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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芫芫仰望高头大马,在那霸气侧漏的眼神下生生缩回脚步。
马棚小厮两手插腰,终于忍无可忍:“我说你够了啊,不是你自己说要来扫马粪的嘛!”
“可是它喷我。”唐芫芫指着鼻子老冲她喷气的黑毛控诉,“它好像不乐意让我靠近?我听说有的马特别敏感,只准自己主人碰它,我这就回去告诉秋公子……”
唐芫芫扭头想跑,被小厮给拽回来:“放心,秋公子的马没这毛病,今早我还给它刷毛来着。”她借口不成,被无情的小厮推进棚里:“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有的马脾气不好,让不让靠近确实看心情的。你现在进去跟它培养感情,指不定它心情一好就乐意让你靠近了。”
唐芫芫才一进棚,黑毛大马立刻发出激烈的嘶吼,吓得她上蹿下跳。以前少柏说过马儿一激动就要踹人,踹得太严重可是会死人的。唐芫芫吓惨了,抱头缩在角落直哆嗦。
棚外有人噗哧一声,马声渐息,安静下来了。
唐芫芫偷瞄,栅栏外边站着两个人,一人正与黑毛亲密互动,一人则相当不厚道地笑话她:“老大,你看她像不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小肥羊?”
不知是不是她天生长得戳中笑点,阿狼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笑。
给马儿刷毛的韩秋瞟了过去,躲在角落的唐芫芫把自己缩成一团,圆滚滚瑟瑟抖,特么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偏偏韩秋这人冷血惯了,同情这个词一般很少出现在他的字典上。他道:“我让你来照顾我的马,你就这么欺负它的?”
唐芫芫满脸冤:“我没有。”明明是他的马欺负的她。
韩秋轻轻抚摸马鬃:“你看它抖得多厉害,分明是惊吓过度。当初是你说愿意付出代价,现在却不遵守承诺。小事看人品,往后如何让人再取信于你?”
唐芫芫皱着小脸鼓着腮,尽管手脚哆嗦不利索,还是爬了出来:“我、我没吓它,我会好好给它刷马扫粪的。”
韩秋勾唇,把扫帚替过去,拍拍她的肩:“好好干,我看好你。”
听他一席话,唐芫芫情绪高涨,避过老朝她喷气的鼻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黑毛……顿时棚内又起一阵鸡飞狗跳。
韩秋和阿狼默默在马棚外围观,阿狼顿觉不忍,手肘捅了捅老大:“你家黑寡妇脾气这么爆,万一不小心把小丫头踹死了怎么办?”
“你没见我刚刚在给它做心理疏导么?黑寡妇很听话不会乱来的。”韩秋饶有兴致道:“而且我看它挺喜欢这丫头,反正这段时间要待在水色楼,不如给它找点乐子,也不至于太闷。”
……敢情这是给自家宠物找玩具么?阿狼投以同情的目光,唐芫芫毫无所觉,仍在马棚中艰苦奋斗。
偷吃一事尽管瞒了下来,人精如金娘岂会察觉不了?多亏客人并不计较,唐芫芫天天洗完肚兜还得往马棚跑,为此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但金娘仍觉不够,尤其雪媚前不久还隐晦地暗示她虐待下人需谨慎这件事,金娘深觉实在冤大了。
她自认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但待楼里男女老小已是相当不错,对唐芫芫简直宽待纵容,唯一不好的不就是饿她几顿么?就这点小事被投诉,心里憋屈有没有!
憋屈归憋屈,若是有利可图,再大的屈也憋着。金娘登时就要加紧手头计划,逮住唐芫芫就让跑腿,一日三餐只准吃菜,稍有不顺就罢餐,饿得唐芫芫脚步浮虚、险些饿出幻觉来。
唐芫芫被折腾得不可人样,旁人道她是得罪了金娘,韩秋偶尔看她匆匆来去,不觉有所寻思。
韩秋在水色楼可谓是个相当奇特的存在。据闻他来自外地,某日路经白水城时被名妓雪媚所吸引,从此把水色楼当客栈直接住下,花前月下佳人相陪,好生快活乐哉。
也不知他究竟有什么能耐,把人家雪媚的心给勾了去,愣是将一众相好拒之门外,每日只与他坐陪,直把那些心慕雪媚之人恨得咬碎了牙。
按老鸨金娘的话便是,水色楼有水色楼的规矩,那位爷出得起钱把人家姑娘给包了,人家姑娘特么还相当心甘情愿,各位爷就甭肖想了,各自回家洗洗睡吧。
说到钱谁没有?雪媚看得入眼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有地位?钱仅仅是第一关,雪媚的意思便属第二关。
众人皆知雪媚心高气傲难伺候,偏偏好些大人物就喜欢她这调调,偏偏她还就降得住这些人为她神魂颠倒。人家迷她迷得七荤八素,她自己却冷心冷性,反倒难以掌控。
水色楼乃白水城屹立不倒的第一青楼,说明背后有人,靠山铁杠杠。楼里的姑娘动不得,自然有人打的那位秋公子的主意。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听说这位秋公子来头很大。
究竟什么来头似乎只有金娘和雪媚知晓,她们态度谨慎、守口如瓶,说明这来头大得相当不好对付。
