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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童远远看见自家四少疾步而来,不仅形容狼狈,而且脸色阴郁时,就在心中暗叫不好,四少一旦不再伪装,就说明他要来真的了。
时春道阔步走向侧厢房,一个反手揪住侍童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凑近自己。
“十二小姐可有离开过此间屋子?”他眼神冷极了,好像小侍童有一个字是假话就会吃了他似的。
小侍童忍不住双腿打颤:“回、回四少,小的一直在这里守着,没……没看见十二小姐出来过……”
“那里面有过什么异常动静吗?”
“有……有过响动,不过是床榻的响动,小的想……大概是、十二小姐太难受,挣扎间弄出来的?”
“……”时春道微微眯眼,下一刻,便直接挥手将侍童摔落在地上,推门走了进去。
小侍童胆战心惊地爬起来,也不敢走远,还是乖乖守在门口,主子的心情越是不好,他们下人才越是要谨小慎微,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屋子里头很暗,一点声息都没有。
时春道不适应地顿了片刻,将灵力运至眼部,才能看清屋内的景象。
茶桌小椅都摆放整齐,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唯有床榻那边混乱无比,金蚕丝枕巾被弄得皱皱巴巴掉在地上,榻上更是乱七八糟,床单被揣到一角,锦被和玉枕揉在一起,一看就是经过了剧烈挣扎才弄出来的。床角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蜷成一团,隐隐还在颤抖。
时春道走过去,粗鲁地翻过时眠蜷缩的身体,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干的。”他将手一点点缩紧。
“你其实没中毒吧?我早知道你有鬼,不必演了。”
“……”
小姑娘被掐着,脸色一点一点变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还是没有醒,只是脸上显出梦魇般的恐惧来。
时春道看着,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突然就燃起一种歇斯底里的暴躁,这种感觉他不陌生。
“别装了!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他眼睛微红,压抑地喘着粗气。
“……”
依然没有回应。
小姑娘本来就面无人色,冷汗把她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显得荏弱狼狈极了,现在被他一掐,她整个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动,本来闭上的眼睛渐渐翻白,干裂发白的嘴儿张开,时不时溢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本来圆润讨喜的小姑娘,霎时变的鬼厉般骇人。
时春道忽地闭了闭眼,掩饰住他眸中的痛苦。
一把将小姑娘的脑袋甩开,小姑娘身子也跟着挪动,头颅“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沿。
他脸色恢复了冷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时眠道:“我会揪出证据的。”
言罢,便拂袖而去,虽然仍是盛怒,但比起来时,他好像恢复了些理智。
方到门口,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蹙眉回首看去。
果然,四周的灵气都在缓缓涌动,朝着时眠身上集中。
“……进阶?”
时春道意味不明地盯了一会儿,喃喃道:“这就是宇灵体吗……”
他没有多停,只是站在原地想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守在门口的小侍童缩了缩身子,恨不得就此消失,一点也不敢面对时春道。
时春道没有多看他,只是低低道了句:“看好了,她撑不住了就去拿丹药来。”
“是……”小侍童呆呆应道,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四少……这次居然没有大发脾气?按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他起码也要杀上十个八个人才能恢复吧?
屋子里头昏迷着的时眠,一点也不知道,她刚才差点被最讨厌的时春道弄死,她此时正沉浸在深深的梦魇中出不来呢。
这里像是哪一处洞天福地。山峰秀逸,景色清幽,瑶池翠沼,株树琼林,有神凤清扬婉转地啼叫着,在天空中飞过,洒下一片迷幻的光彩。这里从一草一木,到山河大川,没有一处不是盈满了仙气,玉宇金台,简直就是神仙居所。
她是一株仙草,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属于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草儿摇摆着身躯向她行礼,有树儿讨巧地弯腰送她仙气十足的红果子吃,大概也是仙灵,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隐隐含了韵味,只是看一眼,就直让人沉溺其中,然后迷失。
她过着神仙生活,整日只需要玩乐,与这处桃源仙境融为一体般,日子过得颇富意趣、目酣神醉。
然而,突然有一天,这里碧蓝的天空被黑云笼罩,渐渐的,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仙气逸散,这里被恶臭的瘴气填满,草木一夜枯败,原本如仙境一般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不毛之地,荒芜、萧索、寸草不生,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肃杀。
她很着急,想尽办法要恢复这里,但不管她怎么做,都只是徒劳无功。
她想要向往日的朋友求助,但不管她走多久,都走不出这片被阴郁瘴气所占领的土地。她一直走一直走,想找到出口,但还没来得及找到,她饱满美丽的枝叶就枯黄了,她健康茁壮的根部就萎缩了,她再也没有往日的仙气飘飘、清翠盈人,她身上开始沾染泥土、灰尘和肮脏的瘴气,缩着身子,她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逃不掉。
终于,她体内的仙气也开始逸散,一点点失去了光彩,终于,她从高高在上的仙灵,堕落成了一颗平庸无奇的、土、豆。
“吓!”
