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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刚下过小雨,窗外的空气格外洁净,楚千翘探向窗外,鼻尖涌入清新的空气,却不见任何人影。
奇怪。
今日根本不是放纸鸢的天气,况且飞鹤宫乃公主寝宫,守卫森严,也不可能有人能将这纸鸢扔进来。
楚千翘找来青苏她们,都说没瞧见有异常,底下的守卫们也战战兢兢地直呼“卑职该死”。
青苏气道:“你们一个个瞧公主良善,就不把飞鹤宫当回事,整日玩忽职守!今日飞进来的还好是只纸鸢,倘或是把匕首,你们可担的起么?!”
“卑职不敢!”
这些守卫是通过兵部抽调上来的,在飞鹤宫已待了三年未换。不管他们忠不忠诚,是不是韦蕴凉安插的人,趁此机会换一批自己的人也是好的。如今也该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楚千翘便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将他们都调走了。
青苏便问楚千翘:“公主,那这纸鸢……要不要奴婢给您处理了。”
楚千翘看着手里的纸鸢,上头的新芽让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些肆意欢笑的时光,她便也忍不住笑了:“留下吧。”横竖不会是韦蕴凉送的,他要送东西,那必得让她知晓才算达成目的。既然不是他送的,那便也不脏。
飞鹤宫终究要守卫的,该从哪里抽调过来也成了一件事。
首先是绝不能从韦蕴凉把持的兵部抽调的,然而羽林军因为莲花池的事,使得她也不是很相信。剩下只能从南衙府兵或北衙禁军中抽调了。
楚千翘心念一动,北衙禁军的统领许叶,她曾有一面之缘,还曾在最炎热的夏日晌午,给他奉过一碗清水。虽是小恩,但那许叶看上去,倒是知恩图报的人。于是就这么定下了,从北衙禁军中抽调了一批新人过来。
至于纸鸢的事,实在查访不出,也只得搁下了。
很快,天气暖和起来了,从前楚千翘最喜欢的上巳节已经来了。
除了大楚东边海外的一些小国外,其他国家都会在每年三月初三庆祝上巳节。上巳节原是祈求无病无灾的节日,现在已变成了一项游乐的盛事。
百姓们都会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走出门来,嬉戏赏花、沐浴除垢。皇家也不例外。每年这个时候,楚皇总会带着楚千翘等人,去行宫住几天,白天就在乡野之间,或流觞曲水,或踏青赏花,十足欢畅。
更何况,她自重生以来,没有哪一刻没在忙活,终于可以闲下来喘口气了。
行宫设在楚国都城安城的西南城郊,离城门不过二里,既清静又不荒凉。里面便有一条穿过行宫而过的小溪,正是每年曲觞流水的好地方。
不过楚千翘身为女子,纵然楚皇开明,对她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其他臣子却不,因此每年他们喝他们的酒,楚千翘则乔装打扮出去玩了。
她只是没想到,今年的韦蕴凉这般阴魂不散!等她收拾了东西与青苏走出行宫后,他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只道:“臣不胜酒力,因此离了席,出来走走,没想到能巧遇公主。公主欲往何处去?”