前面两点还能稍做斟酌,后面一点就要谨慎掂量。钱与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惹不惹得起。惹不起,说再多也没用。
韩秋就这么住在水色楼里天天霸着雪媚,有人眼红有人怨,那又如何?无论他的来头是大是小,别人投鼠忌器,就不敢动他。
当然,这是有脑子的人想的,没脑子的人一般思路做法都比较直……
此时唐芫芫被金娘使唤得精疲力竭,还要抽时间去马棚。她摇摇晃晃来见黑毛,只见它吃饱睡、睡饱吃,逍遥悠闲活胜神仙,顿时两行清泪就下来了。
最惨的是,她竟饿得开始肖想黑毛的胡萝卜了。
唐芫芫蹲在马槽边给黑毛加伺料,苦大仇深地盯着胡萝卜,内心很挣扎。她可是堂堂一国公主,再落魄也不能与畜生抢食。
想归想,可架不住她的脑袋里构思胡萝卜全席,先来一碗香菇肉末胡萝卜粥,配菜是蒜香胡萝卜和凉拌胡萝卜青瓜片,再炒一盘鱼香胡萝卜丝和糖醋胡萝卜咕噜,紧上一盅胡萝卜炖牛筋、再来一碟胡萝卜蒸饺还要胡萝卜栗米蛋饼……啊,母后说多喝汤才滋润,那就再来一小碗胡萝卜甜玉米扇骨薏米汤好了。
唐芫芫捧腮想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一阵热气往她脸上狂喷,她恍然回神,黑毛浓密的长睫毛近在眼前,冲她妩媚地扇动着。
“……”唐芫芫默默擦口水,蹲地抱头发出一长串难以言喻的无力呻|吟。
黑寡妇不明所以地歪头看她,鼻子在她头顶蹭来蹭去。
唐芫芫一脸生无可恋,连推开它都懒得。她并不知道自己对着胡萝卜流口水的空档,背后有人正在靠近,并在黑寡妇试图偷吃她头发之际伸手挡住它的嘴巴,将它的脑袋推了回去。
韩秋一手抵在黑寡妇的嘴边,一手借着棚栏支撑,靠在唐芫芫侧手边,轻飘飘来一句:“别乱喂我的马。”
唐芫芫闻声仰起脑袋,终于发现韩秋。可她想了想:“我才没有乱喂黑毛呢。”
“它不叫黑毛。”韩秋对她乱给自己的马起名字这件事很唾弃:“我要晚来一步,信不信它已经把你的头发当草吃了?”
唐芫芫脸色一白,死守发顶。
韩秋摇头,跨进棚内开始教育他的马,生怕它吃了头发会拉肚子,字里行间尽是对唐芫芫头发的嫌弃。唐芫芫蹲在棚外气鼓鼓,她寸发千金,要是黑毛真吃了她的头发,就算拉肚子也值了呢!
他的马好似听得懂人话,特有灵性。被韩秋教训的时候耸拉脑袋,特别小样,跟对着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唐芫芫乖乖坐着捧腮,等韩秋教训完出来,立刻追着他屁股背后。
韩秋头也不回:“有事?”
唐芫芫咽口水:“我们能不能再做个交易?”
韩秋挑眉看她。
“我给你干活,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唐芫芫睁着澄澈干净的圆杏眼,亮晶晶地看他。
韩秋与她对视两妙,果断拒绝:“不好。”
“为什么?”唐芫芫立刻垮下脸:“我吃苦耐劳,什么都能做的。”虽然可能做不好。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韩秋举步前行,唐芫芫紧追不舍:“那我先欠你的,等我家人来了,会有人付钱还你。”
“为什么你欠我的要由你家人来付?”韩秋反问。
唐芫芫对他的逻辑不理解:“因、因为是家人啊。”
“这是你个人欠我的东西,而不是你家人欠我的。”韩秋讽道:“并且,恕我不接受赊账。”
唐芫芫怔忡,思路理不清,还有点乱,她又追上:“那你怎样才肯请我吃饭?”
这丫头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作不懂?韩秋失笑:“我不想请你吃饭,懂了吗?”
唐芫芫呆了呆,皱着小脸:“可是我饿。”
韩秋第一次认识到‘道理说不通、性子拗不过’多么叫人哭笑不得。为什么说第一次?因为从前的他绝对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那为什么还能跟她说这么久?大概……他心情好吧?
人家都说得这么直白,唐芫芫哪会不懂?换作以前的她肯定装傻充愣继续撒泼耍赖,可现在的她独自一人待在宫外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谁也不会当她公主任她耍脾气耍性子。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知晓,反正没有公主的身份,谁也不会理睬她。小时候身边的玩伴总是嘲笑她、瞧不起她,因为她空有身份,既不像皇姐那样才华出众,也不像皇姐那样苗条漂亮,大家只会嫌她丑嫌她胖,嫌她贪得无厌。
“好吧,我知道了。”唐芫芫悻悻道。大不了待会去逛厨房,肯定还有什么吃的留下。
韩秋瞥她一眼,抬手一指:“看到那个没有?”
唐芫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处打着老字号包子铺刚好包子出炉了,腾着热气的店铺外围满了人,生意兴隆得紧。唐芫芫老远就能闻到香气,空空如也的肚子更饿了。
“你揣上钱去排队,在最后一笼卖完之前排上队买回来,我就分你一半。”韩秋将钱递到她手心,凤眸微挑恍若桃色点缀,看得唐芫芫有点痴。
可痴不过半秒,唐芫芫握住银子扭头飞扑包子铺。
韩秋笑得开怀,这抹神情被拐角阴影处的人所捕捉,他来回扫视许久,阴险无比地笑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