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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和亚朗回到训练营时,营里算上他们只有十九位预备生和十九具俘虏的尸体,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禁集中在季安身上,只怪他那一身的血迹实在过于突出。
“搞成这副德性?”马可将军眼睛半睁地瞥了季安一眼,状似讥讽。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现在看着是有点狼狈,但是好不好看没关系,完成任务就行了。”季安把尸体丢到地上,忍着一身的黏腥入列。
这时的暮日落下了西边的草原,天色渐晚,所有人都无暇理会季安爱顶嘴的坏习惯,他们不约而同只想到了一点:马可将军说过日落前完成任务。
果不其然,马可将军低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块手掌般大小的显示器,然后对着挂在胸前的通讯器说:“八名预备生任务失败,八名俘虏仍在狼山行动,他们的方位分别是......”
听见马可将军宣布山上八名预备生任务失败,一名预备生斗着胆打断马可将军的话,挺身而出说:“报告将军,可以再等十分钟吗?”
所有人都大致能猜到马可将军报位后,早已埋藏在不同方位的炸药将在山上炸开来。
事实上,由于签订了《禁止发展高科技武器协议》,黑火药暂时仍属国际违禁品,但为了万无一失,军队还是决定私自违反条约。
炸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长眼睛,不分敌我,只会一视同仁地摧毁在攻击范围内的所有人。
也就是说,马可将军一旦下达命令,那八名生死未卜的预备生同样有生命危险,马可将军此举无疑等同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季安忘了站出来的人的真实姓名,因为大家都更喜欢叫此人的外号——口水兵。
口水兵在预备生中有着格外出色的说话能力,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空档说冷笑话﹑说鬼故事﹑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反正他就是爱说话,一天不说话都像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季安环顾左右,发现平常跟口水兵形影不离的的朋友并不在现场;一个很爱说话的人,一般会有两种朋友,一种是跟他一样爱说话的,还有一种是爱聆听的,口水兵的好朋友是后者。
口水兵为了他那个沉默成性的朋友,居然冒军队之大不韪阻止马可将军发号施令,倒是颇让季安另眼相看——季安还以为口水兵只会说废话,打嘴仗,没想到还是个铁血男儿。
然而,马可将军并不理会口水兵为朋友争取时间过关的请求,继续对通讯器下达命令。
口水兵还想说什么,马上被马可将军冷眼一瞪给堵回去了,但是他随即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重新鼓起勇气说:“将军,你说日落以前完成任务,其实这句话大有问题。也许他们在山上已经完成任务,只是还没来及到达训练营而已啊。这么快就放弃他们,对他们不公平。”
口水兵对马可将军的质疑让众人都屏息静气。
口水兵作为营中的气氛制造者,人缘向来不错,身旁马上有人伸手拽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住嘴,不要激怒马可将军。
季安不忍口水兵孤掌难鸣,便附和道:“其实口水兵说得对,说不定那八名预备生已经完成任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军在显示器上面看到的方位,就不是俘虏移动的方位,而是那八名预备生背着俘虏的尸体移动的方位。等到炸药炸开,他们可就死得冤枉了。”
马可将军冷笑一声道:“公平?你以为这是游戏吗?需要说什么公平?冤枉?如果你在战场上慢了半拍,被杀死了你能向谁说冤枉?从早上到现在,足足八个小时,八个小时他们都不能杀掉一个俘虏!这不是失败了,是什么?这还冤枉?非要等到俘虏都离城了,回到自己家乡去了,那才算任务失败吗?”
季安还要再辩,却听见山上接连轰鸣数声。炸药已经炸开来了!
口水兵和季安对看一眼: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山上的八个同伴是死是活,只能全凭天意了。
马可将军再次观察着显示器,确定那八个红点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后,才对口水兵和季安说:“你们两个意见这么多,这么关心任务失败的人,现在给你们一个额外任务——收尸,顺道看看你们关心的人是死是活。两个人只能跑一趟,午夜前要把八具俘虏的尸体全部带回来,否则就算你们今天不过关。”
两个人怎么带八具尸体下山?平常让他们穿上个厚盔甲环山跑都让他们叫苦连天,每人背四具尸体,那就是足足几百斤啊......马可将军这刁难人的功夫是不是看恶婆婆折磨媳妇学来的?季安和口水兵听见这个强人所难的要求均脸上一黑。
亚朗眼看好友无缘无故踩上了这一池浑水,只好硬着头皮要求道:“将军,我也很关心山上的同伴,请让我加入这个额外的任务吧。”
马可将军却板起脸,怒吼道:“一个两个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任务是过家家的游戏吗?是你们喜欢做就做,不做就不做吗?都给我听清楚了,任务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也就是说,我让谁做,就是谁做!瞎凑什么热闹?”
马可将军在战场上过惯了“把刺刀磨尖当笔,蘸鲜血当墨水,写在敌人的皮肤上当纸”的日子,这些岁月赐予他的杀戳之气使他素来光是一个冷面,也有不怒而威的气势;此时怒极更生极威,场上所有人顿时不敢再有异议。
亚朗只能拍了拍季安的肩膀,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季安也不磨蹭,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情,明知马可将军存心刁难,也大摇大摆地步出营外。
口水兵一开始还苦着脸跟马可将军讨价还价,要求多一个帮忙的人;结果被马可将军一脚踹出营外。
季安在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口水兵笑了笑道:“走吧,口水兵,快去看看你那个不说话的朋友还有没有说话的机会。”
这时,距离午夜,只剩下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