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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日了,袁博康似乎和齐点点在下跪一事杠上了,每日都要逼迫齐点点一次,逼迫不成,便让人带她进小黑屋电击。
他以齐点点为典型,让其余的病人们轮流着在小黑屋外参观,把她当做动物园的猴子般,企图将她的痛苦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才是最使齐点点感到屈辱愤怒的事情。
他不但禁止别人和齐点点交流,更是断了她的三餐,日常只让人送点清水过去。
齐点点承受着心理和身理上的双重折磨,下跪与否,已成了袁博康和她角力的结点。
超出了袁博康意料的,这些天来,齐点点不仅未曾惨叫一声,就连神色上,都没有显露出半分的痛苦之色,让他暗暗心悸。
电击有多痛苦他自然知道,不管再倔强的病人,最多撑不过三次,就会哭喊着求饶,变得乖乖听话。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能丝毫不露声色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亏心事做多了,最是容易多疑,袁博康的内心隐隐动摇起来,尤其是偶尔瞥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后,少不得的开始让他担心事后齐点点会有报复。
明明是一个家境不好、长相不好,甚至“命”都不好的普通人,袁博康搞不明白自己在忌惮什么。
齐点点不关心袁博康在想什么,承受电击之余,她只默默的一心修炼,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记在了心上,埋入最深的地方。
***
原主成日里哀求齐点点投降:“你就跪一下,跪个爹妈能有什么,又不会少块肉,电击太疼了啊,你都不觉得疼吗?”
她尝试着抢夺身体控制权,代替齐点点向袁博康认错,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她的灵魂日渐虚弱,已是争夺不过意志坚定的齐点点。
如此一来,齐点点干脆把她当做是一块旧伤疤,虽是仍然存在,但不会再有任何痛感。
深夜,齐点点了无睡意,照旧在练功,忽听到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凌晨三点钟,敲门声多在这个时间响起,她未曾诧异,直接走过去开门。
先前提醒齐点点要听话的男孩子出现在面前,他名叫兰阳,缩着身子递给了她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有干巴巴的几块饼,供齐点点充饥。
若不是他夜夜来送食物,齐点点怕是也撑不下去。
齐点点的脸色因所受折磨而苍白,兰阳的脸色因害怕而煞白,两人借着安全出口标示牌散发的微弱光芒,站在房门相映成鬼。
不等齐点点说声谢谢,兰阳就贴着墙摸着黑的回去了。
齐点点将他的好意同样记在了心里。
翌日清晨,齐点点刚一睁眼,即听到原主在脑海中沉闷闷的道:“最多三天,我就要走了。”
齐点点心中一动。
原主又道:“能不能……让我见任佑最后一面?”
“我想了想,可能你说的对,我放不下的是过去的自己,但我还是想见他一面,最后一次和他认真聊聊天,”原主说着不知曾提出并且实践过多少遍的“最后一次”,等着齐点点回答。
齐点点一动不动,专心修炼。
半天听不到齐点点回答,原主憋不住的再次开口,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我真要走了,你不让我见任佑,让我见我爹妈最后一次也行啊,求你了,我最对不起他们。”
她嚎啕大哭,终是想起来了生养她的父母。
***
当齐点点要见父母的要求被传达到袁博康案面上的,他根本不予考虑的,直接挥手同意,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齐点点说出去遭受电击折磨的事情。
事实是他根本不用担心。
拥有了身体控制权的原主,哆嗦着对吴春菊和齐长生叙述之时,听到的回答却是一声长叹。
吴春菊眼中含泪,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鼓励道:“点点啊,加油,撑过这一个疗程之后,爹妈接你回家。”
袁博康的背后忽悠加上任佑的煽风点火,夫妻俩认定了齐点点精神分裂,渐渐的将研究所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原主很快就走,留下的会是齐点点,原主对齐点点略有愤恨,尝试了一下后便不再努力,眼神复杂的深深注视着父母两个,喊道:“爸,妈,我……”
吴春菊忙出声截住她:“点点乖啊,咱不提回家的事。”
原主一哆嗦,被困在身体里感受电击疼痛余波,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憋屈难熬涌上心头,她逐渐感受到一丝恨意。
当下,原主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带任佑来见我。”
一言即出,使得主动让回身体控制权给她的齐点点霎时清醒,将原主赶回了身体内部。
齐长生在一旁道:“他之前就说过会来看你啦。”
“不用了,”齐点点垂眼拒绝,用以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漠语气道:“我会亲自去见他的。”
前后转变,让夫妻俩心下戚戚,自觉送齐点点来对了地方。
而如今,齐点点并不在意夫妻俩个如何想,自个的人生,怎能依托到他人的评判之上。
***
见完了齐点点,夫妻俩去向袁博康了解她的“康复”情况,又感激了一番过后才离开研究所。
他们刚走,袁博康立时召集了所有人,将今日对齐点点的批判提前了一个小时。
大礼堂内,袁博康高高在上的站在台上,道:“今天点点的父母来看她了,来,点点,看到父母为了你,短短几天苍老了那么多,操碎了心,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齐点点不搭话。
袁博康不以为意,好脾气的一笑,话锋一转道:“大家为了帮助齐点点都辛苦了,每天都要拿出自己的事件来和我一起尝试感化她,谢谢大家。”
他深深一鞠躬,直起腰来目光利箭般的往下一扫:“但是,有人却专门拖大家的后腿!”
