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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面色一白,随即苦笑,原来宋珏绕了这么大一圈子还是因为刚刚他和姚景语的事。
他这个表弟果然霸道!他不过是想在心里拥有那么一点点午夜梦回时能牵挂的绮思,他却连这个都不允许。
“我不……”林振原本想说自己不想成亲,但看着宋珏那双潋滟的眸中暗含着的凌厉警告,话到嘴边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改了口,轻轻点头,“好,我会尽快找个女人成亲的。”
宋珏微微挑了下眉,林振的性子他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今日他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当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敛回去。
他眼中的不情愿宋珏尽收眼底,但还是恍若未闻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候必定会和小语一起为你献上大礼。”
言罢,便弯着嘴角转身离开。
林振想了下,举步跟了上去。
姚景语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静香和慧竹服侍着她梳洗打扮。
“王爷没回来吗?”姚景语一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面问向静香。
静香轻轻替她将发尾梳顺,道:“王爷和林侍卫一起出去了,走的时候您还在睡着,就没喊醒您了,说是让您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姚景语点点头,后头静香却忽然面色难受地捂着胸口呕了一下,紧接着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梳子捂着胸口到屋外的树下吐了起来。
姚景语起身跟了出去,慧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见状,只是担忧道:“静香姐姐,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好不容易过了那一阵,静香面色煞白,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眼眶还有些发红。
闻言,她轻轻摇了摇头,局促不安地走到了姚景语的面前。
姚景语眸中带着些狐疑,半晌,才开口问道:“静香,你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静香咬了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回,回王妃,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
姚景语还没开口,慧竹却抢先一句:“静香姐姐,你该不会是……”
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静香,后头的话却尽数淹没在喉中。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是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关嬷嬷少不得有时候会和她们说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若是月事久久未至,岂不就是有了孩子?
“王妃,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知廉耻,奴婢让您蒙羞了!”静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姚景语抿着唇道:“是燕白?”
静香紧紧咬着唇瓣,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糊涂了。明明以前燕白就算是说些不着调的话可也只敢口头上调戏的,可普宁寺他救了她那次之后,却越发地无赖,后来更是趁着夜色摸到了她的床上,百般甜言蜜语,最后她也就半推半就了。再之后又有好几次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占了便宜。
姚景语绷着脸看不出情绪变化,片刻,对慧竹道:“你先扶她起来,都跟着我先进屋子。”
在上首坐下后,姚景语看着一脸惶恐与愧疚的静香道:“燕白她有说过要娶你吗?”
静香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上衣下摆,面色微红,最后点了点头:“说过。”
可是这话说的却没有半分底气,燕白就像个来往花丛的花蝴蝶一样,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能对她说这话许是就能对别人说。这些日子,静香既害怕又痛恨。
害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被揭了出去给姚景语惹麻烦,痛恨自己没能抵得住燕白那张能言善道的嘴,被他几句话一说就骗到了手。
小时候母亲还没改嫁给妙菱父亲的时候有,静香跟在她身边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男人了,其中就不乏花言巧语之辈。追逐你的时候什么花言巧语都能说得出口,可得到了手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静香对燕白没有信心。
彼时,姚景语转了转眸子,略一思忖,道:“以前我便和你们说过,你们都是我的身边人,若是以后有了合适的对象,可以随时来和我说。这句话,始终有效。慧竹,你也是!”
慧竹被她说得登时面上一片通红,低下了头讷讷道:“小姐,您可莫拿奴婢开玩笑,奴婢不嫁人,一辈子都伺候您。”
姚景语低笑一声:“我身边可不留老姑娘。”
屋子里的气氛被这一来一往的一打趣,倒是轻松了不少,姚景语道:“静香,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燕白么?”
静香迎上她的视线,踌躇许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对于性子沉闷的她来说,燕白最吸引她的地方便是那一张如同灌了蜜一样的嘴。
姚景语弯了弯唇,道:“如此便好!你们都先退下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和王爷商量的。”
静香忙道:“王妃,奴婢不希望他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想要娶我的。”
姚景语面色顿了一下,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下去吧!”
慧竹赶忙笑嘻嘻地上前将人扶住:“静香姐姐,我扶你出去,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什么事都得小心着些。”
翌日一大早,姚景语和宋珏还在用膳,燕白却跟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王妃,听说您要让人将静香送到庄子上去?”
