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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脆弱往往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人们也总是在这个时候才体会到那种绝望无助,甚至愤怒不甘,而非什么命运,什么老天的安排。
真正到了那时候,你绝望无助也好,愤怒不甘也罢,最终的结局都一样,留不住。
事实上,到了那时候,能够坦然面对的,往往是即将消逝的本人。
韩致远带着一路无话的唐亦枫来到郊区新建的一个森林公园,因为正在建设中,而又是偏远的郊区,加之工人们都回家过年了,于是乎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韩致远也是没事瞎逛碰上的,不过他意外的喜欢这里。
唐亦枫任由韩致远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路跟着韩致远来到一个人工湖边,不过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韩致远不早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见到自己那一瞬间开始,他就一直在压抑,韩致远等着他爆发的那一刻。
万里冰封的场景让两人的视线里一片晶莹,冰封下的万物被勾勒得晶莹剔透,都换了一副面孔,而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此时也是千里冰封。
两人的脸都被冻得通红,甚至连韩致远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血色,其实下了车没走多远,韩致远却喘得有些厉害,而唐亦枫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这儿好看吧?”韩致远几乎将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了唐亦枫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形成一团白雾,“还没完工,知道的人也不多,平时都很安静,最适合我们这种人了。”
唐亦枫终于抬头看向韩致远的脸,只是一瞬间脸又沉了几分,心里又是猛的一震。
“回去。”唐亦枫的声音嘶哑而低沉。
“不好看吗?你看这里多美啊,之前就一直想带你来看看。”韩致远却固执道。
“回去。”唐亦枫的嗓音中带了些祈求。
韩致远一笑,没再说什么,可却猛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随后是猛的一阵眩晕,差点栽倒下去。
“韩致远!你怎么样?”唐亦枫有些慌乱的揽住韩致远的手臂,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因为害怕,害怕得发抖。
韩致远却只笑着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朝他安慰似的笑了笑,“没事没事,习惯就好。”
唐亦枫却猛的双眼发红,忍耐多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没事没事你就知道没事!韩致远,你真的太自私太混账了。”
“为什么?”唐亦枫的眼睛睁得死大,可终究没能将眼泪忍住,“你是在报复我吗?”
韩致远只见唐亦枫固执又倔强的盯着他,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颊滚落而下,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哭泣会叫他这么心痛。
“对不起。”韩致远突然一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一只手用力的扣紧他的肩,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
唐亦枫不自觉的环住韩致远的后背,只是下一秒,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搂住韩致远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一颤,那种一把抱下去却发现手臂陷阱了羽绒服里,像是抱着一个*骨头似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这么消瘦的?唐亦枫忽的将头埋入韩致远的胸膛,双手死死拽住韩致远的衣服,眼泪终于不再忍耐,哗哗的往外涌。
韩致远只觉得怀里的身体抖得厉害,便越发用力的抱紧他。
“为什么?韩致远,为什么......”怀里的身体似乎不自觉的呢喃着,愤恨着,不甘着,一遍又一遍,“韩致远!韩致远……”
韩致远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亦或是应该是什么心情,他只是紧紧的搂着这个从小就独立的,倔强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那一瞬间,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直到回到车上之后,唐亦枫才从那种极度崩溃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不管不顾的将韩致远塞到后座,他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
韩致远乐得清闲,只笑着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唐亦枫被他盯得烦了冷着脸回头瞪他,“难看死了!你看你那张脸,你还笑得出来?”
韩致远摸了摸自己扎手的胡茬子,“我这张脸怎么了?我昨晚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就带了副眼镜,那么多人,没一个认出我的。”
韩致远当笑话讲,唐亦枫却只觉得心里一颤,突然猛的一个急刹车,而后韩致远就见唐小盆友阴沉着脸下了车。
韩致远迎着他吃人的眼神好笑道,“干嘛?你要把我扔下车咋的?”却不想下一刻,唐亦枫猛的将韩致远往里面一推就坐了进来,然后在韩致远还没反应过来的视线下对着韩致远的唇就迎了上来。
“唔~”韩致远被他粗暴的扑上来撞得嘴巴生疼,可眼看着唐小盆友急切又粗暴的啃上来,韩致远连忙伸手搂住唐亦枫扑上来的肩。
唐亦枫吻得毫无章法,不像是吻,倒像是疯狂的啃咬,他的面上似痛苦又似急切,慌乱中又带着疯狂,看似强势的啃咬着,实际却是早已六神无主。
韩致远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慢慢找回主动权,然后一点一点的亲吻他的唇角,像在安抚躁动的小猫儿,直到唐亦枫慢慢平静下来,韩致远这才离开他的唇。
唐亦枫倾斜着身子扑在韩致远胸膛上,双手死死拽住韩致远的前襟,却又不敢太用力,于是就那么硬撑着,一双眼睛固执的死死盯住韩致远。
韩致远对着他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胡茬子,“你也不嫌磕碜,这都下得去口?”虽然韩致远是故意将自己弄的这么惨,但真的,看起来特磕碜,怎么下得去口?