齐点点一凝,看到兰阳被几个人从台下带了上来。
垂着脑袋的兰阳腿脚虚浮,配合旁人的动作,直接跪在了台上。
袁博康大声呵斥:“你错了吗?”
兰阳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曾经的你多么听话,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病情甚至都在慢慢转好,很快就要康复了,”袁博康缓缓叙述,痛心疾首的道:“是谁改变了你?”
他对着不作反应的兰阳长篇大论,足足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才道:“……我很心痛,可没有办法,今天要有两个人上课了,第一个是旧病复发的兰阳,第二个是我们病入骨髓的点点。”
齐点点猛地抬头。
袁博康朝她展露一个和蔼笑容,缓慢且故意的问道:“点点,你有什么话要说?”
跪着的兰阳离齐点点不过三米之远,单单台上就有七八个工作人员,其余人员散落在台下,穿插在病人之间站立。
礼堂面积不大,研究所的人几乎全在了此处,仅留了一人通道供人出入。
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此刻齐点点比之他们还要无用。
她武功尽失,以不堪资质从头再来,尚未突破功法第一层。
不过很快了,齐点点缓缓收紧五指,感受到指甲嵌入肉里的刺痛,一字一字的道:“无话可说,仅有一言。”
历代齐教圣女皆言:上天无眼,行恶者不报,吾代为罚之。
她神情平静如水,双眼不起波澜,漆黑如深潭盯着袁博康,道:“天不降报应,吾罚。”
袁博康一怔,乍听到到文绉绉的古言,他下意识的想笑,触及至齐点点眼神,硬生生的停住了笑意。
他从未在野外生存过,此刻却忽然感受到了被嗜血野兽视为目标是什么感觉,他汗毛直立,冷汗一下子出来,湿了整个后背。
幸亏不是夏天,否则冷汗浸透衣物,可让人轻易看出袁博康徒生的恐惧。
不再犹豫的,袁博康匆匆挥手,改变了想法:“点点病情加重了,先给她上课吧。”
和第一日的情况一般,齐点点被带进了小黑屋,看到那熟悉的电击设备,她闭上眼睛,任由旁人将自己绑在床上。
袁博康心有余悸,难以忘怀她先前的表情,瞧瞧对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
冰凉的仪器接触到肌肤,不作任何停留的将电流导进齐点点体内,带着刺骨难耐的疼痛,顺着她的血液传入四肢骨髓之中,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工作人员加大了按压她四肢的举动,防止她的挣脱,饶是遵循袁博康行事的他们,此刻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怜悯。
此次的电击力度比以往大上许多,结束之后,这个女孩子注定要痴傻了。
好像有人用成千上万根又粗又长的锥子,狠狠扎透了皮肤,扎穿了肌肉,扎进了血液中搅动,又好像有人用大锤一下下的死命敲砸着骨头,将她整个人都击成了粉碎。
齐点点脑海中嗡嗡作响,像是置身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又像是处于静到出现幻觉的环境中。
她听不到脑海中原主是否有因为疼痛在哭泣,她的意识似乎已经飘离了身体,晕眩的一阵阵袭来,她的眼前漆黑,竭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隐隐中,齐点点似乎真的看到一团气在身体里缓缓成型,教中.功法无名,丹田之气成型,便是突破第一层的象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