宋珏面有不悦地皱了皱眉,重重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燕白这才自知失礼,直直地跪了下来:“属下鲁莽了。”
姚景语也没怪责,只淡淡道:“她犯了错,自是该被送走了。”
燕白登时就急了起来,面色涨得通红:“王妃,静香跟在您身边许久了,她是什么性子您定然了解,就算是有错定然也是无心之失,还望您能网开一面。”
姚景语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汤勺,又拿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才咄咄逼人地开口:“你这一大早的闯进来求情,又是以什么立场?静香是本妃的人,我如何对她,岂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我……”燕白一张俊脸红得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终是下了决心般,一咬牙道,“属下喜欢静香,想向您求娶她!”
“喜欢她?”姚景语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冷讥诮道,“你若是喜欢她,又岂会不给她一个正经名分就将她当做你往日里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一样轻薄对待?又岂会不早早地来向本妃要人而是偷偷摸摸地暗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燕白心头一跳,被姚景语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这才知道姚景语之所以要将静香送走是因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
他不是玩弄静香的,静香她和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她没有她们那般好看的样貌,而他也不是因为外在才喜欢她的。
静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润物细无声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到了他的生命里,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离不开她了。有的时候,安静下来,脑海里回放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
燕白知道,这就是动心了的感觉。
可常年的漂泊让他实难想象成亲后那种被人束缚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听到姚景语要将静香送走,燕白才明白过来,自己早已离不开她了。
“王妃,”燕白十分郑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属下现在便向您求娶静香,真心实意的。”
姚景语冷笑,隐隐还带着些讥嘲:“你没必要这般作态,本妃身边的人做错了事,自当会重重惩罚与她,并非是做戏逼着你娶她。”
燕白急得差点就语无伦次了:“属下不敢,属下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以前是我太混蛋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都是属下的错,您要是心里不舒服,不要罚她,要打要砍,尽管使到属下的身上来。”
姚景语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她就是那等心狠手辣见不得下头人好的主子一样。
彼时,见姚景语不为所动,燕白着急上火,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宋珏:“王爷……”
宋珏恍若未闻般,弯着嘴角一言不发。
姚景语挑了挑眉,目光越过燕白看向站在门外的静香,“你如何说?”
燕白循着她的视线扭过头去,一瞬间,面上激动愧疚,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色俱有。
静香已经在门口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彼时,眼中泪珠连连,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了燕白身边,泣不成声道:“王妃……”
她何其有幸,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事事都为自己着想的主子。
姚景语一直绷着的嘴角终于缓缓舒展了开来:“静香,在我面前,你尽管实话实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着,看了燕白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
燕白也是满脸期待地扭头看着她:“静香……”
静香看着姚景语,贝齿不断地在唇瓣上碾压,心里也在天人交战,但最后点了点头。
她想试一试,就为了姚景语的这一番苦心,她也想试一试。毕竟,这个时候,燕白是真心真意对她好的。
燕白见她点头,二十多岁的人了,那一瞬间,激动得差点当场就蹦了起来。好在宋珏平日里积威甚重,燕白即便激动也尽量克制着自己没有太过放肆。
两人离开后,姚景语和宋珏商量着道:“先前请大夫来看过,静香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我是想着,他们俩的亲事越快办了越好。”
宋珏听到静香有了身孕也不过是稍稍变了下脸色,继而看着姚景语,重重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对你自己那丫头,你倒是用心良苦,也不见你对本王如此用心!”
姚景语笑着在他嘴角啄了下,搂着他的胳膊,将脑袋贴到了他的胸膛,道:“燕白是你的属下,跟着你一路走来,两边和谐,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着想?”
“花言巧语!”宋珏嗤了一声,然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却话锋一转道,“要办便尽快办一场,等到下个月月末西蜀议和使臣进京只怕便没有那么多功夫了。”
静香和燕白的亲事很仓促,就定在了十日后八月初二,好在宸王府里人手多,亲事也不是大操大办,准备起来倒也不费事。
彼时,慧竹告了假陪静香一起上街采买首饰,岂料在街上转着转着,慧竹再一转身,身边便不见了静香的踪影。
“静香,静香……”慧竹走了小半个时辰,几乎整条街都转过来了,却没找到人,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回宸王府里去请救兵了。
静香躺在床上幽幽转醒的时候,扭了扭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飞舞着红绡绿纱,盈满了女儿家气息的精致闺房,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极其厚重的香气。因为姚景语素日里不爱用这些香粉,静香对这些气味也只觉得极其刺鼻。
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坐起身掀被下了床。
“你醒了?”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莲步袅袅地走了过来,娇声笑道。
这女子相貌妍丽身材妖娆,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碧水清色亵裤以及月白色绣莲抹胸,外罩一件极其薄透的翠碧色轻纱。
静香只是看了一眼,便红了脸撇开视线。
这女子的装扮与烟花女子无异,看这房间里德装饰,虽然华贵精致,但也难掩浓浓的风尘气息,难道说——
这里是青楼?
