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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睡过去一点,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这是和丰蔻同床共枕的这一晚,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我不知道我的睡相有多么不少,只是从丰蔻脸上无奈又无辜的表情来看,这一晚她所受的折磨远胜于我,好歹上半夜我还睡着了那么一两个时辰,至于丰蔻,大概形同于一夜未眠。
谁让她坚持和我同睡呢?
如果她事前好好做个调查就知道,我睡觉又麻烦又不老实,裹被子、说梦话、辗转反侧、拳打脚踢一个不落,盼月伺候我睡觉的时候第二天脸上常常青肿,为此,盼月和映红不得不轮流伺候我就寝,一个打青了再换另一个。
绝对没有人敢有怨言,因为我是皇帝。
现在轮到丰蔻了。
其实我到下半夜入夜之时就已经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丰蔻衣冠整齐的躺在我身边,她鼻息平稳,神色宁静,额前的头发好整以暇地自然分开垂在额角,我凑近丰蔻闻了一闻,她身上果然有珍珠兰的香味。
眼神下移,很自然就看到丰蔻腰间挂着一个锦囊,绣得很精致,我忽然想起来盼月所说的丰蔻为了珍珠兰香味特意寻觅最上等的丝绸做了这一个锦囊,我不禁好奇,丰蔻并不是那么有闲情逸致的贵族小姐,她为什么舍得破坏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就为了做一个香囊呢?
虽然我对古代礼仪了解不多,但还是略略知道香囊对于女子的意义的,有的女人在闺阁中就曾以赠香囊的方式向心上人传达爱慕之情,丰蔻这个自己绣来自己戴的方式虽然超凡脱俗,但是……
一定能找出点什么*吧。
我把身体往下挪了挪,让自己的脸正对着丰蔻的腰,再看丰蔻,仍然睡得沉稳,我定了定神,迅速伸手摘下丰蔻的锦囊,心跳如鼓。
这个锦囊,有珍珠兰的淡淡香气,绣工也很精致,可我翻来覆去的看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寻常的翠竹和兰花的图案。
这根本就很普通嘛,我在薄翠宫居住的时候小花园里就全是翠竹和兰花,传说这两种植物唯在我宫里长势最好,难道丰蔻也喜欢翠竹和兰花吗?
“皇上对臣的私物很感兴趣?”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魂飞魄散,现在能听见丰蔻的声音只有一个可能,丰蔻醒了。
我强壮镇定,转了转头,看着丰蔻说:“是它不小心掉在床上,我帮你捡起来而已。”说完捏了捏锦囊:“这样的锦囊我也有很多,干嘛要对你的感兴趣啊。”
丰蔻从我手里拿回锦囊,放在袖中,一言不发。
除了眼神有点冷之外,丰蔻现在样子还算没有吓到我。
但足以让我把呼吸屏起来,恨不得会穿墙之术远远逃开。
“天色尚早,皇上再睡一会儿。”丰蔻说着,自顾自地半依这床栏,抱肘看着天花板。
“你不睡了么?”我往床角缩了缩,看了丰蔻一眼。
丰蔻摇摇头。
“那我睡了。”我迅速翻了个身,就算装睡也好,我可不想再让丰蔻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简直就像置身在3D特效恐怖片。
我刚翻了个身,丰蔻却突然伸手摁住我的背把我往墙角狠狠一推,我的额头一下子撞到床栏,发出清脆一声,我正要转身质问丰蔻在发什么疯,却听帐幔被什么割开的声音,我略一回头,看见
一个黑影已经手持利刃,直直地向这里刺过来。
明晃晃的刀刃就在我眼前,我一下捂住了嘴。
在我发出尖叫之前,丰蔻已经准确地掐住了黑衣人的手腕,只一扳,就让利刃落地,黑衣人顺势踢出一脚,丰蔻被迫放手,黑衣人趁机跳下床栏,丰蔻紧追而上将黑衣人拦在门边,两人一来一回战了一会儿,黑衣人渐渐抵挡不过丰蔻的攻势,突然虚晃一招,直直地朝我奔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黑衣人左手拔出另一把匕首,动作狠戾地割破了挡在面前的帷幔。
太恐怖了,这是真正的刺客……
我,我怕是躲不过了。
我本能地伸手一挡遮住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身体都没有传来被刀刃刺破的疼痛感。我拿下袖子,却见丰蔻已经一脚把那黑衣人踹飞窗外了。
我,没受伤?
