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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年轻公子眸中惊掠过一抹亮光,好似黑暗中透出的曙光,带着生机勃勃地希望。
年轻公子举步就往里面冲,稳婆见了大惊,连忙将人拉住,“哎哟喂!小伙子!你干嘛呢?这屋里刚生完孩子,见不得风,你可不能往里面闯啊。”
稳婆以为他是余家亲戚,因为担心玉娘的身体,所以才冒失地乱闯,“玉娘真的没事,这会儿力竭昏睡了,说是要静养几日才能恢复精神。等她好些了,你再探望她也不迟。”
谁看她呀!年轻松子拂袖挥开稳婆地手,不死心地又要往里面走,却被迎面出来的沧笙挡住。
沧笙手里拿着张刚写好地药方,冷眼看着往里冲的年轻公子,“懂不懂规矩?这地方也是你一个外男进的?”
妇女产子的屋子,就是娘家兄弟都避讳不轻易入内,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外人竟敢往里闯?也不怕里面的人拿棍棒打他出来!
“我……”年轻公子正欲说话。
沧笙收回视线,转目看向余家阿郎,将开的药方交给他,嘱咐道:“你家娘子此次元气大伤,又因行针激发潜力伤了根基。我开了个疗养补元的方子,在坐月子期间,一定要每日煎服,日后每隔五天服药一次,连续三年,才不落病根,方可大好。”
余阿郎接过药方,感激涕零地道:“谢谢,谢谢,我立马就去抓药。”他将婴孩递给随后出来的一个妇人抱着,这人是他已出嫁的妹子,听说嫂子难产,赶过来帮忙的。
余阿郎拜托妹子照顾好妻儿,自己打算去药铺抓药,临行前,拿出一锭十两银子作为诊费。
“神医,要不是您,我妻儿今天也活不成。这十两银子还请您收下,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余阿郎恳切感激道。
沧笙看着银子,有点心动,她现在是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如果她有钱,就不用寄人篱下地住在侯府。虽然吧,住在侯府待遇确实好,有人伺候、吃穿不愁,关键是还不用交房租;可是吧,架不住侯府近日的氛围有点压抑,弄得她都不好意白吃白喝了。
治病收钱不冲突吧?沧笙咽了咽口水,伸出手——
余阿郎将银子放在她手上。
而然,沧笙却感觉他放了一块烧红地烙铁在她手心!
火灼般得疼痛席卷全身,她疼得尖叫一声,瞬间缩回手。银子从掌心滚落出去,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激烈地反应让余阿郎和年轻公子都为之侧目。
余阿郎不解地捡起地上的银子,“神医,您怎么了?”
沧笙将颤抖得手隐藏在袖中,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手抽筋。”
她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似海底波涛汹涌。卧槽!真是坑死人了!
余阿郎这家伙竟是十世善人转世!
就在刚才,她接银子的那一刹那,眼前晃过一簇光景。
前几世余阿郎是身负功德的大善之人,因有功德在身,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平平顺顺、财气滚滚。余阿郎是个屠夫,自从他从父亲手里接过猪肉铺后,生意好得不得了。
生意好了,猪肉卖得多了,自然猪也杀的越多。每日杀猪剥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煞气颇重,所以于子嗣一道艰难。
然而他命中有一子,却因为煞气绕体,命途坎坷,差点连累妻儿双亡。
沧笙明白,这是天道想借自己的手点化他。忍着挖心之痛,说着违心之言,“你把钱收回去吧。”她将挂帆立在众人面前,指着上面‘治病救人’四个字,又转个面,上面写着,“造福百姓!看到没?”
“……”年轻公子和余阿郎茫然地看着她。
沧笙抚了抚鬓角,摆出得道高人、超脱凡尘地高深摸样,沉沉低吟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拿起挂帆敲了敲余阿郎地胸膛,“尔身上杀孽甚浓,故子嗣难得。想要子孙绵绵,得去孽造福方可。”
“今日,我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你家帮我造了十四级浮屠了,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呢。罢了罢了,就用这些钱多帮帮穷苦百姓吧,最近几日风雪不断,雪堆下面也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哎~天造*,世道艰难……”说罢,举步出门,扬长而去。
转到无人的暗巷,沧笙赶紧将藏在袖中的手伸出来,看了看,确定没烧焦,才大松口气。
她抬起伞面,哀怨地望天一叹:“实在欺人太甚!”
