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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镜有个名叫隐的贴身侍卫,每到早中晚饭点儿便会拎来一个半人高的食盒,里面的菜式每天每顿都不相同,味道却都一致得好,也不知出自哪里的名厨。
而鬼镜借着一同养病之故又兼耍起地主的威风却也在苏九儿这里赖着不走。
她睡在里间的大床上,他便睡在外间的榻上。
她由涤墨归砚伺候着,他也不带外人只顺手使唤隐干着干那。
她让涤墨夹菜归砚喂饭,他便让隐端茶递水捏肩搓背。
她本想借此赶走他,他却好似很享受这里的一切简陋。
苏九儿倒是奇了,这鬼家各个都是人才,连隐这个侍卫也兼了丫鬟的职,还干的有模有样,看鬼镜那一脸享受,她很好奇隐这个大老爷们这捏肩捶腿的活计是怎么干的,也不知是他天生根骨奇特能刚能柔于力道一说拿捏甚准,还是鬼镜根本就是在打碎牙往肚里咽。
她以为他这个少主锦衣玉食惯了坚持不了多久,而事实上他至今没有退缩的迹象。
这一日又到了午膳时分,苏九儿的伤早就好了七七八八却故意还让涤墨和归砚伺候着,只因对面坐着个让她头疼的红衣妖孽,她倒盼着颜殇快些动作救她出去,这天天面对绑匪的日子委实让人心里不舒坦。
苏九儿让归砚给她舀了一碗红枣银耳粥,涤墨接过碗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这边还未送入苏九儿口中,便见隐拿着个大勺子也给鬼镜舀了一碗,学着涤墨的样子吹了吹送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的鬼镜口中。
鬼镜砸砸嘴道了声好喝,隐那不苟言笑的万年冰山脸竟眉眼一弯咧嘴笑了,忙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又送到鬼镜口中,鬼镜照单全收,笑得更香甜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归砚布菜的手悬在了半空,涤墨那勺粥也忘了喂,苏九儿也忘了吃,虽不是第一次见二人如此,但见两人愈是浓情蜜意,苏九儿觉得自己眉头直跳。
眼前的画面让她想到了曾在书上看到的家庭和睦之景:贤惠的娘子给温柔的相公洗手做羹汤,相公喝着娘子喂来的汤饭心中暖融融的,烟波温柔令人沉溺,口中直道好吃。
只不过,对面却是两个男人,虽说看着都还如花似玉她却觉得别扭。
是否,位置应该颠倒一下?
这个想法刚冒出她便一阵恶寒,忙让涤墨继续喂饭,而对面两人却好似并未感到她们三人刚才的尴尬,隐是夹了鸡又夹鱼,还细心地挑了刺。
饭吃了过半,苏九儿与鬼镜除了些眼神上的火花碰撞外并无言语间的交谈,看似尴尬,在场各位却已习惯。
突然门口处传来异动,苏九儿回头看时却见那日的白猫又来了,它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扒着门边,一双呼灵灵的蓝色大眼睛觑着屋里众人,看那架势做好了发现危险随时逃跑的准备。
苏九儿心中一喜,忙朝它招了招手,那白猫见状朝她挥了挥爪子,眼睛却一直盯着鬼镜,显得怕怕的。
苏九儿顺着它的目光看到了对面目不斜视漫不经心的鬼镜,才想起那日它被鬼镜给扔到了墙外,再见他自然是害怕的,当下给那白猫打着手势指指鬼镜又摆摆手,示意目前他无害,又指指桌上的饭菜,示意它过来吃。
白猫又小心翼翼觑了鬼镜两眼,见他果真没有动作,便择了条离鬼镜最远的路几个飞快的跳跃钻到了苏九儿怀里。
苏九儿揉揉怀中的猫,心中高兴极了,不知是不是召唤者对于动物的亲近,她对小动物总是充满了喜欢,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感情,不论可爱如这小猫咪还是凶悍如那大蟒蛇,在她眼中,却都是一样的。
鬼镜掀了掀眼皮,本眯眼的白猫见他投来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又朝苏九儿怀里靠了靠。
苏九儿见状瞪了鬼镜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又低头摸了摸它的头,安抚道:“不用怕,他就是个纸老虎,捅一捅就破了。”
鬼镜闻言嘴角抽了抽,却见她眉眼间一片温润难得喜笑颜开,当下薄唇边荡起了柔柔笑意。
这笑苏九儿没看见,却被涤墨归砚瞧了去,二人此前是在鬼镜身边待过的,鬼镜怎样冰冷的性子她们自是再清楚不过,鬼家少主鬼镜向来杀伐果断何人敢冒犯他触怒他,他却独独对面前这位女子十分有耐心,被踢了被打了被骂了却依旧不见怒容,这岂止是宽容,差不多是纵容了吧。苏九儿不知道,她们却是知道的,这些天送来的饭菜虽是每天变着花样,但是,但凡是苏九儿吃得多些的菜却总还会再出现,这,岂是巧合?
不过,眼前这位主子显然不解何意,恐怕还一直以人质自居吧。
苏九儿给那猫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盘里,那猫却只是嗅了嗅,伸出小爪子遥遥地指了指离鬼镜比较近的那盘鸡,目光自是还带着些胆怯,苏九儿了然一笑当下不含糊,让涤墨将整盘鸡都端了来摆在它面前。
小东西很是兴奋,伸出爪子搂住个鸡腿就开始啃。
苏九儿弯唇一笑,目光触及那盘中的鱼却是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嘟囔道,“真是怪了,猫不是都爱鱼的吗?”
鬼镜闻言却是笑了,“你可看仔细了,这可不是只猫。”
见苏九儿盯着那小东西仍是不解,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这是只猫狐,长得像猫而已,但终究还是只狐狸。”
“猫狐?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苏九儿盯着那小东西寸寸掰开来细细看,当真看不出其乃一只狐。
鬼镜见她好奇得紧便接着道,“传闻这猫狐乃是猫和狐生育的后代,猫与狐生情本就如天方夜谭,若要诞下子嗣便更是难上加难,是故这猫狐极少,又兼其长得似猫便愈加难辨了。”
苏九儿点点头接着问道,“为何猫狐是狐却不是猫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听见她这孩子气的话,鬼镜觉得有些好笑,便反问道:“那你希望它非狐非猫两不是?”
苏九儿托腮思忖片刻方道,“若它非狐非猫岂不是留不下后代了?既然猫与狐苦恋之下才生下它,像谁倒也无所谓了。”
见她一点就通,鬼镜往椅背上一躺也不言语了,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眼睛只盯着对面的一人一狐,温柔得恍若能滴出水来。
良久,苏九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你怎的分清它是猫狐不是猫的?”
鬼镜粲然一笑好似三月里的桃花,只听他缓缓说道,“因为,它,是我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