尔将两个孩子稳住,伸出手探了探他们的脉象。
“除了脉搏有些快,其余并无异常。”唐楼看了看谢成韫,诧异道,“这种疼痛,应该不是源自身体。他们此前可曾患过癔症?”
谢成韫摇头道:“从未听他们说过。”
“啊!疼!疼死了!”
“好疼!”
天辰和天巳又开始大声呼痛。
谢成韫心头一片乱麻,扫视一圈,才发现所有孩子都在,独独不见天卯的踪影。
“天卯呢?”她看了看众人,问道,“天卯在哪儿?”
所有人都摇头。
谢成韫蹲在天辰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阿辰,阿卯呢?你们睡一个房间,阿卯怎么不见了?”
天辰已是痛得意识涣散,对谢成韫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
“阿辰,忍一忍,好好想想,天卯去哪儿了?”
天辰紧闭双目,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喊痛。
谢成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心中被前所未有的不安所填满,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狂躁极了,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她下意识地看向唐楼,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他们是三胞胎。”
“我懂了。你怀疑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应?别急,我来想办法。”他的声音温和沉着不含起伏,短短几句话,让她瞬间有了方向。
“他们三个之间的感应比一般的孪生兄弟要强烈许多,其中一人的感觉,另两人也能感同身受。”谢成韫道。
唐楼从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两个纸包,对夙迟尔道:“去倒两杯水,水不必太多,将纸包里的药粉分别倒入杯中,然后给他们喝了。”
夙迟尔接过纸包,麻溜地跑了出去。
“此粉叫做醒神粉,能令人保持头脑清醒,姑且试试看。”唐楼对谢成韫解释道。
夙迟尔很快端着两杯水回来了,与谢初今一道将醒神粉给两个孩子灌了下去。
不多时,两个孩子虽然仍是不停呼痛,但好歹能对谢成韫的问话有反应了。天辰告诉谢成韫,朦朦胧胧似乎听得天卯夜里起来小解过一次。
“会不会是阿卯正好遇到了宋姐姐,所以跟了出去?”夙迟尔道。
“阿辰,你能感觉到阿卯在哪儿的对不对?”谢成韫对天辰道,“你带我去找他。”
天辰强忍着疼痛道:“老大,快,快走,我怕晚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陪你去。”唐楼一把抱起天辰,对谢成韫道。
跃过湖面,跳上岸,唐楼一手抱着天辰,另一只手朝谢成韫伸出,“我带你。”
他的轻功一直是她望尘莫及的。
谢成韫从善如流地将手放进唐楼的大掌之中,任他握着,在天辰的指引下,带着她一路疾骋。
出了海棠林,没过多久,远远听见一道气急败坏的嘶吼。
“贱人,你说是不说!你到底将凝魂珠藏在哪儿了!”
紧接着,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声。
是宋晚的声音。
谢成韫心一抽,被唐楼握着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唐楼运足内力,牵着谢成韫猛地一跃,朝宋晚发声的方向闪了过去。
落地抬眼一看,谢成韫的呼吸停了一瞬,眼前的一幕,已经不是一个“惨”字所能描述。
天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生死未卜。
而宋晚……
被赵缓之的两个爪牙一左一右的扶着,赵缓之每逼问一句,便用脚猛踹一下宋晚的小腹,她的下半身已是鲜血淋漓。
谢成韫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霎时间,什么都听不见,眼中浮现滔天的戾气,举剑就朝赵缓之一伙杀了过去。
赵缓之的爪牙齐齐迎了上来,将谢成韫围住。
理智荡然无存,谢成韫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光他们!
脑中这样想着,手上付诸行动,长剑逼出从未有过的狠绝剑气,眸色血红,每挥出一剑,便倒下一人。很快,十数个人只剩下了三个。
两个挟持着宋晚的爪牙,还有一个是赵缓之。
又是两声剑鸣,那两人应声而倒。
唐楼正在给天卯止血,见状飞身跃向宋晚,将她接住。
赵缓之脸上浮现惊慌,不过须臾的功夫,带来的人全部毙命。
见势不妙,他转身就要跑,却被谢成韫的剑气砍中后背,咚的一声趴在地上。
他强忍着剧痛,扭过身体。
谢成韫提着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身上染血,剑上还在滴着血,形同来自地狱的血修罗。
“我乃赵家大少爷!你敢杀我?!”赵缓之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敢与赵家为敌?!赵家不会放过你!与赵家为敌就是与整个武林正派为敌,你……”
赵缓之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
他张大着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剑,因为剧痛而抽搐起来。
“若赵家代表武林正派,我十二都天自今日起入魔。”谢成韫抽出剑。
赵缓之口中喷出一大口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双眼睁得像铜铃一般,再也不能合上。
谢成韫还陷在狂躁的戾气中不能自拔,双手紧紧握着剑柄。
“阿韫。”
混沌中,听得有人在唤她。脑中浮现出一张微微含笑的面容,他每次叫她“阿韫”时,便是这样温和的口吻,这样微笑着的神情。
这一声,如同冰山上的雪水,缓缓流过她的心头,浇灭了戾躁。
她回过神,便看到唐楼正在给宋晚止血,宋晚已经陷入昏迷,天辰跪在天卯身边。
唐楼一把将宋晚抱起,神情凝重,对谢成韫道:“赶紧回去,她不太好。”不等谢成韫问,又道,“阿卯情况略好一些,我还有办法。”
谢初今站在竹楼的檐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眺向海棠林,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妙。
夙迟尔走到他身边,安慰他道:“初今哥哥,你不要急,谢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把阿卯和宋姐姐好好地带回来的。再说,还有楼哥哥在呢,一定会没事的!”
谢初今烦躁得不想说话,没理会她。
夙迟尔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在谢初今身边站好,和他一同远眺海棠林的方向。
终于,见到从海棠林跃出的身影,唐楼和谢成韫带着宋晚和两个孩子回来了。
谢初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除了唐楼和天辰,其余三人都是浑身染血。
“这是怎么了?”谢初今目眦欲裂,“谁干的!!!”
唐楼边走边对夙迟尔道:“迟尔,去我房内,将我的银针取来。”对谢成韫道,“把阿卯交给谢公子,他暂时没事,你随我来。”再对谢初今道,“你将阿卯放到床上,躺平,不要动他。”
唐楼抱着宋晚进了房,将她放在床上。
夙迟尔很快将银针取了来。
“我现在马上要为宋姑娘施针,令她将死胎娩出,她失血过多,气虚体亏,恐受不住。你在我施针的同时,以掌心为她传输些内力。”他简明扼要地向谢成韫交待道,说完,摊开针包,取出一根针,准备灸入宋晚穴道。
谢成韫按他所言,源源不断地给宋晚输送内力。
不知过去多久,宋晚终于将死胎娩出。
唐楼开始收针,收完针,在水盆中洗了洗手,给宋晚吃了一颗药丸。
谢成韫总算松了口气。
“宋姐姐是不是没事了?”
唐楼转身,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歉疚。
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这颗药丸,还能为她吊命半日。她的内里受损太严重,我也无能为力了。”他叹了口气,“谢姑娘,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