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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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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在尤黎面前的是s市久负盛名的传统酒楼,它矗立在古城区热闹的步行街内,保留了过去江南古建筑优雅别致的特色,其外形之别致,常被游人误认成当地的一处景点,而其中菜式还有服务水平更是国内一流的,听闻不少影星来s市工作之余,都会特地来这里尝尝大厨的手艺。

    对于尤黎而言,这种酒店基本是她亲戚结婚办酒宴,她才能跟着父母来蹭蹭的地方。如今想到自己居然被室友的外公请了这个档次的客,心情不禁有些忐忑。

    和她相反,周院士则显然习惯了这种场合,他看着出来迎接的李嘉言,表情可以说是满意,之后去找卫生间也是走的轻车熟路。

    “这儿位子还挺难定的,嘉言你这小伙子办事很麻利啊。”

    “我先上去坐会儿,你们几个年轻人就去展示区选几个喜欢的菜,随便点。”

    这位重量人物一走,留下的三人间气氛便猛地活络了起来,首先发言的是原本站的一板正经的李嘉言,他用手肘抵了抵尤黎的胳膊,语气里隐隐带了点得意。

    “我跟你说,我来s市这么多年了,第二次进这个饭店了。”

    “第一次也是周老师请的,怎么样?很不错吧?”

    “等会儿我给你介绍几个有名的菜。”

    在酒店明亮的灯光照射下,他眼睛亮晶晶的,露出一副很有神采的样子。尤黎本来就晓得李嘉言是个有名的万事通,现在看他表现的这么自信,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行啊,你说几个,我也不清楚点什么……”

    “主要看觅觅,你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么?”

    她这么说着转过头,用眼睛去瞧站在身侧的周觅,旁边的空点让尤黎心头一跳,惊讶姑娘怎么丢了,茫然张望的时候,被人扯了扯袖子,才发现周觅竟然悄悄换了个位置,直接挤到了她和李嘉言之间。

    “刚刚有一群人经过,有点挤。”

    少女表情非常无辜,因为不习惯和男性接触,她还迫不得已地推着尤黎,远离了李嘉言一些距离。

    “我倒是没什么过敏的东西,对苏帮菜了解也少。”

    “黎黎你先跟我讲讲你熟悉的菜,说不定我也喜欢呢?”

    周觅轻轻地抱着尤黎的胳膊,在浏览柜台上各式诱人菜样的时候,还会夹杂着说些俄罗斯当地的名点,各类新奇的小知识牢牢地占据着尤黎的注意,加上一边李嘉言不甘寂寞的插嘴,尤黎收获颇丰。

    等回到桌上,这次有自己的学生在场,周院士的话题自然从日常生活转到了学习上,还做顺水人情地把新弟子介绍给了尤黎。

    “我记得黎黎你跟嘉言也是一个专业的吧,开学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不要客气,随便问。”

    “也欢迎你有空来我们实验室看看,我们理工科大学生,还是尽早接触这些比较好。”

    得到院士的好心建议,尤黎自然是尊敬地表达了谢意,而李嘉言还是那副恰到好处的笑,表示“直系学妹就这么一个,可以说三年等一回,又是协会成员,一定会好好栽培的。”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

    老人到了这个年纪了,饭量不比往日,简单几口便算了事,慢慢吃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主要观察桌上动向。他早些年忙着科研事业,三十多岁才得了个女儿,捧成掌上明珠,没想年纪轻轻就谈了个毛子,飞往异国他乡,这事儿气了十多年,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

    而这次“孙女”回国,便想着怎么也要弥补一下缺憾,特别介绍了个“青年才俊”,只可惜有意介绍的两人相处非常拘谨,周觅反倒和现在的室友关系亲昵。

    两个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你给我加一筷子鱼腹肉,我帮你盛一碗最近的水果羹,吃到什么好的了,还会兴奋地咬一阵耳朵发表看法——

    “你膝盖还没好,多喝这个骨头汤。”

    “黎黎喜欢鱼么?我做鱼能把刺全部挑掉。”

    ……

    关系好的小姐妹他也见过不少,但问题出在是不是“姐妹”,一想到他相册里还有“孙女”男装的照片,就忍不住地咬了咬筷子,心里感到几分困惑,但老头子毕竟好面子,想着“一说不就暴露小心思了么”,还是把问题吞进了肚里。

