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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漫步在异国街头,何叙神情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如此,单凭他出色的样貌与身材,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灰西装,长腿,英俊的东方面孔,繁华熙攘的街道,一帧帧有如画报。
他的心情很复杂,既心痛,又分外庆幸。
“虽然我们决定定居在21世纪,但我和茵茵她妈妈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你已经忘了她,或者不能好好对她,我们一家随时可以前往另一个没有你的时空。”
这是茵茵爸爸对何叙说的唯一一句重话,何叙想也没想就坚定地回答了:
“叔叔阿姨放心,我永远也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直到这个时空也没有我。”
回想起来,这似乎是何叙有生之年许下的第一个誓言。他曾经觉得立誓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世界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将发生什么。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唯有一件事是可以预测的。如果他的未来没有那个女孩的参与,那么他宁可时间永远也不要向前推进,因为时间线上每一个未来的节点,对于他都是不可承受的。
不知道茵茵现在在干什么,国内应该还是黑夜吧?
她睡得好吗?工作辛苦吗?
我的航班推迟了,她会不会感到一点郁闷?
八年的孤独在心上鲠着的那根刺,何叙现在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唯有此刻拥有的幸福才是真切的。
他是多幸运才能等到她回来,八年出差错的光阴又如何,只是八年而已,不是八十年、一百年,比起惋惜蹉跎的这些年,他更应该感激上天还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相隔一个太平洋,不能立即见到她,实在太难熬了。
*****
平安夜在飞机上度过了,何叙重新踏上祖国大地时,已是12月25日,圣诞节,星期三。
坐上前来接机的轿车,何叙当即拨了个电话给茵茵,电话通了,但是始终没人接起。
下午三点,她应该在上班。
何叙无奈:工作这么认真,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不回家了,去公司吧。”何叙嘱咐司机。
“何总,您还是回家休息半天吧。”
“我不累,掉头去公司吧。”
他想见茵茵,越快越好。
来到公司,何叙好不容易忍住直接闯进广宣部办公室的冲动,决定先回总经理办公室等到下班。
刚坐下没多久,江静便敲门走了进来。
何叙揉了揉太阳穴。难得此时他想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干,江副总这么快就给他找事儿来了。
“我和逸宁不在的这几天,你要处理的事很多吧,辛苦了。”
江静耸耸肩:“可不是么,记得找时间好好犒劳我一顿。”
“可以。”回答得很随意,又问,“现在有什么事吗?”
江静快步走到他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放:
“其它事情没什么需要你过问的,仅此一样。”她用指尖在那份文件上轻敲两下,“我不知道你事先有没有听她说过。”
“什么?”
何叙取来桌上那个雪白的信封,封面印着“辞呈”二字。他感到疑惑,人事部的事情向来由江静决定,谁要辞职,谁要被辞退,这类决策他很少插足。
“你看看吧,这是林茵茵的辞呈。”
何叙的眼神明显颤了一下:“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飞快抽出信封里的辞职信,看清了辞职信右下角的签名:林茵茵。
是她的字迹。
“昨天下午,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似乎是林茵茵弄丢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也许郭总监话说重了,她和郭总监大吵了一架,刚巧许默然也去广宣部找了林茵茵,她们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许默然到公司的时候形象不佳,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林茵茵当着同事的面数落了许默然几句,然后就掏出辞呈要辞职。看情况她似乎之前就有辞职的准备......何叙,你去哪?”
“我去一趟广宣部。”
何叙撂下这句话,人已经离开办公桌,风一般消失在门口。
江静独自留在原地,心情难以名状。
58层广宣部办公室,房门突然打开,安静工作的职员们纷纷抬头往门口看去,有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心想是谁这么没礼貌,进门也不敲。
“何......何总?”“何总,您怎么来了?”
英俊高大的年轻男人走进办公室,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凉。
何叙环视办公室一周,眼风如刀。原属于茵茵的那个位置空着,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何叙的目光停在那个方位,少顷,移向别处。
“郭总监。”
身着职业裙装的女人连忙站起来,紧张得掌心冒汗:
“何总,有什么事?”
“林茵茵呢?”
何叙张口便问,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
郭总监的眼神躲闪,没有立即回答。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小声答道:
“林茵茵昨天辞职了。”
何叙胸口猛跳两下。她真的辞职了,没有事先通知他,忽然就辞职了。
心很乱,何叙又问:
“她还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辞职?”
刚才太过震惊,江静告诉他的那些,除了一句“这是林茵茵的辞呈”,其他何叙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底下的职员们小声议论起来,却无人敢面对何叙说出一句他听得清楚的话。
何叙扯了扯领带,看起来十分烦躁:“你们跟她待在同一个办公室,连她说了什么,为什么辞职都不知道?”