“你不认识我了?”那女子笑道,宛如一朵开得正盛的带刺蔷薇一般,妖娆中却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毒戾。
静香仔细盯着她看了看,才斟酌着道:“你是王爷的属下?”
她记得之前随王妃一起去清风观探望荣沁公主的时候曾见过,好像是叫远黛吧?
远黛勾唇,带着些轻蔑的笑意:“还算是有点记性。”
说罢,便施施然走到妆台旁的红木软榻上双手撑在身后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她,红唇轻启:“听说你要和二统领成亲了?”
二统领?燕白?静香眸中带着些审视,点了点头。
远黛轻哼了一声,抬手挑了一抹散在胸前的秀发卷在指间把玩,动作轻佻,却又透着无尽的诱惑:“没想到二统领最后居然会选择和你这样的女人成亲?”
又以打量物品的目光将静香上下扫了一眼,嗤道:“身段尚可,这脸蛋却是有点磕碜了,别说是我了,就连二统领春风一度的那些女人也比不上,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中了你!”
手指掐进了掌心里,静香尽量面色平静地问她:“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远黛站起身,围着静香绕了一圈,最后往后撤了几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我和他别的女人不一样,同二统领一样,我也是王爷的属下,私下里,我们在一起很多次了!”
远黛轻轻叹口气,目光似是飘向了远方:“只是,他却从来没说过要娶我。”
床上的燕白热情似火,下了床后的他也是甜言蜜语让人如沐春风,但远黛知道,他的心是冷的,他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进去过。所以以往她不敢对他主动开口要求些什么,只想着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行了,哪怕是和别的女人一起。
可现在却听到他要成亲了,要娶的是宸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最关键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燕白就连她的面都不见了,不仅是她,还有别的几个姐妹也再得不到他的垂青。
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么?难不成他也要学王爷,娶了妻之后就再不要别的女人了?燕白那种花心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远黛不相信!
静香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以前的燕白做下的事,她早就知道也告诉自己不要计较了不是么?可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有些难受,深重而又绵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前她没有参与到的岁月她不在乎,只要以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静香冷着脸转身离开。
“你站住!”远黛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在无意中摸到她脉搏的时候脸上陡然变色,“你有身孕了?”
静香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与你无关!”
远黛却一把挡在了她的身前,阴沉着脸道:“是不是你用孩子逼他娶你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燕白那种游戏人间的浪子岂会愿意成亲?静香是宸王妃极其看重的大丫鬟,有孩子,有宸王妃的施压,所以燕白才松口娶她的。
远黛气愤也嫉妒,因为以前他们事后燕白都是看着她服药的,绝不给一丁点机会。
静香不想同这种人多说,抿着唇就要越过她出去,远黛却笑了起来,眸光里闪着妖艳:“你,敢不敢……同我赌一把?”
燕白得到远黛让人递的信赶到倚翠阁之后夜色已幕,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几乎是一见到远黛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到了墙上:“静香呢?”
远黛弯着红唇,却不怕死地用自己妖娆暴露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统领大人,不要太激动,静香没有事,远黛找您过来,只是太思念您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我就放了她,您看如何?”
燕白眸色深沉而又危险地看着她那张噙着笑的脸庞,半晌,将手松开,背过身往前走了几步:“你想说什么?”
远黛却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二统领,就算您和静香姑娘成了亲也没事,奴家只希望以后您能时不时想起我,来这里做做行么?”
远黛在床笫之间是个极其放得开的女子,而且迄今为止只跟过他一个人,是以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静香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最久的便是她。
如今,燕白已经决定要和静香成亲了,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便道:“远黛,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个时候咱们是你情我愿的,咱们做那事之前,我便将话说的很清楚,不会对你负责。江湖儿女,你最好别学要死要活的那一套。”
远黛心中冷笑又忍不住悲戚,果然,男人对你无情的时候脸翻得比谁都快。对啊,明知道他是个无情的人,她却还是想要靠自己的身子留住他。
掩下心思,冷哼一声,扬眉看向燕白:“难不成二统领在王爷身边待久了,也耳濡目染,学的畏妻那一套了?女人还没娶回来,你就要立志为她守身?”
