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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早晨,初秋的天儿已经开始寒冷了,福晋觉得自己穿了丁香色大襟子的马甲,上面已经开始坠了兔毛,全身还是寒浸浸的有些不耐。
见了太后出来,因德妃也在太后那里,倒免了自己进永和宫请安。自己府邸与八贝勒府相毗邻,平日里两个阿哥虽脾性不和,来往不多,自己与八福晋倒是时常在一处说说话。此时八福晋与自己顺路,福晋就与她并肩往宫门口的马车处走。
八福晋见无人,因觑着福晋的神态,问道:“今日看德娘娘的神态,是想早日见孙子呢。”见四嫂没有反应,撇撇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是不难受,四嫂,是个女人,哪个看见爷们儿的儿子被长辈哄着宠着,心里还自在的呢?我就不愿意。汗阿玛赐下的人,府里都快装不下了,我看着她们,一个个就跟要与我虎口抢食似的。”想到什么,不屑的哼了,道:“要争,也得爷们儿愿意。我虽到如今没孩子,贝勒爷也不曾说什么。”
一边走一边说,走到马车的地方,自个儿钻进了福晋的里面,两人挨挨擦擦挤在后座上,八福晋就挨着一个靠枕一路上劝:“你也是,也别就这么算了。日子还长的很呢。我六七年没孩子,心里不也还攒着一股劲儿吗?人啊,就怕心里没什么想法。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哪里不好呢?为了这样就不耐烦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福晋看着八福晋,拍拍她的手,叹息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你们爷与你,那是全宫里都看在眼里的。我也求不来你这样的福气。知道是知道,哪能立刻就心里头得劲儿呢。”
八福晋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自己爷不亲近别的女人,四哥可不是这么体贴的人。因点点头,笑道:“别心里憋着,咱们改日去外边马场里跑两圈可好?去去郁气。总是宫里府里两头跑,外边儿竟是大半年没出去了,实在没意思。”
福晋总算笑的柔和了些,摇头道:“八弟纵的你越发无法无天,没他点头,你也敢自己乱跑?省省心吧。改日去你府上喝茶,咱们自己在府里玩耍,比一人呆着强。”
八福晋丧气,但也知道自己不过这么一来劲儿,爷定是不会准的。想到姑娘家的时候还能常跟郭罗玛法(外公)出门遛大马,如今反倒拘束的厉害,不禁仍郁郁不乐。
福晋回府的时候,想想八福晋说的话,也觉得自己甚是矫情。孩子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一般人定是想着尽快再生一个。宫里的长辈们虽也是着实叹息了一回,现如今也都劝她尽快再怀上一胎,也好有个依靠,心思也不会那么沉。
福晋讽刺地笑笑。她不想从这样的感情里走出来吗?当然想!可是也要她能够!
福晋已经学会面对他们不理解、嫌弃她不懂事的眼神,淡定地处理一切让她觉得难堪的回应。
养了八年的孩子,一刹那就没了,别人可以慢慢忘却,她这个做额捏的却日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害怕自己一日不想着,哪天,弘晖的样子就像秋日里窗外的薄雾,太阳一照,也就化得看不清了。
依靠?自己四福晋的身份就是依靠,未来府里再怎么换了当家人,也不敢对她不敬。念想?没了弘晖她的念想也断了。本还想着过两年帮他相看一门贤淑的妻子、帮助自己料理府里的事务,让自己平日里也能得个闲暇。
呵,人算不如天算呢。你想着平顺安泰,也要看老天给不给你。
福晋穿过园子的时候,自己找不痛快似的偏绕着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弘晖原来最喜欢玩耍的假山亭子,想着他有一回被玩儿累了,还在这边的开窗亭子的大木凳上睡着了,急的满府人到处找他,还是一个小丫鬟无意听见这里的鼾声才摸过来的,莞尔一笑,笑着笑着,眼睛依旧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南院的东跨院儿里,奴婢们如今都缩在房里,就绣东、彩环在那边偏房里等着,福贵在那里烧热水。如今吴嬷嬷帮忙着料理南院的事情,因同在偏房里和绣东闲聊:“武格格是个有福气的,你们自个儿服侍精心些。未来去处的好坏,可都指望着这位呢。”
彩环嘻嘻笑着,手里的线却丝毫没停,边拆弄棚线边道:“嬷嬷当我们是那等不敬主子的?咱们格格可是真和善,平日院子里有哪个不说格格太过仁慈了。况看咱们爷对格格也亲近,咱们只有更用心的份儿,哪有什么上蹿下跳的念头呢。再说,格格也实在是个有巧思的人物,每日窝在院子里,绝不甘愿憋闷着,总爱拾掇些新奇的东西,我们每次看着都觉着乐呵。”
绣东瞪了彩环一眼,佯怒道:“你还敢说嘴!要不是你鼓动格格,说格格心灵手巧,格格怎么会兴起做那劳什子的斗兽棋、飞行棋?说出去若是不好听了,你还有脑袋留着?”
