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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发警卫缓缓转过身来,眼睛一直盯着伊森,“建筑工地?哪一个建筑工地?”
伊森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哪里知道有几个建筑工地,只好胡扯道:“我不知道,塞缪带我过去的”
“乔纳森.塞缪?”灰发警卫怀疑地盯着他,嘴角向着一边咧了咧,对其余警卫说道,“去看看吧。”
一行人经过全身僵直的伊森身边,那灰发警卫在他右侧停步片刻,低笑着说,“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伊森只觉一股寒流从脚下窜起,头发根都竖立起来了。一瞬间他想着要不要马上说出实情并且马上跪在地上赔罪,但是仅存的一点骨气终于撑持着他没有投降。纷沓的脚步声渐远,伊森赶紧挪动有点发僵的双腿走到泰风跟前。
熟悉的清秀面容低垂着,眼皮无力地耷拉着。他身上到处是淤青,有些是用棍棒打出来的,还有些痕迹上带着可疑的齿印,双腿之间也是狼藉一片。伊森看得心下翻搅,很不好受,一股子怜惜之情和对那些警卫的愤恨令他眼眶发热,马上搬来一张已经没了椅背的椅子站上去,解开捆绑住泰风双手。
泰风的双腿没办法支撑身体,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上。伊森连忙从椅子上爬下来,手在接触泰风被污渍和汗液弄得肮脏不堪的身体前迟疑了一瞬,终于还是将对方扶起来。
“你怎么样,能走吗?”他们的时间不多,要趁着那些发怒的警卫跑回来找他们之前离开这儿。
泰风点点头,像是拼尽力气才借着伊森的肩膀站起身来。伊森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主意,禁城这种地方会有医院吗?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决定先把泰风弄回自己和塞缪的屋子。
泰风虽然是个omega,但毕竟还是个男人,伊森一路半拖半抱,回到屋子里原本干净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透。他扶着泰风躺在他那连床单都没有的硬木板床上,用脸盆接来清水帮对方清洗身上可能的伤口。泰风一直在小声呜咽着,肌肉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就算是非人恐怕也不会如此摧残一个omega吧?那些警卫身为公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禁城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omega。伊森心情沉重,长长呼出一口气。
没办法看着泰风赤身*瑟瑟发抖,他想去拿塞缪的衣服,又害怕拿得太多对方又生气。他蓦然想起来与他一起参加了红地球任务的那些没能回来的非人,其中有几个是和他住在一栋楼里的。思及此他立马冲出门,挨个房间地找。那些人的东西大都已经被瓜分干净了,好在他运气不错,在一楼最后一个房间找到了几件衣服和一条被子。在他喜滋滋地抱着满满一怀的东西上楼的时候,蓦然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像别人一样迫不及待地瓜分“死人”的东西了,并且一点内疚感都没有。
给泰风穿好衣服盖好被子,伊森坐在塞缪的床上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床上不只是昏迷还是熟睡的人形,他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怕。
那个灰头发的警察知道他和塞缪是一起的,会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会不会找塞缪的麻烦?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开始一遍遍在屋子里踱步。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救泰风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到底是为什么要逞英雄?
当时就不应该在听到求救声后过去,不过去就不会被泰风看到,他也不会知道泰风在这里,现在也不会这么六神无主。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床上传来一声低吟,伊森看过去,发现泰风已经幽幽转醒了。一刹那间他仿佛还是那个在能源局高冷骄傲的研究员,只是在茫然褪去之后,浓浓的恐惧马上浸染了那双眼眸。他全身剧烈颤抖着,慌忙要坐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伊森。
两个人对视片刻,伊森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一点点沉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狂喜。
“伊森.埃尔德里奇!!!我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对着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伊森有点被他的热情吓到了,他们俩当初在能源局虽然聊得来,但是一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泰风个性高傲,鲜少表现出强烈的情绪。
伊森迟疑地伸手握住泰风的手,坐到床边。泰风抓他的手抓得那么紧,紧到骨头都疼了,伊森苦笑道,“再捏我就要骨折了,一般怀疑自己做梦不是要捏自己吗,你捏我干什么。”
泰风像是后知后觉一样连忙放松了些力道,但还是仅仅抓着他,就像怕他跑了一样,“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你是来考察的吗?”
伊森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他摊开手,“你看我这身,像是在考察吗?”
“他们把你也丢进来了?!”
伊森点点头,“泄露零号的机密给一个三重间谍,叛国罪。”
“可是局长难道没有替你说话?”
“他自身都难保了,哪还顾得上我。”
泰风点点头,那双不断游离的眸子显得有些惊魂不定,大概根本就没有听到伊森在说什么。
“你是怎么惹到那些警卫的?”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愿意谈起刚刚经历的噩梦,但伊森还是得问清楚。在塞缪会来之前他必须得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可是泰风却紧紧咬着嘴唇,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伊森特别看了看他的脖子,果然看到两排深到见血的牙印。
强行标记……像泰风那种性格,肯定不会同意这种事,多半是把那个灰头发警卫激怒了吧?伊森的心往下沉,擅自带走被标记过的o们难以忍受的行为,如果他识相的话,现在就应该赶紧把泰风送回去……
可他毕竟还是没办法看着一个曾经的朋友被欺负而视而不见。
到了下工的时间,街道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楼道里喧哗声逐渐起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踏得楼板都在微微震颤。没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塞缪一身灰土地闪进屋来,嘴里叼着根烟,随口问了伊森一句,“你还真的在屋里呆了一……”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看到了床上坐着一脸惊惶地用被子裹住身体的泰风。
“你他|妈是谁?”