那床上这点点滴滴的鲜红色是怎么回事?
再看丰蔻,她左边的衣袖被割开了一大条口子,从这里甚至隐约能看到里衣的颜色……
不,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使劲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在丰蔻身上的时候看到,丰蔻左手臂上刺眼的伤口鲜红鲜红的,成串的血珠从手臂顺着手指流下来。从床上,一直蔓延到地毯上。
黑衣人顺着破烂的窗户逃了出去,丰蔻没有去追,我看得出她脸色不是很好,左手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垂在身体两侧很久,直到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略略闭了闭眼睛,呼吸了一下才问道:“你没事吧?”
丰蔻话音刚落,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账,明明把丰蔻切伤的人是黑衣人,我却觉得,所有责任都在我。
如果不是我赌气和兰博夜约定让他刺杀我,如果不是我拿玉玺砸中兰博夜,如果不是我……
丰蔻就不会受伤。
“你痛不痛?”我看了看丰蔻,走近一点看着丰蔻的手臂。
丰蔻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重复一遍道:“痛不痛?”
“对啊,你受伤而且流血了,”我想我现在的声音和表情比丰蔻更古怪,“你难道感觉不到痛?”
如果是我早就咧嘴哭开,直到把整座帝宫的人都哭醒。但是换做丰蔻,大概叫痛会破坏她的形象,所以直到我问她,她也一声不吭,只是淡淡摇了摇头,说道:“微臣无恙。”
无恙?
当我白痴啊,你的血从床边掉到地上啊,血流多了会死人啊!
丰蔻啊丰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要风度不要性命,非要血流干了变干尸你才承认很痛吗?
“你,你不要硬撑。”我勉强咽下更严厉的话,委婉提醒道,“如果流血太多你会没命的。”
丰蔻眉毛挑了挑:“皇上是在关心我?”
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努力压住丰蔻对我挑衅造成了的轻微心理波动,转移话题道:“我让盼月请太医过来。”
我说着就要往外走,丰蔻伸手把我拦住,沉沉地说:“皇上难道忘记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不得不说,瘦死的的骆驼比马大,丰蔻就算废了一条手臂,现在她也是至高无上的丰蔻,而我,
虽然四肢健活蹦乱跳,现在仍然是不敢说话不敢动的傀儡丰菀娆。
我狠狠地看了丰蔻一眼,真是犬咬吕洞宾!
丰蔻似乎看出来玩我的埋怨,解释道:“盼月和映红都被列入闲杂人等,我已经把她们支开了。”
“还有别的侍从。”我说道。
丰蔻露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嘲笑我的表情,说道:“没有别的侍从,皇上,这间屋子周围五百米之内,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好一阵才想明白为什么黑衣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破窗而入。
“你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向丰蔻发问,我实在不理解丰蔻这位清心阁的完美继承者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丰蔻顿了顿,走到我身边,略略弯下腰,一面捻着我的发缕,一面认真地说:“只有撤走侍卫,才能吸引兰博夜尽快前来,他现身,我才能动手。”
“可是没有侍卫你不是势单力薄,还让他逃了?”
丰蔻嘴角微扬:“皇上寝宫四周已设置机关暗器,兰博夜就算逃走,也是重伤。”
我这时候才认识道,先先皇为什么这么倚重丰蔻,这个女人,比妖怪还要可怕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