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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自然不敢透露她跟冯远道的关系,然而定王又不是三岁小孩,可以随便扯个谎就能蒙骗过去的,说话若稍有纰漏,他都能看出来。况她才得了赏识,正是该尽忠职守为他效力的时候,没有半点耍花招的资本。心念电转,只能八成真里面再掺上两成假,把他对冯远道的主意打消——
“卑职因遇见了烦心事,刚才跟冯典军告假,虽得了他的允准,却还是越想越烦心,所以走路没见着殿下。唐突之处,还请殿下恕罪。”她语声低沉,脚步也不似平常轻快。
定王“嗯”了声,“何事?”
“其实也只是……”阿殷欲言又止,只含糊的道:“卑职得罪了贵人,得知元夕夜有人要对卑职不力,怕受其害,所以来找冯典军告假。那人势大,卑职力弱难以应对,心中害怕担忧,才会一时失态。”
“势大?”定王侧头觑她,“是谁。”
“是我的母亲,临阳郡主。”阿殷语带惶恐,“卑职初入王府,却为这等小事而耽误职守,还请殿下降罪。”
定王却没听后半句,只道:“她也算贵人?”
“对于殿下或许不算,对于我,却是难以违逆的贵人。”阿殷这确实是真心话——若不是陶靖留在京中,若没有定王府侍卫这个身份,她还真没有足够的胆气来跟临阳郡主叫板。那位即便未必得圣心,到底也是跟皇家沾边,有怀恩侯府做后盾,以她从前卑弱不起眼的身份,确实难以违逆。
定王却是脚步一顿,想起了她的身份。
庶女不敢违抗嫡母,哪个府中都是如此,更别说她头上压着的还是纵横跋扈的临阳郡主。即便她身手不错志气昂扬,身后却没什么倚仗,向来民不与官斗,她不敢违逆临阳郡主,也是情理之中——想必这便是她远赴西洲,甘为侍卫的缘由了。没有深厚的靠山做倚仗,只能自己丰满羽翼,才能有本事反抗。
细想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前面是阿殷初来那日两人钓鱼的水池,定王站在水边。春日明媚的阳光铺在水上,池面坚冰渐渐融化,这位性情冷肃、态度威仪的杀神,此时的声音也似温柔起来,“你如今是我王府的人,遇事尽可找我,怕她作甚。”
“卑职不敢搅扰殿下。”
还是这样小心谨慎。
定王侧头,看她面颊莹白如玉,平常神采飞扬的杏眼在此时微敛,像是初升的朝阳被蒙了层薄云,让人想伸手将其拨开。
“除夕夜晚,你照旧随我赏灯。旁的事情,我会安排。”定王道。
阿殷有些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他,对上他的目光时,心中却是突突猛跳。
固然曾在西洲时被定王言语戏弄,甚至有那个捉弄似的亲吻,她也在当时信而不疑,然而清醒下来,阿殷总还是觉得不真实。
定王殿下前世登上帝位,此时虽不曾过于表露,却也是志在天下。在朝堂宫廷中沉浮的人,为人最是理性。皇家娶妃,向来都是出身尊贵、品性温柔,见惯了皇家侯门富贵,能够在勾心斗角中得心应手,能够凭借娘家之力襄助夫君的人。这些方面,阿殷着实没有半点能拿得出手。定王惯熟于这些门道,不可能不清楚王妃家世背景的重要。
所以他对她,应该也只是一时新奇而已。
这样的新奇他尝试过后能随时撂开手,她却玩不起。阿殷有胆气杀入匪寨以命相搏,有胆气冲入箭雨刀林,但要抛下理智误以为定王是真心喜欢她,继而为定王沉迷做白日大梦——
还是把她扔到北庭去打仗更实际些!至少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和本事,而不是建在男子喜好上的空中楼阁。
所以阿殷即便曾在某些时刻被触动心弦,却未深信当真,更没期待定王会因这个缘故偏帮于她。
此时自然觉得诧异。
定王将那抹诧异尽数收入眼底,旋即一本正经的道:“你已经是我府上的人,谁也不准动。”
“卑职……”阿殷眉心一跳。既然他主动提出,那便却之不恭,旋即微笑,应道:“卑职多谢殿下!”