燕白倏然沉下脸,冷喝道:“远黛,你说话最好注意着些,王爷又岂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再者,我堂堂男儿,岂会怕一个女子?”
当下的世道,没有三妻四妾的大多数是穷人,而且于男人而言这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更别说是畏妻了。燕白没有想过和静香在一起的以后会怎样,他想,如果静香能让他不再想去找别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人那也是没什么的。当然这种话,一向大男子主义的燕白绝不可能当着人前说出口。
“那便是了!”远黛脸上又展开了笑容,笑颜如花地再次贴近他试图伺候他宽衣,燕白一把捏住她的手,远黛却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燕二统领,你我共事多年,你应该知道我远黛是什么样的人,能被王爷选中的没几个是善茬。我下手狠,不要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今晚你陪陪我,咱们和以前一样,就当是给我留一个美好的回忆。明日一早,我便将你的未婚妻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否则就鱼死网破,我和你未婚妻同归于尽,你待如何?”
燕白有一瞬间的怔愣,眸中却怒火汹涌,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拿静香来威胁他?只失神的这一瞬间,远黛娇艳的红唇便朝着他的薄唇贴了上去。
彼时,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衣柜里,静香被五花大绑困在里头,嘴里塞着绣帕——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他们正在接吻的画面,而且刚刚燕白那些大放厥词的话全都被她收在了耳里。原来,他从来就没想过只要她一个人。是她奢望了,他和王爷,到底是不一样。即便在王爷身边待得久了,依旧没有耳濡目染将他宠爱王妃的那一套学过来。
眼眶里一直在打转的泪水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即便嘴里堵着绣帕还是细细碎碎地呜咽出了声。
燕白耳边一动,猛地将远黛一把推坐到了地上,扭过头,目光定格在那敞开了一丝缝隙的衣柜上。不知为何,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又看向远黛,却见她笑得得意却又诡异,隐隐还夹杂着一股报复的快感。
燕白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衣柜,将门打开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
“静香!”将她被五花大绑,燕白惊呼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替她解绑。
见静香得了自由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燕白心头陡然一慌,就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一样,下意识地抓住了静香的胳膊,带着乞求道:“静香,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彼时,远黛却不死心地爬起身一把从后头抱住他:“二统领,你不要走!”
这一声,宛如压垮了静香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中已经不仅仅是冷冽了,而且还夹杂着浓浓的厌恶。
燕白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
静香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步伐稳定,燕白盯着她的背影,却没等到她的回头,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燕白垂下眸子,瞳孔紧缩,直接掰着远黛的手将她用力推开,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软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猝不及防,远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刺穿她身体的那柄剑,眼中霎时间就盈起了泪花,嘴角血迹滑下:“你,你敢杀我?”
燕白倏地将剑抽出,看着远黛软软倒下去的身子,冷声道:“一个贱人,我如何不敢杀你?”
回府之后,静香先去给姚景语请了安,夜色已深,她没多加逗留。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燕白已经等候了许久,两人一言不发,燕白默默地跟着她回了房间。
走到门口时,静香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色平静道:“燕白,我想过了,咱们的亲事就此作罢吧!明日我会和王妃说清楚的!”
“你说什么?”燕白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面上就罩上了一层浓浓的戾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拖进了屋子里,静香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我不同意!静香,你都是我的女人了,你别想快离开我!”燕白将人扔到了床上,自己也倾身下来,双手抵在她的脑袋两侧,悬空着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静香迎着他的视线,眸中却毫无波动。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燕白败下阵来,今晚的事是他的错,他也知道,静香那种脾气,如果这时候他再做些什么混账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翻过身仰躺在她身边,黑漆漆的房间里,只听得到燕白低沉的声音:“静香,以前我年纪轻做过很多混账事,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许久,静香开口道:“成亲后,你还会有别的女人吗?”
燕白愣了一瞬,他敬佩王爷是一回事,但不会所有的事情都觉得他是对的。在燕白看来,如王爷那样不计缘由的直宠王妃一人,是他二十多年生命里见到的凤毛麟角,是异类。
喉头滚了滚,燕白侧过头在黑暗里看她,道:“如果你能让我从身到心只想要你一个人,我又岂会再去找别的女人?”
