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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在里头吗?”姚景语问道。
燕青摇头,语气有些艰涩:“王爷出去了,燕白私自动手杀了远黛,依着夜杀不准自相残杀的规矩,他犯了大过。今日王爷会在倚翠阁一干手下面前亲自对他行刑。”
哪怕燕白是夜杀的二统领,也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动手处置夜杀的人,宋珏是必定要在众人面前给一个交代的。
姚景语略一思忖,问道:“刑罚很重么?”
燕青拱拳:“王妃放心,王爷有分寸,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又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道:“这也是他该受的,否则总是长不了记性!”
夜幕降临之后,宋珏披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回了府,姚景语只听夜一等人说燕白受了整整一百鞭刑,每一下都是宋珏亲手所赐,差不多去掉了半条性命。
静香和林振成亲前的这一段时间,燕白一直都在养伤。
八月初二之日,风朗云清,宸王府里一大早就人影穿梭,北边赐给林振的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喜色。
夜色微幕,燕白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际记得今日原本该是他和静香成亲的日子,听得外头隐约传来的丝竹喜乐之声,心头陡然一跳,忍着背上的伤痛就下了床。
出了屋子,声音越发地清晰,燕白脸色愈发沉重,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然走到院门口时,却被夜三、夜四以身子挡住了去路:“二统领,王爷吩咐,今日不准您出院门!”
“让开!”燕白捏紧了拳头,冷声呵斥。
换做了平时,就算夜三夜四联手也不是燕白的对手,但如今他重伤在身,与手无缚鸡之力无异。
燕白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深吸一口气:“我只问你们,那乐声是何处传来的?今日府里是谁在办喜事?”
夜三夜四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夜三开口道:“是林振和静香姑娘今日成亲。”
“啊——!”话音刚落,燕白额间青筋鼓起,就跟一只红了眼睛的猛兽一样举着拳头就朝两人砸了过去。
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夜三夜四一时间竟奈何他不得,最后还是夜三拉住了夜四,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刻意退了一招,放燕白冲了出去。
“你刚刚拉我做什么?”夜四不悦地皱了皱眉,将他还黏在自己身上的手一把拂开。
夜三冷着一张脸:“我看不惯成不成?”
燕白和静香原本今日要成亲的事早就在他们之间传开了,可莫名其妙的燕白杀了远黛,这新郎官居然就变成了林振。古语有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事情,换做了任何一个血性男儿都受不了。
两人行完礼后,宋珏便和姚景语一路拉着手回了景园,并未和其他人一起喝酒热闹。
“你说好端端的林振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娶静香?”姚景语一脸的不解,又蹙着眉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一早就看上静香了?”
宋珏心道让她以为林振喜欢静香也好,免得多生事端。事实上,连他都所料未及,他让林振找个人成亲,林振这是在和他无声的抗议?
正欲开口之际,有手下前来禀道:“启禀王爷,燕侍卫去新房里闹了一场。”
宋珏扭过头来,面色未变:“现在如何了?”
“静香姑娘出来见了他,燕侍卫伤重昏了过去,被抬回了房里。”
姚景语看向宋珏,道:“燕白那边……回头……”
宋珏眯了眯眸:“明日本王亲自去找他谈谈。”
姚景语点了点头,但这时她未曾想到宋珏找燕白谈过之后并未让他解开心结,静香成亲的第三日,燕白自请离了宸王府。
再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在一个月后西蜀议和使臣进京之际的接风宴上,而彼时的他却跟在了宋华渊后头。
彼时,宋珏和姚景语同对面款步而来的宋华渊狭路相逢,宋华渊刻意朝身后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同宋珏打了招呼。
宋珏却看都没看燕白一眼,只弯了弯嘴角,拉着姚景语的手道:“走吧!”