*
元夕之夜,暮色尚未四合,各处便次第点亮了灯盏。
除夕家宴才过,今晚宫中嫔妃各自赏灯,也没设家宴。定王后晌入宫给永初帝和谨妃问安,出宫时天色已是不早,也未回王府,带了侯在宫门外的侍卫,直往朱雀街的呼家酒楼里赏灯。
这呼家酒楼位于朱雀大街和南武街的交汇处,北可望皇城登楼,东西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两条长街,加之地方宽敞,便成了赏灯的绝佳去处。往年定王对这灯会兴致不高,今年难得说要来看看热闹,常荀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拍着胸脯说要请殿下吃酒赏灯,早早将呼家酒楼的上等雅间定了下来。
街市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朱雀长街两侧的店家百姓已将高低参差的灯笼尽数点亮,随着逐渐昏沉的暮色,焕出愈来愈夺目的光彩。楼内早已装饰一新,从各地采买来的灯笼在此处流光溢彩,底下衣衫鲜丽的贵家美人款款走过,让蹲守在此处观美人的少年纨绔们兴奋不已。
常荀定的雅间在三层,比之底下要清净宽敞许多。
定王过了楼梯口没走两步,忽见侧方珠帘掀开,里头走出个衣饰华贵的男子,不是代王是谁?
“代王兄?”
“这不是玄素吗。”代王今日穿得随意,家常的青金色长袍,手里添了把折扇,便现出文雅。京城有不少人都传颂代王仁德慈和,看起面相,确实常带笑意,平和亲近。代王仿佛觉得意外,将廊道左右望了望,“玄素这是自己来的?难得。我还当你跟往年一样,不屑来凑这等热闹。”
定王微露笑意,“有热闹自然要来瞧,代王兄请。”他侧身稍稍让开,叫这位堂兄先行通过。
代王才一抬腿,就看见了定王身后那个身段明显不同的侍卫,不由收回脚步,笑道:“听说玄素新近收了个女侍卫,想必就是这位了?”说话间,目光却是迅速将阿殷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发梢到腰间再到脚尖,末了回到脸上,稍稍驻留。
定王目光微露锋芒,“代王兄好灵通的消息。”
“京城中的巾帼英雄太少,前有隋铁衣带军打仗,如今难得出个女侍卫,还能到治下严苛的你那儿,想必她有过人之处,自然叫人好奇。”代王目光仍旧在阿殷身上逡巡,瞧见阿殷只垂目侍立,虽不见其眼眸神采,然而眉目生得好看,如今朦胧灯烛之光下愈见肌肤嫩白,加之身材修长,腰背挺秀,真真是个美人。
他感叹罢了,意有不舍,忍不住多看两眼。
定王将他眼神看得清楚,眼底聚了墨色,拱手道:“代王兄,告辞。”说罢,便先拔步离开。
这头阿殷并不知临阳郡主等人究竟作何打算,碰见代王也没当回事,见得他动身,自然立即跟上。
到得雅间,常荀却早已候着了。他出身世家,又是嫡出的幼子,从小见惯繁华。虽跟定王相交莫逆,两人的性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定王性情冷肃,人前总是威仪之态,因为多年收敛心性,于声色舞乐之上已没多少兴致,整个人便显得冷清,令人敬畏。常荀却是惯爱温软酒乐的,虽则在定王跟前行事周正、一丝不苟,私底下却颇有放浪形骸的风骨,折扇在手中一摇,眼神扫过,便能辨出每个美人的好处来。他在家中有娇妻,在外面也有美人缘,虽不会把缘分拉到床榻上去,然而喝酒散心时言语调笑,甚至偶尔讨个美人欢心,他却乐此不疲。
譬如此时,他便靠在窗边,噙着笑意称赞屏风后的美人十指灵活好看,在京城难得一见。
定王抬步进去,见这雅间颇宽敞,除了靠窗的桌椅酒菜,角落里纱屏隔出另一方天地,里头有琵琶声婉转传来。
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才入春,百花还未开放,常荀也不知是从哪里寻了盛放的花枝来,凑了一捧贡在美人颈的白瓷瓶里,放在窗台角落,平白添了鲜艳绮丽。
定王惯于冷清简单,一进门正瞧见那束花来,听着那乐声,不由皱眉。
“殿下来了。”常荀却仿佛没看见,起身招呼着定王坐下,见他后头跟着冯远道和阿殷,便也叫他们入座——
因定王开口说要安排,命冯远道今晚随行,他自然不能再与陶靖同处,今日便替了蔡高跟着。到了门口,叫旁的侍卫在外守候,他和阿殷这个右副卫帅便跟了进来,贴身守卫。
四个人虽则尊卑不同,但常荀既然热情招呼,倒也不必太过拘礼。
冯远道往定王那儿瞧了瞧,才敢坐下,阿殷更是谨慎,只欠身坐在桌边,目光却落在那束花上。
女孩子天性使然,对于这时节里不怎么见到的鲜花,却还是有天然的喜好。这屋子原本精致华美而没人烟火气,添上这瓶花却顿时增色,叫人看着欢喜。加上窗外华灯初上,笑语依约,便更叫人觉出欢庆喜悦的氛围。
伙计殷勤上来斟酒,屏风后头的琵琶声愈加玲珑婉转,像是春日泠泠流过的溪水。
定王眉头依旧皱着,想开口叫那乐声停下,目光微转瞧见阿殷唇角翘着笑意时,却硬生生忍住了。
常荀命人端饭菜上来,招呼着定王喝酒。因为是私底下的以朋友身份相聚,他也不甚拘礼,反倒数落起定王,“殿下明明是来看灯取乐,怎么还这副样子?是这琵琶不好,还是这雅间不好?”不待定王答话,他又指着窗外,笑道:“这元夕夜虽然叫花灯节,但有几个人是只冲着花灯来的,还不是为花灯美人相映,平常难得一见——比如咱们的陶侍卫,就比花灯还值得看,灯下辉彩,也比平时更美。”
阿殷因为路上走得渴了,这会儿正捧着茶杯喝茶,陡然被常荀提及,差点被呛到。
她跟常荀相识这么久,虽也佩服他的身手和处事的手段,最佩服的还是他这腔调的拿捏——旁的陌生男子若说这种话,要么语声轻浮,好似调戏一般,叫人心生不悦;要么就太刻板,好似场面的恭维话,叫人心生隔阂。常荀却偏不,他夸人的话信手拈来,不轻佻,也不像客气恭维,带着那么点笑意落进耳朵里,叫人听着不能不喜欢。
她搁下茶杯咳了两声,才答道:“多谢常司马夸奖。”
常荀笑了笑,转而看向定王,“殿下觉得呢?”