    再看看吧。

    那女孩儿也是挺不错的。

    吃罢晚饭已经是七点,天色尚早,老人干脆带着孩子们去了最近的实验楼,看看组里的研究生都在做些什么。

    刷过门口那道电子门,展示在众人眼前的便是知识的宝库,从基础的示波器,模拟电路板到前沿的激光器,等离子放电仪应有尽有。

    知识水平仅停留在高中的尤黎,像误入了金山的小耗子,单纯涨了个见识,听介绍大概了解原理,而专业素养远超常人的周觅则完全乐在其中了。她一改往常沉默内敛的模样,看着平台上的线路图,嘴里念念有词,很快就和负责介绍的研究生聊到了一起,无意识的突发奇想,赢得对方连连赞赏。

    尤黎觉得自己正见证一个科学家的成长。

    小时的参观,周觅满载而归,她用优盘拷贝了几篇论文,看起来十分的满意。

    学霸本来就让人尊敬。

    而她全心投入自己喜欢事物的模样,显得非常动人,尤黎也跟着高兴。

    ……

    正式上课首日,头一场就是早上八点到十一点的高等数学三连发,他们物院请了一批知名教授来上课,说要建设一流学科,那课程内容自然也是出名的难和精。

    不过受惯了“上大学你就轻松了”“谈恋爱,打游戏,美好生活等着你”教育的新生们,显然没有太把上课放在心上,进了阶梯大教室,往往喜欢避开老师往后坐,最有竞争力的是中间四五排,前三排是留给迟到者的羞耻席,主动做第一排的则是无人理解的大奇葩。

    尤黎这就见到了一个,她生物闹钟定的很早,大概七点十五就带着周觅感到了教学楼。

    整整一层的地方,除了保安室,厕所就这个教师亮着灯,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然后第一排中间,便坐这个高高瘦瘦的青年。

    白t,西装外套,腕表,梳得一丝不苟头发,报纸,三明治,还有散发着热气的星巴克,这奇异的组合让尤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不过如今她担任着给小姐妹们占座位的重任,暂时不敢耽搁,掏出包里的课本练习册就“啪啪啪”地摆了整整一排座位,这动静引起了前排青年的注意,他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小幅度回头瞥了尤黎一眼。

    浓眉大眼,高鼻梁,那是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庞。

    而等到之后十几分钟里,学生们陆续抵达教室,一点点填满了中后几排位置,黑压压一片人以白晃晃二三排为界,落下一颗黑子,泾渭分明,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早晨八点,教授踩着上课铃声,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他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圆圆的一张脸上满是笑容,看起来非常的和善。

    开堂第一课,一般都是自我介绍,讲些学科历史,能引起学生兴趣的小故事,然后接下来的第一章,则是和高中数学有关的衔接内容,凡是课前随便翻过书本的人,都没有太把前几节课放在心上。

    有人早早放下了警惕,不过翻了几页书就开始了“手游”“小说”大业,只没料到貌似慈祥的高数老师是只笑面虎,闲聊一过就画风突变,来了句——

    “我想能考到我们s大的都是些优秀的孩子。”

    “前几张那么简单,大家应该都有预习过,这学期课时也比较紧,我们就快速略过讲后头的吧。”

    然后这位老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了“还能看得懂”的内容,拽着在场的各位奔向了未知的世界。

    尤黎目瞪口呆地望着讲台上激情洋溢的教授,觉得一眨眼功夫,黑板上就凭空多出了四行公式,脑子实在来不及反应,更别说动手记全笔记了,匆忙中能掏出手机赶紧拍照。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实打实的学霸周觅,她暑假就看过了一遍全书,尤黎问她一句,她便回上一句,还能抽空看看老师目前讲得内容,同声传译出色,表现的冷静异常。

    然而正当尤黎看着手机拍下的照片,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却意外横生,听到了教授含笑的呼唤。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我们练道题目吧。”

    “嗯,那个第四排穿蓝衣服的女同学,别看手机了,上来写个题目吧。”

    在老师喊人上台的那刻,教室陷入了沉默,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玩手机的女同学”这么一顶大帽子蛮横地砸向了尤黎,与之而来的无数视线,像针细细密密刺了过来,让她涨红了脸颊,一时间愣在座位上,直到身边的宋源清用胳膊肘抵了抵她,才迟缓地站了起来。

    我没有在玩手机。

    你讲的东西我还不是太理解。

    ……要怎么写才好呢?

    尤黎走上讲台时,两腿沉地仿佛灌上了铅水,她预想到自己的出丑,心里多半是尴尬,还夹了委屈,连回头看看周觅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看向黑板那串神秘莫测的数学符号时,头皮一阵阵发麻,可怜巴巴地跟老人解释——

    “我刚刚没玩手机,老师你板书擦得有点快,我得用拍下来看。”

    结果教授还是保持着那副微笑,很温和,很轻松,轻的感觉都要带上轻蔑。

    “好好好,我看到了,既然你认真听了,我也不难为你。”

    “题目挺简单的,你试着写写就好。”

    尤黎的心情down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