倒是姚景语侧目多看了燕白一眼,对上了他略带着闪躲却又暗夹不甘的目光。
姚景语心中深叹一口气,没想到燕白会因为静香的事情迁怒到宋珏,认定了他偏袒林振,处事不公,现在竟投到了他们的死敌宋华渊手下。
何家有意将何宝婵嫁给四哥,从她这里下手无果之后,何夫人直接便找上了她母亲。
母亲许是问过了四哥的意思,最后以四哥要为赵湘湘守足三年不娶妻的借口委婉回绝了何夫人。
此言一出,姚家无意和何家结亲无意靠上郑王这一派便昭然若揭。
宋华渊许是恼羞成怒,暗自吩咐底下人已经不止一次给她父兄试过绊子了。
“阿珏,燕白现在投靠了宋华渊,会不会给咱们带来麻烦?”姚景语担心道。
宋珏恍若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弯了弯唇,道:“回去后本王再与你详说。”
进了席中,对面坐的正是此次西蜀的议和代表,姚家军的手下败将,薛延旭的心腹奉天将军宁康。
宁康嘴角带着笑,然看向宋珏和姚景语的目光却并不友好。
“见过越皇!”开席后,宁康起身,并颔首道,“越皇,我皇有意与南越永结同盟之好,愿亲赴两国交界的金沙滩,签订和书,两国永不再战。皇上仰慕您往昔风采,想邀您一同前往,希望能面对面签下和书。”
金沙滩地处南越和西蜀交界之处,地形复杂,以往两国在此交手十分频繁。
此言一出,宋衍皱了皱眉,最后却笑道:“宁将军先坐吧,今日是朕为你们设下的接风宴,议和一事稍后再议。”
宁康挑了挑眉,未再言语,回了席位之后,却是看向了对面的宋珏,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
就宋衍是否要亲赴金沙滩议和一事,翌日的早朝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以姚行之为首的一众臣子自是不同意,西蜀惯来狡诈,皇上一旦出了事,到时候南越必定大乱,西蜀便有了可趁之机。
而以何首辅为首的主和派却是一力支持,言明蜀皇都亲自前往,若是宋衍不去的话岂非说明南越怕了他们?
最后,姚行之道:“皇上,老臣愿率兵亲往,皇上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何守钦冷哼:“若皇上不去,岂不是白白让西蜀那些蛮子笑话?”
姚行之厉眼一瞪:“若西蜀别有用心,到时候皇上出了事谁来负责?”
宋衍微微眯眼,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年轻时候和姚行之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
他字字句句为他着想,可他,能相信他吗?
彼时,宋华洛站了出来,道:“父皇,儿臣愿前往金沙滩。”
宋华渊不甘落后:“八皇弟,你是何身份,岂能代表父皇?”
非嫡非长,又不是太子,宋华洛这心,也太大了些!
“行了,都别再吵了,此事容后再议!”宋衍捏了捏额头,头痛欲裂,故摆手道,“先退朝吧!”
宋华渊不甘心地捏着拳头,恨恨地看向了姚行之和宋华洛的背影。
姚家投靠老八了?否则他们怎么就一个鼻孔出气呢?
“王爷不必着急,等宸王勾结那清虚道长的事情爆出来,姚家便是强弩之末。”何守钦错后他一步,压低声音道。
宋华渊冷笑,眼里泛着幽光:“本王不急,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是么?”
宁康来了云阳城之后,除了进宫面见宋衍,大多数时间都是闭门不出,更遑论暗中结党了。
宋衍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对西蜀求和的诚意亦多信了几分。
实则这也并非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年纪大了,宋衍不想打仗。国库里有银子,他更愿意拿来建造行宫用来吃喝享乐。是以,同西蜀永结同盟是必然要走的一条路。
然就在接风宴结束的第二日,宫中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清虚道长因为触怒圣上,龙颜一怒之下被关进了宫中秘牢。此事一出,满朝哗然。要知道,宋衍宠信清虚道长几乎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清虚道长这是犯了什么错竟让皇上如此盛怒?
不知情的人猜测窥探,却万万想不到情况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彼时,满身伤痕的清虚道长被押着跪在了御书房里,下头站的正是圆音和宋华渊。
宋衍派去审讯的侍卫道:“皇上,属下无能,未能撬开这贼子的嘴。”
宋华渊瞥了眼清虚道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却道:“父皇,儿臣手下有一人,倒是识得这心机不纯的贼子。”
宋衍绷着脸沉吟道:“何人?”
宋华渊朝殿外看了一眼,片刻,燕白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宋衍对宋珏身边的两个双胞胎侍卫有些印象,故见到燕白的第一眼还是有些震惊的:“这不是宸王身边的人么?”