定王没他这么厚的脸皮,更没法在人前夸姑娘长得好看,闻言只道:“嗯。”
常荀忍笑,瞧着菜色齐备,便招呼众人用饭。
此时夜幕已降,整个朱雀长街和南武街的花灯皆凉起来,彩纸琉璃,纱罩翠屏,辉彩迤逦。
街市间已经满是行人,少年郎鲜衣玉冠握把折扇,女儿家罗裙珠钗挑盏彩灯,笑语盈盈,暗香浮动。
而在雅间之内,琵琶声时断时续,婉转的撩动心扉。
这般喜乐的氛围似乎也感染了定王,眉目间常年不化的冷清渐渐消去,偶尔瞧向阿殷,也会闲聊两句,问她觉得哪个灯盏好看。常荀今夜选这雅间,安排屏后琵琶,特地找来瓷瓶中的插花,为的便是这个。是以端然而坐,面不改色的跟冯远道品评街上哪个女儿家穿的衣衫好看、挑的灯盏有趣——像是其他趁着灯夜赏美人的纨绔一般。
热闹的锣鼓来了又去,游灯人群的热情却丝毫未曾消退。
戌时将尽,阿殷以身体疲累为由,先行告辞离去。定王嘱咐她路上小心,又叫冯远道亲自送去。
剩下常荀跟他对坐在雅间,常荀挥手叫那乐姬退下,喝酒之后,语气愈发散漫,笑道:“跟殿下相识十多年,殿下还是头一回为姑娘担心。别看这瓶花平淡无奇,却也是我花费了大心思的,刚才陶侍卫笑不离唇边,就是因为它。殿下若想讨美人欢心,可不能总是这副样子。若只管板着脸,叫人家敬畏害怕,可就失了趣味。”
这世间能跟定王说这些的,恐怕也只是常荀这么一个了。
定王举杯笑了下,“我明白你的意思。还是该谢你。”
“殿下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唉——”他故意叹了口气,腔调揶揄,“我那儿娇妻在怀,年底都能有儿子了。殿下却还是孤身冷清,我瞧着也不忍心呐!我旁的本事都不及殿下,唯独这讨美人欢心,却是天分独到。殿下若是有意,我便也帮着出谋划策?”
他那笑容明显带着揶揄,定王别开目光,淡然道:“她不是寻常女子。”
“是是是,陶侍卫独特出众,不是我那胭脂俗粉。殿下倒是说说,什么时候能有动静?”
“不可操之过急。”定王斟酒满上,给他递了一杯,“只能徐徐图之。”
——然后令她节节溃败,终至失守。
*
阿殷同冯远道走出热闹的南武街,便装作告辞分别,独自往郡主府的方向走。
今夜各处街市上都是赏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好不拥挤。她此时无意赏灯,便只挑了人少的偏僻陋巷行走,渐渐的便察觉似乎有人尾随跟从。她也不动声色,只是脚步愈来愈快,仿佛有急事赶着回家似的,选择的路也越来越偏僻,免得碰见拥挤的人群耽误时间。
街市上的热闹喧嚣仿佛已经隔了许多道巷子,此时已隐约难闻。
这倒巷子两侧都是人家宅院的背墙,因为无人来挑灯笼,便显得昏暗。她凝神疾行,忽觉背后如有疾风突袭而至,手立刻握住刀柄,矮身躲过背后偷袭,挥刀便迎上去。
来的是个蒙面的汉子,手里是把匕首,攻势疾劲。
阿殷并不惧他,这巷子偏僻狭窄,虽令她腾挪不便,然而两三过去,阿殷的刀锋却还是将那人衣衫割裂。蒙面汉子立时一声低低的呼哨,周围立时有五个人围拢过来,各个都是深色衣裳,像是混在人群里观灯的打扮,只是脸上蒙了布,分不清面容。
六个男子将她围住,两人守在上方,四人分守左右,几乎堵住她所有的退路。
——若非早有准备,阿殷竟也恐怕要真的落入这些贼人手中。
她收刀护身,厉声斥道:“什么人!”