唐亦枫却突然一个翻身,直接叉/腿坐到韩致远的腿上,目光疯狂而倔强,“韩致远,我们做吧。”说完就开始胡乱的扯韩致远的衣服。
韩致远简直哭笑不得,急忙按住他毫无章法乱扯的手,一只手也趁机死死楼主他的腰,将情绪不稳的唐亦枫固定在怀里。
“做什么?”韩致远好笑道。
“我们做吧韩致远,”唐亦枫却有些急切,看向韩致远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你不想这样吗?”
韩致远心里一颤,将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口,“冷静一点好吗?”
唐亦枫却固执道,“我很冷静,你不想吗?”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唐亦枫竟胡乱的开始扯自己的衣服,“你没力气是不是?我来动,我来好吗?”说着又要去扯韩致远的裤子。
韩致远急忙一把拉住,“冷静下来,”见到这样的慌乱无措的唐亦枫,韩致远本该高兴的,因为他反应越是强烈说明自己成功的几率便越大,只是......看着这样的唐亦枫,韩致远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韩致远将人禁锢在怀里,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到最后好不好?”
“不好,”唐亦枫却突然身体一软,脱力一般靠进韩致远怀里,然后,又一次不可遏制的哭出声来,“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韩致远你真的太恶劣了,你不该招惹我的,你要我怎么办?”
“对不起,”韩致远只能尽力去安抚他,“你只要好好地做你的音乐,做你喜欢的事就可以了,嗯?”
“你闭嘴,”唐亦枫微微颤抖着,蜷缩在韩致远怀里,“不要说话。”
然后两人就那么搂着,在狭小的空间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唐亦枫再次恢复冷然,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驾驶位,韩致远则移到了副驾,然后一路盯着他看个不停。
韩致远不着痕迹的摸着自己炙热的双手,以及身体上越来越滚烫的温度,心里想着自己大概是成功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应,他能感受得到唐亦枫的灵魂波动,或许下一刻,残魂就会回归,而那时候自己的灵魂将脱离身体,在离魂印的作用下,随着残魂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但,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即便是韩致远算无遗策也没想到,唐亦枫对他的情,已经深到了那种地步。
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两人,一路无话,韩致远就那么盯着默默开车的唐亦枫,刚才发/泄的哭了一通之后,现在的唐亦枫似乎平静了许多,韩致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想来现在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直到唐亦枫突然开口,“你去医院做什么?”
“拿药啊,”韩致远突然露出一个极狡黠的笑容。
唐亦枫却冷着脸斜眼瞅他,“你不是想捐肾给周鸣豪?”
韩致远摸了摸下巴,“周鸣豪是哪一尊?”随即想到他那位同父异母的换肾哥,韩致远笑了,“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更不是大傻叉,我捐什么肾?”
唐亦枫意外的朝他笑了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完全从刚才的崩溃边缘拉了回来,然后韩致远只听他淡然道。
“韩致远。”
“嗯?”
“你还有多长时间?”
韩致远一震,“大概......一个月,或者更少......”其实要不是他这么不管不顾甚至故意让病情恶化,哪能那么快。
唐亦枫却也不再如刚才那般不能接受,只继续问道。
“韩致远。”他一遍一遍的叫着这个名字,不厌其烦,似乎是怕以后再也叫不了了。
“嗯。”韩致远也不厌其烦的应着他。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你就都行。”
“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韩致远含笑看着他,“现在没有了。”
“韩致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嗯,喜欢。”
“嗯。”
韩致远只见唐亦枫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极放松的笑容,可心里却没来由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下一刻,韩致远就猛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唐亦枫猛的扭转方向盘,而后车子便不受控制的冲向高速围栏,他们正在高架桥上。
那一瞬间韩致远的心无疑是震撼到极点的,随即只见唐亦枫含着笑扭头看向他,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甚至绕过来拉起了他枯瘦的手。
韩致远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显然已经明白唐亦枫的意图,他这是要,陪自己一起共赴黄泉,韩致远彻底的震颤了。
几乎是一瞬间,韩致远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从副驾上一头窜过去,用枯瘦的身躯死死将唐亦枫的上半身尤其是头颅护在怀里,死死的抱住,不顾一切。
随即是剧烈的碰撞震动,以及怀里气急败坏的嘶吼声,身体猛然传来撕心裂肺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炽热鲜红的东西爬满他的全身,而韩致远已经感受不到,只死死护住怀里的身体。
而后韩致远便陷入了黑暗,彻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