时眠陡然吓醒。
她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瘫倒在床上,半天没脱离方才看到的景象。
等她清醒过来,就被喉咙那里生涩的刺痛弄得一梗,疼的都不敢抽气。
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时眠勉力跑过去看屋子里的镜子。
“干!谁特么掐老子!”喉咙说不出话,她只好在心里怒骂。
她脖子上一圈又青又紫的手印,一看就是被人下狠手掐的,难怪会这么疼呢,跟有火烧着似的。
“嘶……”
突然又感觉脑袋上一阵生疼。时眠拿手一摸,好家伙,出血了都,这绝对不是她跳跃个空间就能弄出来的伤。
“哪个小人趁老子昏着来占便宜,有种正面战呀!”时眠气哼哼的。
“睡莲?睡莲?”叫唤了半天,本来想问问睡莲知不知道是谁呢,没想到睡莲情况似乎比她还严重,到现在还昏着。
时眠过了刚才那股劲儿,又是浑身一软,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不行,她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得先修炼一下养养伤。
这种浑身乏力又酸痛的感觉太闹人心了,每一寸经脉都在发涩,时眠是想吐又吐不出来,动一下就恨不得晕过去。
她干脆就地盘坐,迫不及待地运转着灵力。
“嗯?”
乍一内视,时眠有点蒙。怎么回事,这灵力怎么感觉多了点呢?
直到看到丹田,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土豆在不停地放灵力滋养她的身体。
“这才对嘛。”她满意的想道:“光会吃不干事,我要你有什么用,懂得反哺就是好样的。”
不过这么说来,方才她意识飘忽时,看到的仙气逸散的仙草,其实是正在放出灵力的土豆咯?
时眠晃晃脑袋,不再多想刚才见到的场景,一开始有多美好,最后结局就有多恶心人,她可不愿再回想起那种感觉了。
时眠没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当回事儿。她按着《长生经》口诀,先是运转着灵气,把喉咙那里的伤缓解了一下,又大致修补了一下脑袋上的伤,最后才运转周天,一寸一寸复原着经脉。
她这次伤得极重,不只是经脉,连神识都有损伤,毕竟虽然是筑基期水平的神识,也禁不住这么多次的空间跳跃,这还是她跟着睡莲跳跃,还有睡莲帮她减弱影响的结果,让一般的筑基修士来这么搞,恐怕早就废了。
经脉损伤只是身体上的痛,神识损伤却影响到精神。
时眠生怕自己脑子变得更笨,一点也不敢耽搁自己的伤势。
有土豆的反哺,她体内的灵力又多了那么一丝,不知道够不够得上练气二层的水准,不过她若再不对她的经脉温柔以待,别说练气二层了,恐怕得直接当回凡人了。
运转着那丝灵力,慢慢在经脉中游走,每到一处,那里的经脉就像是伤口上撒了盐一样,疼得挠心,时眠每次都被疼得身子一震,停一停缓一会儿,再来这么一震,走走停停,良久过去,还没修复上一成的经脉。
尽管这是个大工程,时眠却不敢像以往一样不耐烦,她也没有傻的不可救药,对经脉的重要性还是了解的。
不知道在疼的跳脚的循环中沉浸了多久,终于,第一个周天运行完了。
时眠识海一阵刺痛,这么花心力的事情,实在太伤害神识,她不敢继续运行下去,只好停下修炼,软倒在地上半晕半睡过去了。
睡前只迷迷糊糊的想着,她现在实力不济,谁都能一只手指捏死她,如今对她心怀不轨的人又多,这受伤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若不想时不时就受个伤,还得快点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行。
……
神识在识海中温养着,时眠睡得很沉,只有中间一段时间迷迷蒙蒙的,好像有人把她抱回了床上,掰开她的嘴,喂进了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是跟掐她的那人一样,要来害她的,本想大喝一声:“呔!何方小人!”
但还没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喝这么一声,突然涌入身体的温和灵力,就舒服得她又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
时眠勾肩驼背、披头散发地坐在榻上放空。
这一觉睡得实在酣畅,以至于她现在的状况完全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半天回神,时眠第一件事就是内视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记得不知是哪个小宝砸趁她睡着给她喂了东西,希望别是什么邪门玩意儿。
结果这么一内视,还真是邪了门儿了。
时眠看着已经恢复完好的的经脉,还有一点伤痕都感觉不到的勃颈和脑袋,眼睛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蹦下床就要跑出去,这绝壁是有人给她喂了丹药!
“……”
“……”
时眠与面前的人相对无言。
“……杜朔?”
“小姐,让小姐吃苦了,是小的无能,求小姐责罚!”
杜朔还是那张面瘫脸。
他虽然嘴上说着这话,但那幽怨的小眼神却明显传达着相反的意思,就差没用灵力直接凝出“不负责任!”、“任性!”、“自作主张!”、“真是让人操心的孩子!”这些字了。
时眠无语,只得嘿嘿陪笑道:“是你给我喂得丹药?”
“十四爷担心您,特意让小的带上了各种各样的疗伤丹药。”
说到担心、疗伤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更加幽幽,咬字咬得重重的。时眠扯扯嘴,要不是她知道杜朔在想什么,看他这眼神,没准会以为他心疼丹药呢。
“你怎么进来的?”她扯开话题,四处看了看,时春道的地盘,杜朔怎么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小的比较厉害,就进来了。”
“……”
“哦。”
“我睡了多久?”
“您已经睡了六天有余了。”
时眠闻言蹙眉:“怎么这么久?”
“您进阶到了练气二层,是以费时较长。”
她顿时挑眉,这么容易就进阶?
杜朔继续道:“但因为您受了伤后直接进阶,境界很是不稳定,而且底子打得不算扎实,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巩固。另外,您的神识似乎还受了伤,小的没有治疗神识的丹药,还请您莫要多思多劳,安、安、心、心、温养神识。”
“……”时眠总觉得杜朔说到最后,怨气很足的样子。
她到底还是感情不丰富,下决定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亲近之人会不会担忧,到现在面对杜朔明显的抱怨,才有了些心虚。
“算了,你先给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杜朔盯着她。
“……我只是了解一下而已,不会做什么。”时眠如芒在背。
杜朔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