楚千翘暂且不好与他撕破脸,只好说道:“不过随意走走罢了。”
“公主千金之躯,只随身带一个丫头,未免太不安全。”韦蕴凉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不如,臣随侍左右,护公主周全。”
护她周全?这话说得楚千翘简直要笑出来。
“好。”楚千翘眼珠子一转,点头答应。
进城之后,楚千翘对青苏略一使眼色,青苏面露犹豫,被她坚决否了回去。青苏无奈,只得听自家公主的,跟着她走去她们以前出宫常逛的一个巷子。
这条巷子是安城最复杂的巷子,里头四方八达,纵横交错,不过住的都是贫苦人家,以往楚千翘常扮作寻常富家小姐来给他们送些金钱食物,因此最为熟悉。但韦蕴凉这样的世家公子,想来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韦蕴凉跟在楚千翘后面,一边思索着怎么讨她欢喜,一边疑惑她往这腌臜巷子里去干什么,突然心念一转,知道楚千翘是想甩掉她。于是急忙跟上。
可方才他思索间,楚千翘已越走越快,然后就在他欲追之时,刚巧对面来了好几个百姓,恰好将狭小的道路堵住。韦蕴凉眉间一皱,拨开人群赶过去,青苏又“砰”地一下跌到他面前,将他挡了一挡。
再看时,哪里还有楚千翘的踪影。
青苏请罪道:“都是奴婢不好,弄丢了公主。”
韦蕴凉冷笑:“你跟我请罪没用,横竖你跟公主一条心,若公主出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底便成!”于是便拂袖而去。
青苏垂下眼眉,她倒不十分担心公主,公主看似娇滴滴的不谙世事,但在民间却总是混得如鱼得水,以前出宫多次,有时公主也会丢下她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她虽不知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突然性子有些不似从前,但她知道,公主一定很累了,所以她愿意压上性命,让公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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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逃出来了。真是片刻安宁都不给我。”楚千翘忍不住低声嘟囔。
她从小巷出来,往左走不过一里路,便到了一处河边。这河名唤元水河,是安城的护城河。这里已经到了城区边缘,往西边看过去就是一座小树林。
河边到处都是繁茂的野草和不知名的小黄花,楚千翘在河边拣了一处没小黄花的地方坐下,看着澄清的河水中有一些细小的游动的小鱼出神。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特意甩掉韦蕴凉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作甚么,也许她只是想静静罢了。
可是未静片刻,就听到小树林里传来细语之声,夹杂着一些让她听不懂的呼吸声。
重活一次,楚千翘还是戒不掉鲁莽与好奇的缺点。她站起身,准备过去瞧瞧,是什么人在那里,又是在做什么。
才走近一点,就听到浓烈的喘息声,眼前晃过一片白花花的颜色,楚千翘还看不清楚,却隐约明白了什么,到底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楚千翘捂住眼睛,抑制不住地尖叫——
还没发出声来,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捂住嘴!
楚千翘更是惊骇,手忙脚乱地挣扎,却被那人牢牢束缚住。
“是我。”一片柔软的东西擦过耳垂,轻轻的似羽毛,却带着热融融的暖意,还有一些酒气。
这声音乍然响起在耳边,楚千翘自然明白了那柔软的东西是什么——是唇。
楚千翘的脸霎时一片飞红,耳朵红得尤其厉害,以至于好一会儿才听出这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的声音。
——孟景闲。
而此时她已被孟景闲带到了她来时的小巷口。
“刚才情急之下,对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不要见谅。”孟景闲笑得玩世不恭,就跟那日宴会上嘲笑她时一个模样。
楚千翘涨红着脸,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你、你……你怎么出来了?”半晌,“你居然敢非礼我”到底说不出口,也许他真是不小心吧,楚千翘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孟景闲叹气:“啊,微臣不胜酒力,于是出来走走。”
楚千翘忍不住嗤笑:“又来一个不胜酒力的。”
孟景闲没问还有谁不胜酒力,只敛笑道:“微臣真的不胜酒力。我不骗你。”
楚千翘咬了咬唇,换了话题:“刚才、呃、刚才……”
“刚才公主您差点惊飞鸳鸯了。”孟景闲又笑起来。
“大、大胆!”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楚千翘脸上红晕未退,反倒更红了,“他们、他们……光天化日……这、这……有伤风化!”结结巴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纵然重活一世,也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事,楚千翘无法淡然处之。
孟景闲悠然道:“公主您知不知道,在民间,向来有这么一个风俗——会男女。在上巳节,男女若倾心彼此,便相约无人之地幽会——不过大多都定下亲事的,才敢如此大胆。这种野.合,虽有伤风化,但流传多年的习俗,非一时能破。”忽地又勾起一抹笑:“幸而公主没再往里走,那小树林深处,只怕更多呢。”
楚千翘的脸此时只怕热得能煲汤了,这孟景闲分明是在揶揄她偷看!
可是,她才没这个心思,她只是好奇……算了,何必跟他解释这个。
“既然不胜酒力,孟大人就赶紧回去歇息吧。本公主还想再逛逛。”楚千翘冷下脸,转身就走。
孟景闲从后面追了上来,很自然地走在楚千翘身侧:“若说要逛逛,公主算是找对人了。这安城我最熟悉不过,而且上巳节又是最热闹的节日之一,我保证让公主逛个痛快。”
楚千翘:“……我并没有要找你。”
孟景闲垂了眉:“公主你这样,令微臣很伤心。”
楚千翘是真的相信他不胜酒力了,他一定是喝醉了,对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