宋华渊道:“正是。”
“你有何话说?”宋衍盯着燕白,鹰眸锐利。
燕白脸上依旧毫无变化,张合着唇瓣便道出了清虚道长乃是宋珏派来的人,而且将宋珏曾指使他做过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只除了,让清虚道长言明宋珏乃是他亲子的事情。
然这件事即便不说,顺藤摸瓜之下,宋衍也能猜到。
盛怒之下,他豁然起身,用力掀翻了龙案,一张垂老不已的脸狰狞不已。可是意料之外,正当宋华渊等着他发作宋珏的时候,宋衍却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缓缓坐回了位子上。
只一双几乎要凸出来的眸子还是毫不掩饰地展现了他的怒气。
宋华渊转了转眸子,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次议和,万不可听信姚国公的话。他乃是宸王的泰山,若是父皇不亲临金沙滩的话,到时候姚国公若是带了军队与西蜀联手,再与宸王里应外合,江山危矣呀!”
宋华渊说着,就匍匐在了地上,大声道:“父皇万万三思。”
宛如乌云压顶,宋衍那张满布阴霾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波动,却也只是看了看宋华渊,垂着眸子道:“都先退下吧!”
“父皇!”宋华渊急道。
圆音见状,却及时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袖子,并在宋华渊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暗自朝他摇了摇头。
“大师,你说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郑王府书房里,宋华渊气急败坏地来回踱着步子,“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宋珏不仅欺君而且更是胆大包天到企图用金玉丹来控制父皇,难不成父皇还要对他手下留情?”
圆音缓缓叹息,最后摇了摇头。
他并非神仙,无法猜度旁人的心思,宋衍的做法,倒也让他一时看不透。
心思深沉,不愧是做了四十年皇帝的人。
不过——
圆音笑道:“王爷无需担心,皇上只以为老衲帮他摆脱了那金玉丹的依赖之症,却不知金玉丹一旦染上,这一辈子,除非是死,否则就再也离不开了。”
而宋衍现在之所以好好的,无非是他从苏光佑那里接手了赵楠,得到了一款可以媲美金玉丹的熏香。宋衍每日用之,情况只会更差,不会转好。
原本握在宋珏手里能要挟宋衍的把柄,倒是拱手让给了他。
宋华渊见圆音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赞叹道:“大师说的,本王自是万分相信。”
苏家人绝不会想到圆音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们,他从一开始暗中相助的就是他和沈淑妃。
想到以往宋珏和宋华泽趾高气扬的样子,宋华渊嘴角勾起冷笑——
一旦他登顶大宝,不管是苏家还是姚家,他都不会放过。
然则此时得意忘形的宋华渊也未曾想到他在笑别人,事实上此刻身边人也正在笑他。
自从燕白卖了宋珏向宋华渊投诚之后,宋华渊对他愈发信任,再来燕白武功高强,渐渐地,有些事情,他也就不再避着他了。
燕白也从宋珏身边的第一侍卫俨然成了宋华渊的心腹。
九月二十,西蜀使臣离京之后,宋衍下令,于十月初二,亲自前往金沙滩议和,并姚家父子和何守钦的长子御前侍卫统领何贤随军保护。
此次出征,姚家除了下落不明的姚景晨和身子欠佳的姚景昇之外,父子五人尽数上阵。
圣驾离京的当天深夜,宸王府中,宋珏抱着姚景语坐在榻上,双目平视着前方:“小语,时候不早了,本王该走了。”
姚景语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腰:“你要小心,你一定要小心,要平安归来。”
前世的宋珏就是死在了西蜀战场上,这颗心,姚景语是始终都无法放下的。要不是京城里走不开,她真的都想跟着宋珏一起去了。
宋珏低笑一声,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扳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低下头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轻叹一声,双手在她眼角轻轻拭去泪水,柔声道:“这世上,能要了本王性命的只有你一人。”
宋珏说的话并非作假,就算是前世那种局面,若非薛延旭使诈,他都未必会死在埋伏里。
姚景语抬手捂住他的嘴,扁着嘴道:“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
宋珏在她掌心轻轻吻了下,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掌心中,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好好,本王不说。这一次,本王必须要去,不仅是为了和你父兄前后夹击,将西蜀歼灭。老头子之所以知道了我和清虚的关系却不动我,完全就是因为你父亲和兄长。他不是不想动,而是有所忌讳。所以,这次本王更不能让宋华渊和圆音企图借着西蜀灭掉姚家军的阴谋得逞。更有甚者,和薛延旭的这笔仇,本王要亲自去报,要亲手斩杀了他。”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姚景语知道这些,可说起话来仍然是孩子气,一双手也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开。
宋珏抬手抚了抚她散落下来的秀发,笑道:“我自然会好好的了,本王还没和你生一大群孩子呢,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你。”
“不正经!”姚景语破涕为笑,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下。
什么叫生一大群孩子?她又不是母猪!