伊森推了推眼镜,低声代替泰风回答,“我以前在能源局的同事,遇上了点麻烦……”
塞缪死死瞪着伊森,眼睛里哗哗冒火,“你就不能消停一天不要成天往屋里带男人吗?!上次是个alpha这回又成了个omega,你还真不挑啊。”
伊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绿眼睛也瞪圆了,一句粗口也忍不住出口,“我他|妈什么时候成天往屋里带男人了!”
塞缪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伊森气得脸发白,却偏偏还没法反驳,毕竟自己身上还穿着人家塞缪的衣服呢,拿人手短,这会儿也只能干生气。
就在此时,塞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一把捏住伊森的肩膀,“你说他遇上了麻烦,那个麻烦该不会和’二老爷’灰毛有关系吧?”
“什么二老爷?”
“就是除了警卫长施耐德之外最有权势的东区警卫队大队长马克西姆.伊万诺维奇.瓦西列夫,长一头灰毛的那个。”
眼见着伊森的脸色立马一片惨白,塞缪用一种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无奈的眼神瞪了他一会儿,最后竟然是长长叹了口气,“我就说他今天干吗突然带着一帮子人跑到工地来溜达,一脸算计。原来是你这个活腻歪了秘书脸又在多管闲事。”
伊森咽了口唾沫,“你好像和施耐德警卫长关系不错吧?能不能跟他说说……”
“出了红地球上那样凶险的事,他会不会回来继续干警卫长都不一定。你忘了吗,他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现在,灰毛就是这东区的大总统,你也真敢干,一个小小beta,从大总统手里抢人。”塞缪脱掉脏乎乎的上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撵灭,“你要么赶紧把人送回去,要么就自己赶紧写写遗书。”
伊森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泰风,只见后者听了塞缪的话一脸绝望,眼神寂灭,抓着被子的指节都泛白了。
伊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瞬间就有种赶紧再接一个十分任务然后死在外面的冲动。他贴近塞缪,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们都是omega,在禁城都不容易,就不能帮他想想办法吗?”
“你当我是omega联合会主席啊,是omega我都要管?”塞缪不耐烦地把脱下来的靴子踢得满屋飞,“你要是不怕死,明天把他送去诊所吧,哪儿经常有喜欢搞什么非人维权运动的志愿者,如果运气好碰上了,灰毛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他。”
伊森松了口气,正想道谢,却听塞缪冷哼一声,“有人说得罪了灰毛,比得罪施耐德还可怕,你自己作,记得别把我拖下水。”
夜间泰风占了伊森的床,他便没地方睡了。塞缪拿眼睛瞥了瞥靠坐在墙角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上的伊森,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角落,“喂,秘书。”
伊森看了一眼那张不够宽的床,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这样挺好。”
塞缪莫名其妙一阵气闷,熠熠目光在黑暗里也能传达他的不爽,“你扭捏个屁,别给我来你们beta绅士风度那套。”
“……不太好吧……”
“你上那祭司小白脸的床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
“你小声点!那不一样!”
“你他妈过不过来?”
“……”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伊森小心翼翼地蜷缩在炕边上,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塞缪身上比一般人类高一些的热度隔着衣服和被子传递过来,被alpha气味遮住的那一丝丝属于omega的麝香也随之缭绕不绝。
但就算有这一丝味道,还是很难把塞缪和omega联系起来。尤其是在跟斜对面的泰风对比之后。伊森不禁对身旁高大的男人生出某种敬意。
“喂,秘书,你们能源局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是不是整个局子都进来了?”塞缪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忽然飘至耳边,另伊森有那么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我不能说。”
“哈哈哈哈……”低笑声震得床跟着轻颤,“你都是非人了,还要替国家保密?”
伊森仔细想想,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伊森翻了个身,背对着omega。他的记忆回到那第三空间站洁净凌厉的能源局大楼,还有那深埋火星之内的秘密研究中心,一股冷意令他略略有些瑟缩。
当初能源局受命建造火星地下研究站和粒子加速器、为零号做准备的时候,他就一直觉得不安。一直以来零号都只是人类的一个构想,不可能在现实中实现的。但是伊芙人提供了一样东西,却另那个计划成为了可能。一旦成功,便是一种只有地球联盟拥有的新型能源,不但可以应用于银河外远程航行飞船的研发,还可以用来制造恐怖到足以吞噬恒星的武器。
现在想想,或许伊芙人提供的那种奇异物质就来源于序神之卵。
如今蛇夫座联盟已经通过罗兰拿到了零号的许多关键资料,那个还能继续下去吗?看泰风的境遇,只怕是距离叫停不远了吧。
对于整个银河来说,那或许是件好事。
一想到伊芙人,便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有着金色头发和尖尖耳朵的男人,继而联想到那个令他热血沸腾的夜晚。他稍稍掀开了点被子,想让自己的皮肤降温。
一想到此生大概都不可能再见到塔尼瑟尔,连说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心里便有着淡淡的怅惘。便是在这怅惘之中,进入他在禁城之内的第二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