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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泰瑞尔出现在银狼部落巡防队视野里的时候,十几位成年兽人都觉得很惊讶。他平时在银狼部族里几乎是透明的,从来没有什么出众的特质,更没有什么野心,说不定很多族人都不能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然而,在最关键的成人仪式上,他却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而且,他灵敏的跳跃和迅疾的速度根本不比任何一个成年兽人差,充分说明他的实力或许早超越了所有同龄人。
尽管很轻易地发现了巡防队的存在,泰瑞尔稍微放慢了速度,却只是和他们擦身而过。他的目标是现在聚集了整个部落所有人的祭坛广场,这种事情只能交给老族长来决定。至于巡防队,谁知道里面有多少蠢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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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少年像是一阵风似的,穿梭在破旧的石屋和木屋中间。当他走进祭坛广场的时候,所有正在止不住大声欢呼的族人突然都静止下来,疑惑地打量着他。大概这些人心里都在想: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是他?甚至还有些兽人皱起眉头,把他当成了夺去自家孩子荣誉的强盗,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我们应该给胜利者应得的荣誉。”老族长环视着大家,无形之中散发着强者的威严,镇住了某些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扰乱秩序的人,“泰瑞尔是第一个回到祭坛广场的,那么他是胜利者,是银狼部落未来的强者。”
泰瑞尔走到老族长面前站定,拒绝了老人要给他戴上兽牙项链以示奖励:“事实上,我不是什么胜利者。当我听说,今年成人仪式的任务居然是去偷袭蛇族部落的时候,我放弃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成人仪式。”
包括老族长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呆住了,只有少数人用四处游移的目光掩饰自己的心虚,其中包括老族长的小儿子。银发少年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在心里列出了蠢货的名单,决定以后离他们远远的。“蠢”这种病,是很难用拳头治好的,说不定还会出现爆发式的传染,还是别接触比较好。
“然后,我受到了监督兽人的威胁,和他打了一架。等打完架之后,蛇族部落亮起了火光,于是我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活捉了。对方提出了条件,五百石币换回一个人。如果拿不出来的话,一直把他们倒吊在祭坛广场上。”
简单地陈述了前因后果,顺便省略了“友好谈判”的细节,泰瑞尔觉得自己完美地完成了报信的任务。至于接下去的事,当然和他无关了。心软管闲事的后果,有时候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于是,他转身走到自家阿爸和阿妈面前,伸了个懒腰露出笑容:“打完一架之后觉得有点饿,露丝,我想吃点夜宵之后再去睡。”
他的父亲沙司、母亲露丝给他的回应是,不轻不重地在这个熊孩子背上拍了几巴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能睡得着觉?”然后,同样是银发赤眼的成年兽人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毫无畏惧地面对周围那群几乎沸腾起来的父母。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好端端的成人仪式,为什么会去偷袭蛇族部落?这是谁想出来的任务?要把所有的孩子都害了才甘心吗?!他们懂什么?他们会什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蛇族兽人!!”这是相对比较冷静的父母。
“五百石币?凭什么要拿五百石币去换我们的孩子!蛇族部落算什么玩意儿!族长,赶紧带着大家杀过去!把孩子抢回来啊!好好地教训那些混蛋的蛇族啊!他们算什么?!竟然敢把我们银狼族的幼崽抓起来?!”这是蠢货的蠢父母。
“为什么这混蛋小子一个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该不会是你和蛇族勾结起来,害了所有人吧!!凭什么你一个人什么事也没有?我看你是活生生的叛徒!!”这是极品中的极品父母。
“我的霍尔!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把我的霍尔还给我!还给我!!”
冲过来问情况的,扑过来要打人的,瘫倒在地上拍大腿痛哭的,几乎是发狂地咒骂的,红着眼想先把“叛徒”清理完再去袭击敌人的——整座祭坛广场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族长大声地让所有人冷静下来,却没有任何作用。
泰瑞尔暗沉着脸,冷冷地望着那些不断地推挤过来想要揍他的兽人,握紧拳头。挡在他面前的父亲沙司张开双臂,保护着他和母亲露丝,尽管挨了不少拳头,但也仍然没有翻脸发火。母亲露丝则轻轻地握住他的拳头,暗示他必须冷静。
父母都是老族长坚定不移的支持者,根本不可能立即回击反抗,让目前的情况变得更加混乱,更加不受控制。尽管泰瑞尔理解他们的立场,却还是觉得心里很憋屈。他其实曾经想象过这样的画面,但是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加冷漠,更让人寒心。
仔细想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那个蠢货提出莫名其妙的任务的时候,他阻止过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听他的。他也没有抛下同伴,自己暗搓搓地跑回来,然后一问三不知。他去了蛇族部落,理性地做出了判断,并且把对方的条件都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族长。作为一个势单力孤的未成年兽人,他还能做什么呢?
霸气四溢地把那些笨蛋都抢回来?抱歉,他没有能力做到——整个银狼部落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到。所以说,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发泄着怒火和恐惧?为什么只会责怪蛇族部落?他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自家的孩子会被蠢货利用?为什么他们连最基本的判断力或者是非观念都不具备?
“闭嘴!!”一声狼啸仿佛炸雷一样响了起来,震得所有人几乎有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祭坛广场上再一次陷入了静寂,不管是再疯狂的人,在这一刻都停了下来,看向祭坛中央站着的那匹巨大银狼。
它虽然已经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皮毛丰盈,却仍然四肢健壮、目光锐利。当它散发出强者威压的时候,几乎所有成年兽人都弯下了腰。如果他们化成了兽形的话,大概都会把尾巴夹起来以示臣服。
“首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擅自改动了成人仪式的任务。”巨狼低沉的声音在祭坛广场上空回响着,“然后,我会向泰瑞尔询问,弄清楚他们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五百石币交换孩子的条件,我知道,对于我们所有家庭来说都太严苛了。但是——”
它用冰蓝色的眼睛扫视着所有人:“偷袭别的部落反而被抓,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别人立刻把孩子们放回来。所以,我会亲自去一趟蛇族部落,和他们的族长讨论,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把自己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或者,可能我们不得不付出一些过冬的物资……”
立刻又有人不服气地喊:“过冬的物资是属于部落所有人的!凭什么拿出去?应该把提出成人仪式任务的家伙抓出来,用他们的东西去抵!”
“我知道,必须找出那几个罪魁祸首,让他们对这件事负责。”巨狼回答,“不过,光靠着他们的东西,也许并不足以换回所有孩子。趁着现在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过冬的物资还可以继续准备,暂时用一些也没有关系,不会影响大家冬天的生活——我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
于是,底下立即又是鸦雀无声。
泰瑞尔皱了皱鼻子,心里想着:老族长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展露出威信。平时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如果他能一直维持着这种姿态,那群蠢货早被关起来,不会去祸害别人了,而银狼部落的名声也不会越来越败坏下去。当然,那是因为族人们其实心里很清楚,族长心里的底线是族人要安全地活下去。别的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年轻的银发少年有些懊恼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整个部落里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样下去,银狼部落迟早都会被愤怒的邻居们围起来烧个干净。整个部落里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银狼部落的路早已经走偏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