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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支鲜竹酿便藏在那座岛屿之上。”唐楼指着江心的岛屿对谢成韫道。
谢成韫放眼望去,江面宽约数十丈,江水湍急翻滚,奔腾不息。在江心矗立着一座青翠苍郁的岛屿,岛上巨树参天,因其与江岸相隔甚远,加之长年与世隔绝,不知藏匿着多少罕见的毒虫猛兽。
“梅前辈倒是会选地方,怪不得将这第四支鲜竹酿视为毕生最爱。”唐楼道,“此岛人迹罕至,不受人力所扰。养鲜竹酿的那一株竹饱吸天地精华,泌出的竹汁也不知有何等奇效。”
谢成韫却望着眼前滚滚的江水一筹莫展,江心岛被江水所孤隔,四周是怒腾翻涌的江水,无船无桥,莫说一般人,就连她也不一定能上得去。她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唐楼,“唐公子,这要如何上岛?”
唐楼温声言道:“请谢姑娘挥剑砍些树枝下来。”
谢成韫依他所言,从岸边的树上砍了些树枝。
唐楼一手抱起树枝,另一只手朝谢成韫伸出,“姑娘把手给我,我带你过去。”
谢成韫有一瞬间的犹豫,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到了唐楼的手中。触手一片冰凉,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上许多,几乎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唐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与他想象的不同,她的手小巧纤细,柔若无骨,宛若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般光滑,丝毫不像是一双握剑的手。
唐楼运足内力,将怀中的其中一截树枝远远扔向江中,牵着谢成韫的手道:“走!”
两人同时跃起,唐楼带着谢成韫,一跃三丈之远,踩着树枝借力,边纵跃边向前抛出树枝。谢成韫在唐楼的牵引下,随着他一同踩着江面之上漂浮的树枝过了江。
来到岛上,谢成韫仰起头,四围全是一颗颗望不到冠的巨树,遮天蔽日。先前远望之时还不能体会真切,身临其境方知这片树林有多幽深莫测,前方等着他们的不知是何等艰险。要在这深寂古林之中找到那一株装有酒的小竹,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这要如何找?上次唐楼以竹叶击打树身之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在她毫无头绪之际,唐楼开口了。
“竹子不会单株生长,此岛之上必定有一片竹林,待找到竹林就好办了。寻找竹林之事交由唐某,谢姑娘只管跟着我便是。”
说完,提气顿足,腾空一跃,脚尖点着粗壮的树干,飞身在林中穿梭起来。谢成韫纵身而上,跟在唐楼的身后。一红一白两道轻盈的身影如飞鸟翱翔在古老秘境;仿佛绣娘手中的两股丝线,游走于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的山水绣品上,穿针引线,画龙点睛。
找了不多时,唐楼闻到一股细若游丝的竹清香,当即朝那清香的源头跃去。越往前,竹香味越浓。
谢成韫紧跟着唐楼在巨树之间腾跃,听到唐楼说了句“找到了”,便见他跃上另一株巨树,停在了树杈之上。谢成韫跃上同一株巨树,站在唐楼身边。
唐楼缓缓蹲下_身,示意她也蹲下。
朝下望去,是一方截然不同的天地。一片竹林被参天巨树围在中央,若在寻常的林中也算得上茂林深篁,与周围的巨树相较之下,却显得微小势弱。说不清到底是竹林被巨树所圈护,还是巨树将竹林压制在这一片微小的世界。
唐楼俯瞰着竹林,皱眉道:“果然还是被上回那东西守着。”
“巨蟒?”谢成韫问道。
唐楼点头,指着竹林之中的一处,道:“你看。”
谢成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片嫩青与墨绿相交中隐约窥见了一团蠕动着的灰暗蟒纹,搅得竹林似波浪起伏,竹叶沙沙作响。“若还是上回的巨蟒,倒没什么难的。”
唐楼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鲜竹酿乃是远古流传下来的酿酒秘方,曾一度失传。秘法记载,鲜竹酿养在深山丛林之中,每一支都有巨蟒守护,以防被酒香引来的飞禽走兽所窃。此种巨蟒名曰浮蚁将军,对酒香情有独钟,独占欲极强,将鲜竹酿视为己有,若要取酒必得杀之。更何况,鲜竹酿越陈,守护它的巨蟒只会越凶猛。”
“原来如此。”谢成韫了然,忽然反应过来,“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明明上次他跟她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唐楼笑了笑,道:“上次回去之后,我查阅了一些书籍。”
谢成韫握紧手中的剑,对唐楼道:“既然要取酒只能将巨蟒杀了,那就速战速决罢,杀蟒之事交给我,你在这里等着。”说完,就要纵身往下跳,被唐楼一把拉住,“怎么……”
唐楼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往下看。
谢成韫低头一看,只见竹林之中突然翻起了巨浪,本来蠕动着的巨蟒以极快的速度扭动起来,竹子被压得东倒西歪,竹枝在巨压之下纷纷爆裂,噼啪声四起。随着竹子纷纷倒塌,她这才看清,那扭动着的哪里是一条巨蟒,分明是两条紧紧交缠在一处的巨蟒!每条巨蟒的身形都足足比上回的巨蟒大了一倍有余!
唐楼挨到她耳边,小声道:“等等,现在还不能去。”
他温热的鼻息像轻柔的羽毛抚过她的脸颊,挠得她痒痒的,她悄悄移开了些,问道:“为何?”