宋珏却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力道之大,几乎想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本王带走燕青,将林振留下,还有夜杀的人,全都留给你。”
之所以留下林振,是因为单打独斗,世上没几人能比得上他。
他相信他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也相信万一有意外的话,林振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好好护住姚景语。
晨光微熹之际,宋珏带着寥寥几人,乔装打扮快马奔赴青州城,而宸王府里留下的则是带着一张假面的西贝货。
用过早膳后,周梓曈身边的钱嬷嬷笑盈盈地被慧竹迎了进来:“老奴见过王妃。”
“嬷嬷快请起。”钱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姚景语对她也有几分尊重。
钱嬷嬷笑着谢了恩,满脸喜色掩都掩不住:“王妃娘娘,三少夫人有了身孕,夫人特意让老奴前来和您禀报。”
“是吗?”姚景语喜上眉梢,三嫂和三哥成亲多年,总算是盼来孩子了!
姚景语让慧竹准备了不少东西和钱嬷嬷一起回了国公府,彼时,国公府的女眷都聚集在了谢蕴仪的院子里。
“恭喜三嫂了!”姚景语进门后便首先向谢蕴仪道喜。
谢蕴仪脸上晕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光芒,脸上也散发着将要为人母的温软气息。
二嫂王氏似可惜般叹了一声:“这要是早些知道便好了,三弟临走前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在前线也就有个记挂了。”
谢蕴仪蹙了蹙眉,道:“回头我写信给他。”
姚景语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氏一眼,笑着对谢蕴仪道:“三嫂,不如等三哥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吧?我听王爷说了,此次前去是议和,想必要不了太长时间,没准三哥还能赶回来看着孩子出生呢!”
周梓曈点头道:“你七妹说的是,三郎在前线,要是知道你有孩子少不得会因此分心。”
谢蕴仪道:“我听七妹和娘的。”
“七姑姑、七姑姑!”姚歆茹和姚歆菀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拉着她的裙子仰头看她,“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们生一个妹妹出来玩啊?”
姚景语挑了挑眉,蹲下身来逗她们:“为什么是妹妹不是弟弟呀?”
姚歆茹嘴一撇:“不要弟弟,妹妹听话又漂亮,我们可以带她玩。”
“鬼灵精!”姚景语笑着一人刮了下鼻子。
周梓曈道:“小语,你是不是真的……”
若是没过三个月,一般是不能往外说的,但一家人便没有那么多计较了。
姚景语摇摇头,这个月月事虽然还没来,但自从宋珏和她说了以后子嗣艰难的事情之后,她就没再抱多大希望了,大约是因为事情多了身子有些紊乱,回头调理调理。而且她也看得开,反正姚家孩子多,和她自己生的也没有区别。
周梓曈却不放心,吩咐钱嬷嬷:“去将江大夫再请过来一次。”
又转过来嗔怪姚景语:“你和宸王年纪轻,不知道这成了亲第一次有孩子之前,定期就得让大夫来请一次平安脉,要不然出了事到时候都没地说去。”
姚景语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可她总不能将夫妻两人的私密事随意往外说,只得坐了下来让大夫把脉。
江大夫单手搭脉,继而皱了皱眉,站起身作揖道:“王妃娘娘虽然并未有孕,但身子康健,有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一早便猜到了,但姚景语还是忍不住地心头难受,莫名地有些空空的感觉。
见状,周梓曈赶紧安慰道:“没事,你和宸王都还年轻,有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情。”
江大夫也跟着附和:“夫人说的是,王妃大可不必为这事在意,孩子的事情不能强求,但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姚景语点了点头,拢起失望的情绪,将两个小侄女拉过来抱在怀里:“姑姑将来要是有和你们一样既聪明又可爱的女儿那便好了!”