静香似是笑了起来,怅惘一叹:“燕白,你听过熬鹰吗?现在你在对我说的这些话,就是想说服我,哪怕以后你有的女人,错都在我身上,是我没能好好维持着在你心里如初的那份爱意。”
当年,继父已经算是对她母亲很好的了,但身边亦有妾室通房。没遇到王妃之前,她是从来没想象过这世上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人心皆贪婪,她看到了,于是便也想要拥有……
顿了顿,静香继续道:“其实我该感谢远黛的,否则真的让我被你熬到离不开你的那天,或许我真的会接受你那种可笑的想法。”
燕白身子僵了僵,须臾,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今天是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时,顿住步子,回过头冷声道:“悔婚的事情不要再说,我不可能答应的。”
说着,便捏着拳走了出去。
许久,静香闭上了眼睛,眼角渐渐润出了泪水。
翌日一早,姚景语刚刚起床,便听外头人禀报说静香已经等了许久。
“王妃,奴婢求您取消我和燕白成亲的事情。”一进门,静香就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姚景语让她起身,她却怎么都不愿意。
昨天倚翠阁发生的事情,宋珏手下的人报了上来,她也知晓了个大概。
说句心里话,若她是静香,大约也会和她一样。但是——
看了眼她尚未显怀的小腹,姚景语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孩子怎么办?”
静香弯了弯唇,仰头看着姚景语,轻声道:“王妃,之前您买下奴婢和妙菱还有永安之后,奴婢只说过和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可您一定不知道我母亲为何会改嫁给妙菱的父亲。”
她的母亲是个血统纯正的胡姬,美艳异常,是家中独女,而且外祖是商人,在当时的青州城还算是有些地位。而她的生父却只是个相貌普通的走街货郎,但最吸引人的,便是长着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母亲为他所惑,不顾外祖的反对嫁给了他。
只那人好吃懒做,肆无忌惮地挥霍家产,不过一年时间便接连将外祖父和外祖母气死,然后竟明目张胆地一房接着一房小妾纳了起来。
到最后,家徒四壁之际,欠下赌债,将她母亲和她一起卖进了烟花柳巷之中。
静香懂事之际,脸上永远都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污垢,但她知道,那是母亲为了保护她。在烟花巷的那两年,她几乎看遍了男人各种丑恶的嘴脸。
若不是后来妙菱的父亲为她母亲和她赎身,只怕如今她早已沦为了和母亲一样不见天日的妓子了。
所以,一开始她对花言巧语的燕白便是极其厌恶,若非后来被他的坚持打动,根本就不会产生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思。
这种决心,脆弱得不堪一击。
远黛的出现,就是砍断她脑中最后一根弦的那把剑。
姚景语听了后,也是久久地沉默,最后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柔声笑道:“你若是不想嫁那便不嫁了吧!有我在,自是不会让燕白胡来的!”
静香泣不成声:“王妃,是奴婢不好,奴婢连累您了!”
如果没有孩子,她便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姚景语难做,可现在她只能来求她。
燕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又是王爷的人,如此一来,定会连累得王妃难做人。
出了景园之后,静香还是一片浑浑噩噩的,心里满是对姚景语的愧疚,豁然身前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静香抬头一看,惊道:“林侍卫,你是来找王妃的?”
林振见静香下意识地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这副样子,和当年母亲怀了妹妹一模一样。
面色微怔,林振道:“不是,我是来等你的。听说你不愿意嫁给燕白了?可是下定决心了?”
静香看着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林振面无表情地道:“既如此,那便嫁给我吧,亲事如期进行!”
静香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林振面对她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她不会自大到觉得他是对自己有意,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静香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林振脸上不见恼意,只条理清晰地和她说了起来:“你有了孩子,燕白想必还不知情吧?你觉得他会就这么算了?你可以求王妃,但燕白跟了王爷十几年的时间,你想要让王爷和王妃之间产生嫌隙?”
“我……”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静香的痛处,她垂了眸子不再言语。
林振继续道:“你嫁给我之后,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再纳别的女人。这个孩子我会认下,如果你不想再被燕白纠缠,也不想王妃为难,这是最好的法子。”
宋珏既然已经将话说明白了,那么若是他不尽快找个女人成亲的话,以他的性子,定会随便塞个女人给他。林振不想害了无辜的女人,静香心里有燕白,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吧?
见她没有回应,林振依旧是凉凉地道:“你好好想想,明日我再来找你!”
言罢,转身就走,静香回过神来,仓促喊住他:“不用了,我答应你!”
她虽然不知道林振为什么要娶她,但无可否认,眼下这是最好的结局。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用觉得利用他而有所愧疚了。
这一边,姚景语正琢磨着如何去和宋珏说这件事,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只见燕青皱着眉守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