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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此刻全都盯着裴冰,这小子脸上依然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表情,他浅啜了一口酒,静静地等待着唐雅儿如何回复他的言论。
纱帘之后的人未发一言,坐在靠里一些的那位文人却站了起来,他脸上已有愠色,大声道:“雅儿姑娘弹奏琴曲,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的,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懂音律的人,恐怕是故意说些这种话来博人眼球的吧,哼,阁下若是个知趣之人,还是快些自行离开吧。”
吴宇旁边那位官二代曾义豪也附和道:“说得正是,这位兄台,我们这不太欢迎你,来人啊,送这位公子出去。”这人说起话来气势十足,直接下命令逐客。
裴冰冷冷地站起来道:“不必劳烦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且慢。”
一个声音却突然出现,其他人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这个典末当铺的少掌柜,不知他为何在这样的时候出言阻止。
吴宇先对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并非故意和你们唱反调,然后才道:“这位裴兄既然来到此地拜访雅儿姑娘,想必不是就为了说出这样的讥讽之言,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们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人脸上虽然余有怒色,但是也大都冷静了下来,他们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看帘后的雅儿姑娘怎么说话。
裴冰盯着吴宇在看,眼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厌恶之色,似乎还有些意外,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把吴宇当做人来看。
纱帘后的唐雅儿此时悄然道:“吴公子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听听裴公子的理由,也好让仙儿知道被人说道的缘由。”她语气依然平缓,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被人否定了还保持着这种态度,吴宇心中已渐渐肯定了这位姑娘的修养,习有一定的才艺,又有不错的修养,却也没有沉浸在被人恭维的虚荣心之中,这姑娘还是不错的。
裴冰娇小的身形立于厅中,他沉吟道:“唐姑娘的琴音虽然悠深清扬,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看了看众人,接着道:“缺点就是琴声太过干涩,弹出的琴音无法让人感受到曲子所要表达的感情,你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弹奏一个曲子,这只是你的一个任务,并不是用心在感受琴曲的奥妙。”
全场鸦雀无声,吴宇暗暗一拍大腿,恨恨地想道原来这小子是想装个13啊,亏我刚才还帮他说话,不曾想全成了给那小子的好助攻了,哎,失策,失算啊。
其他的人倒是没有吴掌柜这样的古怪想法,他们在想,想之前雅儿姑娘弹奏的曲子,那曲子咋一听确实如同天籁,但是细听之下确实没有曲子中所表达的那种旷达与豪气。
帘后之人突然道:“裴公子所说的确如此,雅儿确实有此不足,能得到公子的直言相告,雅儿得感谢公子。不过,听公子所言,裴公子想必也是位对音律有所造诣的人,雅儿斗胆,想请公子为我们演绎一段。”
裴冰听她一说,也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而是直接道:“拿琴来。”
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看来他的确应该是一个懂琴之人。
吴宇满头黑线,得,装13开始了。他开始思考,思考着怎么把风头给抢过来。
裴冰接下来所弹奏的是有名的曲子《落日》,他慢慢地抚琴,动作非常的缓慢而小心,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害到了面前的古琴。
一种孤寂悲落的琴音倏忽流淌在大厅中,他的琴音不仅动听怡人,而且还包含着一种淡淡的感怀,这种情绪是由抚琴之人所表达出来的,是一种落日下的悲凉之情,如同人生的日薄西山,除了唏嘘感叹外,唯有去缅怀自己以前所拥有的那些美好时光,正如在落日下去回忆初日的壮丽和美好。
裴冰的眼睛仿佛已经湿润,看来已完全将自己沉浸在了琴曲之中。
吴宇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依然一边听一边喝着酒,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十八杯了。一曲结束,他抬头一瞧,坐在里面的那位文人老兄此刻已是泪流满面,难道是他听曲思人,想到了自己的那些伤心事?
这老兄也忒酸了,吴宇不再看他,而是看了看旁边座位的那位官宦子弟,曾义豪此时面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了当初对裴冰的那种强烈敌意罢了。
而吴宇对面的富贵中年人何云伟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冰,目中有些赞赏意味。
还是唐雅儿开口道:“裴公子大才,小女子是万万不能及的,还望公子以后多到寒舍,与雅儿多多探讨琴艺。”
裴冰淡道:“想来的时候定然是会来的,不想来的时候也是谁也不能强迫的。”
啧,这话说的,至少厅级水平,吴宇此时真是想冲上去踹那小子一脚,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仔细想想,那小子也许真是个正义不啊的君子,对女人没有那种刻意的讨好和追捧,万事皆有可能嘛,谁也说不准这世上就没有君子。
众人随后又有的没的闲聊了几句,比如询问裴冰为何琴艺如此高明、师承何处等等问题,不过那小子一个问题也不认真回答,总是扯一些含含糊糊的话掩盖过去,搞得其他人也是云里雾里的。
片刻,绿衣少女悄然拿出了一幅水墨山水画,她让其他的两位少女慢慢的把画摊开,然后,一幅饱含诗意的山水图出现在了众人之前。
帘后的唐雅儿在一边解释道:“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幅唐胤的山水画,还不知道是不是真迹,所以特意拿出来与大家共同鉴赏一番。”
吴宇这种人对山水画没甚研究,倒是对那个巫山***有所涉猎,不过那种知识也不好说出来与大家探讨啊,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位神神秘秘的清倌人了。
他依稀只是看到这幅画上中间画有一条急湍劲流,两边都是巍峨的群山,山脚下有几户人家的小屋升起一缕白烟,而在此画的左上角上还印着唐胤的印章。看起来有些如梦如幻,不过他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坐里面的那位文人此刻已凝神,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幅画,喃喃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图是唐胤游览江山春水时所作,那时候他正值壮年,却遭到了歹人诬陷说是他画有不少谋反之意的图,从此,他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这幅江山春水图想必就是他当时最好的内心写真。”他顿了顿,颇为得意地道:“诸位请看,画中外围是层层群山,这又何尝不是象征着唐胤当时所遇到的那些艰难险阻,但是山中却又有一道急湍劲水顺流而下,虽然河道不甚宽广,但是水流依然气势如虹,这正是唐胤内心中的那种不屈和旷达的最好写照,还有这几户寻常人家,咋一看虽然平朴无奇,但是……”
那文人侃侃而谈,吴宇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这就像他以前那个世界上的语文课一般,老师一个劲的说出那些课文中的作者所表达的思想感情,而底下的学生却觉得人家作者指不定就是写着玩的,哪来那么多的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