可不是嘛,自从得了九州神棋之后,身上就像套了枷锁,这也不能为,那也不能做。
“姑娘,等等。你等等……”年轻公子寻着她的脚印追来。
沧笙敛下情绪,回头一看,见他提着衣袍的下摆,脚踏风火轮似的急冲冲地追来,“干嘛?”
年轻公子一改先前轻狂倨傲的态度,躬身敬礼:“姑娘,在下姓顾,名玉簪。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沧笙见他态度大转弯,心生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便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不怪不怪。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顾玉簪见她的反应,愣了一下,正常人不是应该再寒暄几句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羞涩内敛的君子,想当年……咳咳,扯远了。
他急追两步跟上,厚着脸皮搭话,“姑娘,你不怪就好。哎呀,都怪我这个人嘴拙,不会说话,冲撞了姑娘。”
“……”沧笙加快脚步往前走。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不是好人。
“像姑娘这么大气善良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姑娘不仅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还长得貌若天仙、肤白……”
偷偷觑一眼她的脸,皮肤好像有点黑,立马改口,“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简直太难得了。”
说了一大堆歌颂赞扬地好话,顾玉簪见她连敷衍地谦虚之言都不回一句,顿时明白,这些话只怕都丢去喂狗白说了。
深吸口气,打算抛弃曲线救国的策略,直捣黄龙,明言道:“那个我听说姑娘的医术很好啊?不知比起朱雀东街那个钱忠浩老神医如何?”
沧笙顿住脚,斜睨他一眼,“有话直说不就对了,还扯七扯八的,弄得我还以为你是花柳巷的龟奴跑来劝我改行呢。”
“……”顾玉簪被噎得二两小血哽咽在喉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哦,对了,你刚才说谁来着?”沧笙无视他幽怨地眼神,淡定地将斗篷盖在头上,遮住四面吹来地风雪。
“京城名医钱忠浩,听说治好了泾县一家客栈老夫人的瘫痪之症。”顾玉簪生硬地回答。
沧笙博闻强记,见过的人几乎过目不忘。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长着双绿豆小眼的矮老头,那老头子功利心重且脾气不好,硬是将中风中脏腑之症给看成中经络之症……
“切!他病灶都没摸清,下药不对症,哪里是他看好的。”沧笙讥讽一声,桀骜不悦地挥手,“可别拿我与那糟老头子比。”
顾玉簪挑眉:听这话,两人之间像是有龌龊的样子。
他聪明地没有深入打听,简单明了地说了来龙去脉:“钱大夫的医术,我也是见过。实不相瞒,家母卧病在床,命在旦夕。不日前,我路过泾县,听说钱大夫治好了瘫痪在床的老妇,心里很是激动,便连夜回京请他为家母治病,然而毫无起色。”
他话锋一转,语声恭敬地请道:“今日我见姑娘医术精湛,颇有起死回生之能。所以,想请姑娘为家母治病,以全为人子者拳拳赤子之心!”
沧笙撇嘴,“不就是想让我去给你娘看个病嘛,叽里呱啦地讲那么多,你不累我听着都累。”
算了,反正都是捞功德,跟他走一遭也无妨。
“行了,前面带路。”
走出暗巷,北风凛凛,风雪骤急,刮起地上三尺积雪漫天飞扬,刹那间,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
浓浓似白雾,茫茫不见天,一道如疾风的白色身影从眼前晃眼而过,顾玉簪只以为风大雪急,用狐毛大氅遮住扑面刮来的冰雪,抖了抖落在手背上的雪花,“这鬼天气!不分昼夜地下了这么多天的雪,简直存心不让人过活。”
沧笙落后他一步,不着痕迹地煽动鼻翼,闻了闻空中的气味,清凉中夹着不易察觉地妖气。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才白影惊掠过的地方……难怪敖青说京城的气味越来越难闻了。原来,是多了不速之客!
这方,沧笙跟着顾玉簪去了。
那方,余阿郎听了沧笙的话,如醍醐灌顶。他看了妻儿一眼,咬了咬牙,从床底下的罐子里拿出五十两银子,买了数百床棉被,一部分送到乞丐庙,一部分送给穷困地老弱病残。
区区几床棉被,却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里温暖了无数人,活了数条性命。
之后,余阿郎的猪肉铺依然生意火爆,但他却不同往日,知道适可而止,每日只限量卖两头猪肉,且每月初一十五都到庙里上香捐香火钱。三年之后,玉娘再次怀孕,十月落胎得一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过,当下余阿郎的行善举动直接受益人则是沧笙。
因有点化之功,沧笙脸色的黑气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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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三千字,多了吧?!O(∩_∩)O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