“你不知道它们在做什么?”
“交,交尾?”谢成韫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还知道交尾?”唐楼挑了挑眉,“没错,你可知蛇类在交尾之时最忌被打断?蛇一旦发情,会变得无比可怕,对付起来也比寻常难上几倍。相反,交尾完成之后,由于体力消耗巨大,是蛇最为脆弱之时,此时再对付便会容易得多。”
“那要等上多久?几个时辰?”谢成韫一脸懵懂。
唐楼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一声,“几个时辰?你也太看得起它们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谢成韫的脸颊微微泛出红晕,不愿与他继续讨论下去,静静地蹲在一旁注视着竹林之中的动静,严阵以待,只等巨蟒交尾完毕便要跳下去。
见她如此,唐楼也不再打趣,正经了颜色俯瞰下去。只不过,看着看着,眉川渐渐拧了起来,眉心打了个深深的结。
巨蟒交尾之时会散发出一股独特难闻的腥臭,随着交尾进行得越如火如荼,腥臭也越来越浓。对于常人而言,此味尚在忍受范围之内。然而,唐楼的鼻子不比寻常人,稍微一点气味都会被放大数倍,若是动着还略好,这般静候着,对他来说简直堪比人间最为极致的折磨。从未想过,一盏茶的时光会如此漫长难捱!
就在他忍无可忍之际,鼻端飘入一丝幽香。是林中起了一阵微风,将谢成韫的体香吹了过来。他趁着这一阵穿林风赶紧又深吸了一口,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可惜的是,穿林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两下便没了踪影。他不动声色地朝谢成韫靠了过去,鼻中瞬间被她的幽香所充斥,心旷神怡。
交缠着的两条巨蟒突然发出两声巨吼,蟒头高高昂起,而后双双倒下。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谢成韫起身,一跃而下。
腥臭味卷土重来,灌入鼻中,唐楼心中忽然有一丝失落。
有了上回的经验,谢成韫举剑直朝其中一条巨蟒的逆鳞间隙插入,倾注内力一撬,将逆鳞撬了下来。她将剑拔出,对准巨蟒的喉口,正要一剑结果了它,瞥到一条庞然大物朝自己扫来,却是另一条巨蟒的尾巴,只好退了开去,闪到一边。
被撬下逆鳞的巨蟒勃然大怒,尾巴一卷,将谢成韫卷了起来。与此同时,另一条巨蟒扯开血盆大口,怒气汹汹地朝谢成韫扑了过来,谢成韫运足内力顶着蟒尾的缠夹,一剑插入了另一条巨蟒的逆鳞处,将另一条巨蟒的逆鳞也撬了下来。
唐楼凝神看着竹林之中的拼杀,眸光之中慢慢溢出流光。并没有多么华丽的招式,谢成韫每回打斗都是以快取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她是何时出的剑。
然而,这些人并不包括他。他能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连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毫不畏惧、坦然自若。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手执长剑、横杀四方的谢成韫有多赏心悦目。
就像此刻,明明是一张平淡无趣的脸,他却从她身上看出了姑射神人之韵。
两条被撬了逆鳞的巨蟒,滔天的怒意简直要把这片竹林搅得天翻复地!
唐楼从巨树之上跃下,跳进竹林,抽出靴中的匕首,砍下一截细竹,从皮囊中取出一根细弦,将细竹拉弯,绑上细弦,做成一把简易的弓。
这两条巨蟒的心智比上次那条要远远成熟得多,它们眼见自己的逆鳞被撬,并不将头凑过来,只是死死地缠住谢成韫,不断加大力量。谢成韫的内力全用在了抵抗巨蟒的束缚上,一时也拿这两条巨蟒没有办法。力量悬殊,对峙下去,死的只能是自己!这一次,还是轻敌了!
另一条巨蟒见猎物已有些昏昏然,知道是时候猎杀了,毫不犹豫地高昂起头,呲开尖牙朝谢成韫扑来。
唐楼从背后的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眯眼瞄准。
银光一闪,利器穿肉的声音响起,一支羽箭从谢成韫身后飞出,正中巨蟒的喉部,巨蟒咆哮一声,轰然倒地。
缠住谢成韫的巨蟒眼见同伴被杀,顿时愤怒得理智全消,不管不顾地也昂头扑了过来,又是一道银光,头部被另一支羽箭贯穿,蛇口中喷出一大股黑血,溅了谢成韫一脸。随着巨蟒的倒地,紧紧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尾也缓缓松开。
唐楼飞身而上,接住摇摇欲坠的谢成韫,将她抱起,放到一旁干净的空地之上。转身回到两条巨蟒尸身之处,用匕首将其七寸之处剖开,小心翼翼地分别取出两团卵圆形的物体,走到谢成韫面前,道:“吃了。”
“这是何物?”
“蛇胆。”唐楼道,“对你有好处。”
谢成韫本来就对生食抗拒,更别提这种血淋淋的内脏,立时便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泛了上来,“你留着自己吃罢,我不喜欢。”
“我用不着,你还想不想稳固内力了?这蛇胆,特别是交尾之后的蛇胆,可加速内力的稳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上次我不知道,白白浪费了一颗蛇胆。赶紧吃了,趁新鲜,晚了就没效了!”
听到可以稳固内力,谢成韫不再推拒,强忍着恶心将两团蛇胆吞了下去,一抬头,迎上唐楼戏谑的目光,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