室内寂静了几秒,终于有个年轻女人抖着嗓子开口,刚巧是许默然的粉丝之一:
“林茵茵当时很生气,我就记得她和郭总监吵完后说了一句:我永远也不会回来的,然后她就走了。”
我永远也不会回来。
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无言片刻后不再久留,转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心跳得很快,仿佛即将跃出胸口。
何叙从没这么不镇定过,心乱如麻,脑供血严重不足。心脏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如遭电击,引起全身上下的不良反应,呼吸不畅,思考受阻,拼命咬紧牙关才能维持面色的正常无虞。
车没开到公司,他便借了秘书沈跃的轿车,一路狂飙,二十分钟不到便开进茵茵家的小区。
她不会走的,也不可能走。
明明很清楚以上命题的真实性,可何叙无论如何抑制不住脑海中那些不好的猜想。
他尽力安慰自己。
是了,她父母才刚刚见过我,我也和他们保证过了,他们的确打算永远定居在这里,再也不离开。
情绪稳定些,何叙停好车,朝着茵茵家所在的楼道口走去。
走进楼道,还没上两阶台阶,何叙忽然退了出来。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看到楼底下停了一辆货车,车厢表面贴着“xx搬家公司”的标志。何叙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走向那辆货车,几位搬家公司的员工刚将车厢塞满,正在摆弄车厢里一个巨大的衣橱。
衣橱有些眼熟,这也是他原路返回的原因。
“你好,请问你们正为这栋楼里的哪位户主搬家?”
工人们见问话的是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男人,便干脆地回答道:
“给509室搬家呢,户主叫什么来着......噢,姓林,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姐。”
何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再次紧紧揪起,语气又急又硬:
“她要搬去哪?”
工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快告诉我,她要搬去哪?”
工人中的头头打发道:“先生,这涉及户主的*,我们不能告诉你。”
另一个工人插话道:“户主好像就在楼上,你认识她的话直接找她不就好了。”
何叙点头,退了两步,转身再次冲进楼道。
午饭后收拾了许多东西,茵茵的胳膊特别酸。她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统计还有多少东西没搬。
“床都搬完了,衣柜也搬走了,就剩客厅里的茶几、沙发……唉,鞋柜搬不搬呢?”
房门未关,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茵茵扭头看去,睁大了眼:
“何叙,你怎么.....”
男人鞋也没脱,直接走了进来,眼中盛满了焦急。看到她的一瞬,何叙悬着的心猛地放下,可身体里疾速流动的血液却没能这么快缓下来。
他穿着深咖色的大衣,携带一身寒气涌进房里,目光紧张却坚定,长腿迈开大步,径直走向客厅里的女孩,毫无迟疑地拥住了她。
外衣冰冷,怀抱却炙热如火炉。
茵茵被他用力抱进怀里,不知所措。
她仰起头,又问:“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的瞳孔深黑如夜,眼中带着茵茵看不懂的情愫。何叙咬了咬唇,捧起她的脸,二话不说吻了下去。
极其激烈的吻,男人温热的双唇不由分说撬开她的唇舌与牙关,肆虐完嘴唇还不够,又探进口中卷出她的舌与他共舞。
茵茵的身子很快瘫软下来,何叙搂过她的腰际,带着她双双倒向沙发。女孩柔软的身体被他压在身.下,何叙一手贴着她的脸,一手搂着她的腰,两人的唇舌没有一秒分离。
男人的吮吸愈加疯狂,茵茵改推为揽,双手环在他的脑后,更彻底地送上自己的吻。
空气渐渐绮丽缠绵,两人紧贴的身体燥热起来,电流从头贯穿到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茵茵的呼吸完全被夺走,只能渴求身前那人给予她半秒的空闲,却始终没能如愿。
她微微睁眼,见何叙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火光,也如缺氧般充满血色。他的鼻尖抵在她的鼻翼,茵茵能感觉到他高耸笔挺的鼻梁厮磨在她的脸颊上,但只有一瞬,因为全身的感觉细胞几乎都集中到了唇上,被那人抵死折磨,仍旧甘之如饴。
何叙持续地吻了很久很久,久到茵茵嘴唇发麻,身体软成一滩水,他才舍得放开她的双唇,撑起身子凝视向她。
眼前的女人媚眼如丝,嘴唇红肿,如一块待咬的苹果。
何叙深吸一口气,只怕下一秒又控制不住自己,却又不舍得别开眼。
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
“你辞职了?”
“嗯。”
“还搬家?”
茵茵缓慢地点了两下头,眨眨眼,又摇头。
“什么意思?”
女孩双颊通红,勾起一丝羞赧的微笑:
“我不是辞职了嘛,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待在公司了。我想了想,既然不能从工作上渗透,那就换个方式,干脆杀进你的生活起居空间。我和爸妈老早就寻思着搬家了,他们想买一栋别墅,挑的还是和风的房产,我肯定不同意啊。”
“为什么?”
“你不是不住你家投资的房子吗?我好不容易说服爸妈,千挑万选买下一套高级公寓。说出来吓你一跳,我选的房子就在你住的公寓附近,同一个楼道,同一个楼层,中间只隔一间房。怎么样,离你近吧?”
林茵茵得意地挑了挑眉,接着说道:
“这样我就可以时不时到你家串门,每天都去骚扰你,还可以叫你起床,给你带吃的,只要你不嫌我烦。唉,我都佩服我自己呢。”
何叙静静地盯着她,神色难辨。
“退掉吧。”
“什么?”
他重复一遍:“叔叔阿姨不是想买别墅吗?你新买的房子,退掉。”
茵茵皱起脸:“你别不高兴呀,我也不是很烦的,就......”
“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叙轻轻摸了摸茵茵的头发,极其认真地提出他的建议:
“直接住到我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