宋珏和她说过喜欢女儿,她也想要个女儿,都说女儿肖父,她和宋珏的孩子,肯定会长得十分好看吧?
听到姚景语夸她们,两姐妹乐得拍着手围着她转圈。那副调皮的样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反正冷面二哥可不是这样的!
见状,王氏赶忙一脸嗔怪地将吩咐丫鬟将两人拉到了自己身边,一人额上点了一下:“七姑姑和你们开玩笑呢!你们这两个皮猴子,谁家摊上了不得操心啊?”
两个小丫头立马不高兴地撅起了嘴,眼巴巴地看向姚景语。
姚景语赶紧安慰:“你娘在和你们开玩笑呢!”
屋子里又响起了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前头再次将江大夫请过去的事不一会儿就从后头传到了前院,彼时,姚景昇正在修剪屋里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闻言,手上一顿,面上表情谈不上幸灾乐祸,但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只淡淡地问道:“今日宸王没有陪七妹一起回来?”
那人摇摇头,姚景昇便挥挥手吩咐他先退下了。
姚景语离开之际,姚景昇就站在前院一处视野宽阔的小道上,目送着她离开。
看到她甜美的侧颜,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与挣扎。
现在没有孩子,但她和宋珏那般恩爱,有身孕只是迟早的事吧?
姚景昇不由得攥紧了双手,眼中的嫉妒说不出的可怕。
与此同时,苏光佑带着于凌薇一起去了城中一处别院,在此等候已久的正是与姚家敌对的武安侯黄崎。
“侯爷,久等了!”苏光佑拱拳行礼。
黄崎轻应了声,因为苏家和信王失势,对着苏光佑的时候,他难掩眼中倨傲之色。只不过黄崎此人除了倨傲势利之外,更是色中恶鬼,在见到苏光佑身后盛装打扮的于凌薇之后一双眼睛几乎钉在了她身上,连挪都挪不开了。
苏光佑弯了弯嘴角,只当根本没看到他放肆至极的神色,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正事,只是简单地寒暄一番之后,苏光佑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黄崎会意,知道这等娇人儿便是苏光佑的诚意。于是苏光佑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掀了桌布,一把将于凌薇扑在了身下。
两人战况激烈,事后,黄崎满足地抱着于凌薇躺在自己怀里,一双粗糙的手还在她身上流连:“本侯为了你这小妖精,这次可是牺牲大发了。”
吃人家的嘴软,眼下他是必须要和苏光佑合作了。
于凌薇娇笑道:“侯爷,您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于二爷来说,不过浮萍一株,他将我献给您,实则也没有多少诚意。”
“哦?此话何意?”黄崎脸色微变,抬起身子看向她。
于凌薇快速掠过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意,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二爷最爱的人是我们家少夫人,那才真的是一笑倾国色,乃是上上等的美人儿呢!”
黄崎眸中闪过一丝贪婪,捏着于凌薇如凝脂般光滑的肌肤,龇着一口大黄牙,笑得猥琐至极:“比你还好看?”
于凌薇扑哧一声笑开了:“妾身哪能和少夫人比呀?我与她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否则二爷又怎么会带着我出来应酬却将夫人藏得严严实实的呢?”
黄崎仔细一想,确实,不仅连二少夫人的面都没见过,往常几乎都没听说过这个人。难道真的是像小妖精说的,那女人太美,所以苏光佑藏着舍不得让她见人?
黄崎这个人私底下没少做过强抢民女的勾当,最钟爱的便是少妇,眼下听于凌薇这么一说,心里痒痒的恨不能马上就去一探香容。
他要和苏光佑合作就等于是将脑袋系在了裤腰带上,冒着全家都要送命的危险。反正眼下他也没有正式应下苏光佑,坐地起价有何不可?
一开始他还顾忌着若他们谋划的大业得成,苏光佑会不会秋后算账,后来转念一想,他要是真的答应了,这也算是一个致命把柄,料他也不敢过河拆桥做些什么。
思及此,黄崎在于凌薇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要是回头本侯真的尝到了那等美色,就向苏二爷将你讨了来,让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于凌薇娇笑着谢恩,笑意却未达眼底。
黄崎说着又来了兴致,便再次覆了上去。
过程之中,于凌薇一直睁着眼睛盯着不停晃动的帐顶,眼神说不出的恶毒而又扭曲。
从黄崎嘴里听到周雯的名字,苏光佑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老淫贼打的是什么主意之后一张俊脸几乎是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黄崎见他面色不愉,也没有丝毫避讳,看了眼在一旁垂首敛目的于凌薇,便抚着须挑眉道:“二爷,反正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共睡一个女人了,只要你答应我,本侯二话不说,马上就站到你这边来!”