“有人想请姑娘去喝茶。”粗嘎的声音响起,那人像是不欲耽搁时间,道声“得罪了”,便朝阿殷扑来,却是极厉害的擒拿手。
阿殷脚下用力,自两人间隙中滑出,右手弯刀挥出,左手在袖口处翻动,立时便有数枚袖箭飞出。
只是与其他袖箭不同的是,这袖箭上绑了极小的鸣哨,如此破空而出,便发出极低的呜咽。
这呜咽声才落下,冯远道便带了数名王府精挑的侍卫自暗处围拢过来,陶靖也沉着面容赶来,山岳般拦在巷口。
那六人虽也是好手,然而如今反被围困,加之阿殷身手灵活他们轻易捕捉不到,被她逃脱至陶殷出,于是情形陡然折转,着人的匪徒反被困在中间。
巷子里的争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冯远道和陶靖已然备好了器具,合力擒住贼人后便拿铁索捆住。
随后,巷口的马车缓缓驶来,将六个贼人尽数装入车厢。随后冯远道遣人到呼家酒楼去给定王报讯,他带着马车驶出巷口,拐向了城里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冯远道让阿殷在外稍后,便同陶靖入内审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定王便已然赶到。这民宅在巷子最深处,附近的百姓都出去赏灯,此时便格外安静。他面容微沉,进来瞧见阿殷无恙,也没多问,只掀门进屋,问道:“如何?”
里头陶靖和冯远道才审讯吧,脸色也很难看,“是些亡命之徒,受命将她捉住,送到城外的曲水居。”
城外的曲水居,那是代王的别苑!
定王目光沉沉扫过那几个贼人,“既是奉命行事,想必已得金银?”
“已经搜到了。”冯远道指向桌案,上头摆着五锭黄澄澄的金子。
“割下右手,连同黄金一起送到代王门前。”定王冷声吩咐,“派人假扮陶殷,到曲水居探虚实!”
对于那位堂兄的脾性,定王了解得不算太浅。早年景兴皇帝在位时,那是东宫之主,比之当今的东宫太子要厉害许多。后来虽退居王位有所收敛,整日摆出仁善闲游的王爷姿态,然而治下之严,并不曾有半点松懈。那曲水居虽是他的别苑,风景好,却没什么机关,外人知道的并不多。若这几个贼人所说不差,那么他们将阿殷带到曲水居,这意图就很明显了——
难怪今日在呼家酒楼相逢,代王兄竟会往阿殷身上多留意,原来是早就存了贼心!
那代王妃固然仰仗姜家,在代王跟前却一向谨慎,此事她绝不敢擅做主张,必定是得了代王的首肯。
好大的色胆!
定王心中生怒,回想代王那眼神时,更觉得那目光不怀好意。当时就该将那眼睛给废了,看他还能随意觊觎!
定王当下不曾多说,只让陶靖先带阿殷回府歇息,余下的事他命人查办,明日再给交代。他肯出面解决,于陶靖而言,也是莫大的帮助,父女二人当即深深谢了,赶回家中。
此时夜色已深,外头街上的欢笑还未散去,临阳郡主府外的灯笼尚且明亮。
陶靖走至门口,先问那门房,“郡主出门赏灯,可曾回来?”
“回驸马爷,郡主自出门后一直没回。驸马爷还有吩咐?”
陶靖摇头不语,带着阿殷进去了,吩咐她先回合欢院去歇息,他也没回书房,沉着脸径直往临阳郡主住处去等她。
而在另一边,冯远道找了个少年假扮阿殷,按着贼人所述,将他装在黑麻袋里,送到了城外的曲水居。那边平常人就不多,此时更是冷清,门房像是早已知道此事,心照不宣的接了麻袋,然后让人取来肩舆,抬入院中。
冯远道一路尾随,就见那少年被抬入一间屋中,里头烛火通明,点了极重的熏香。只是此时屋中尚且安静,那些人没敢多动,将麻袋原样放在床榻上,便都退了出来。
他猜得其意,恨得暗暗咬牙。
偷偷潜出曲水居,躲在暗处等了有半个时辰,就见月光下有几匹健马飞驰而来,为首的人,不是代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