彩环因放下丝线,走上去扶住绣东的肩膀,脸使劲儿往上凑,摩挲道:“好姐姐,是谁玩儿那飞行棋玩的黑天黑地了还不知呢!那日要不是锦西姐姐不声不响帮您顶了伺候活儿,您可就丢了大脸了!哈哈!”看见绣东要过来捏自己,忙压低声音道:“姐姐我错了,我去房门外边廊下盯着。”急急忙忙的跑了。绣东看不能追出去,往地上恨恨一蹬,转身才想到嬷嬷还在这里,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嬷嬷别听那丫头瞎说。”
吴嬷嬷笑的轻柔,一边摇头看着窗外,一边削着格格赏给他们的果子。过一会儿,看绣东仍坐下来,因缓缓道:“嬷嬷跟着贝勒爷,看着你们从没腰高到如今,容我说一嘴。格格平日对你们好,那是格格宽和大度。若你们自己越发觉得这是应当的,格格这么伶俐的,可是一定看在眼里。到时候是什么境地,你自己细细想一想。”
绣东手上顿了顿,沉默片刻,低声道:“绣东知道了。”
房里衣物堆得满地都是。梅花儿图的对襟子马甲被揉成一团,扔的远远的。武雪仪衣裳上的层叠的大袖子都被扯下来一只,丢在床底下。绯红色的肚兜挂在床沿上,随着床板的震动一晃一晃的,要掉不掉的,别有一番香艳的滋味儿。
胤禛的褂子、帽子都被抛掷的远远的,起因是他实在动作太大,撕了武雪仪的袖子,惹了小美人儿的不快。凭什么我的衣裳随便撕随便扔,您的就得好好放着?因而在胤禛的瞠目中同样“豪放”地抛掉了男人的衣裳,帽子甚至砸了只在窗户上,外面当时守着的彩环还吓了一跳……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今日的“战争”格外惨烈。武雪仪平日里有常喝那神秘水柱,体质已然比之前有所不同了,可还是觉着大腿处酸痛得要哭,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肉。
大概是四大爷大半年没吃过新鲜肉了,所以吃的格外痛快?武雪仪如是想着,洗完澡不依的拱在胤禛怀里,闷声道:“脸都被爷丢尽了。刚吴嬷嬷进来收拾衣裳,那眼神儿,羞得妾都巴不得钻进墙缝儿里去。爷得补偿妾。妾以后怎么在下面人面前抬头说话?”
胤禛听到她的说话,享受着美人香滑的皮肤,心里在白日升起来的那一股子憋闷总算消的差不多了,同时涌起一股无限的怜爱来。
早晨在宫里碰见八弟的时候,他正从汗阿玛的书房里出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虽和平日里差不多,胤禛却愣是从里面看出一丝骄矜来。
往日里,这位八弟身份最低,也就和九、十玩儿的多些,并不招人瞩目。谁想前些年,汗阿玛突然给提拔了出来,不仅署理内务府事务,还被汗阿玛命在和太子出巡时与三哥处理政务。自己虽有意避退,看到他如今春风满面的样子,仍然心有不快。他如今有何悼帮助指导、结交文人,处事越发得体有度,汗阿玛还几次破天荒赞扬了他。这可是除了太子之外,汗阿玛为数不多的赞赏,当时就叫兄弟们羡慕红了眼。
今日他应是被汗阿玛恩宠直接入内室问话,实在是还年轻,面上终究有些露出来。看见自己,那笑容里突然就有了些讽刺的意味:“四哥这是去找汗阿玛呢?如今四哥是兄弟里最闲云野鹤的,等闲四哥什么也不用操心。要在宫里看见四哥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他们俩虽从小玩不到一块儿,八阿哥心思深重能掩饰,一直对自己没摆过脸色。也不知哪一出惹到了他,这么针锋相对。自己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因而呛声了几句,从宫门出来,胸口还堵得不行。回到正院,福晋又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胤禛实在是坐不久,喝了一杯茶略嘱咐两句,拔腿就来了南院。
没想到自己小格格大半年没入口,生了孩子,滋味儿可是越发*了……
因搂着武雪仪的雪肩,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道:“这有什么。谁支使不动,跟爷说,爷帮你收拾。”又调弄她:“这么久不温存,就这么怕羞了?爷还没怎么地呢。起来用些东西再睡。”又伸脖子往外边看了看,回头亲了一大个嘴巴,遗憾道:“小四还在睡呢?也真是来的不巧,本想看一眼来着,明儿个等他清醒我再逗逗他。”
武雪仪敏感察觉到这男人今天有些不对,似乎是从宫里受了气回来的,因而除了一开始狂放些让他转移注意力,其他时候都是小意温存。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他越顺从,他就蹬鼻子上脸。你要是不温驯些,人家反弯下腰来予取予求。
有些后悔的武雪仪其实对四大爷遭遇了什么特别感兴趣,可是没办法。她一个小妾,又不是福晋,没和男人讨论朝政宫廷的资格。若武雪仪侃侃而谈,四大爷说不定还会怀疑她的身份(主公,我不是内奸,我是忠臣啊!)。毕竟,这就是一个大门不出的小家碧玉,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眼界又如何开阔呢?
想到这里武雪仪突然一个机灵。历史上四大爷似乎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和暗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组织起来。如果他有,别人、尤其是其他阿哥爷,是不是也有呢?如果别人也有暗探,会不会……
已经开始关注贝勒府,甚至……安插亲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