苏光佑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尽现。若非有良好的克制力,这会儿早就不管不顾的一拳挥到他脸上去了。
周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于凌薇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能一样吗?更何况,他压根就连于凌薇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别人染指过的,他嫌脏!
黄崎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这时候他若是把苏光佑逼急了,睡不到小美人不说,没准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便整了整袍子,道貌岸然地拱了个拳,道:“二爷大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本侯先告辞了!”
说着,似笑非笑地挂着笑容施施然走了出去。
回府的马车上,苏光佑一言不发,脸色沉入黑墨。
于凌薇打不准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主意,按理来说,苏光佑明明是喜欢姚景语,那为何不应下武安侯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但若非极其重要的事,苏光佑刚刚就不会认下来。
难道周雯就已经那么重要了?她不信!
于凌薇心中冷笑,她就要看看,权力和女人之间,苏光佑到底怎么选?周雯要是步了她的后尘,只怕马上就得寻死觅活吧?
“二爷……”于凌薇眼波流转,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苏光佑转过视线,双目灼灼地看着她,于凌薇被这逼视的目光看得头皮直发麻,正想开口,就听得他缓缓启唇道:“那个老色鬼为何突然会提起雯儿?”
于凌薇先是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婢妾不知。”
“你不知?”苏光佑冷笑道,“难道不是你说的?”
于凌薇花容失色,眼眶里瞬间就盈了泪,委屈道:“婢妾怎么可能说这些?少夫人尚未出嫁时便有美名,武安侯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呢?”
故意的?没有诚意合作,只是想要借机羞辱他一番将他踩在脚下?
老色鬼不会这么做,他若是这种不知高低的性子便不会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但若是听说过雯儿的美色借着这个机会要挟倒是极有可能!
苏光佑垂了垂眸,一时间心里有些烦躁。
再次看向于凌薇,苏光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是想要在她伤心的面容里找到一丝破绽。然而不知于凌薇是真的没说,还是伪装得太好了,苏光佑最后只是撇开了脸去,道:“这件事不准泄露半个字出去!”
于凌薇点了点头,掩在袖中的手掌却早已被自己掐得血迹斑斑。
苏光佑回到府中的时候没有如往常一样回书房,而是去了周雯那里。
他和周雯的关系始终没有缓解,除了晚上,他基本不会过来。
是以,在刚刚用过午膳后见到苏光佑,周雯也是十分惊讶。
但眼里的那抹讶色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周雯垂下眸子,继续做自己的事。
苏光佑走过来,见她正在誊抄心经,遂没话找话道:“年纪轻轻的,什么时候爱上这些东西了?”
他记得以前为数不多见到她的时候,她每次都是唧唧喳喳的就算是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她站在姚景语身边时,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当初那个明艳活泼的少女也变得这般成熟稳重了?
周雯眼皮未抬,手上动作也没停,只淡淡道:“闲来没事,便抄抄写写打发时间。”
苏光佑走到她身后,顺着她舞动的皓腕看了起来。
周雯的字迹小巧娟秀,和她的人一样。初见可能不会太惊艳,但相处久了,却会觉得很舒服。
苏光佑承认,一开始娶她的确是为了报复姚景语,真的把人娶回来了,他也没想过再换个妻子。只是对她和姚景语一样不识相十分气恼,所以每每在床笫之间都喜欢极尽可能地欺负她,对她恶语相待。
想到两人以往同床共枕的画面,苏光佑的视线不由得就随着她雪白的玉颈上移到光滑如雪的侧颊上,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周雯被苏光佑暗含火热的目光看得极为别扭,最后干脆搁下笔,站起身转过来看向他:“二爷有事?”
苏光佑敛回视线,收回那一抹不自在,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道:“我还没用午膳,去吩咐丫鬟弄点膳食过来,我就在你这吃了!”
说着,便撩起袍子坐在圆桌旁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