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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颇是逍遥。
白氏兄妹还不急着对付,得先探查出时空缝隙的位置,修补好之后才处理他两。
在庾氏也只是给庾之侃随意上上课,教授他一些现代知识。
比如如何捕捉蚂蚱,如何制作植物标本……
反正那些诗书子集的自有人去教他,自己也不是很懂,不如带着庾之侃玩耍一番。
古代的孩子会说话就开始启蒙,除了看书,能玩耍的东西也太少了。
这种童年哪里能叫童年?
杨素这样想着,便和庾之侃一起在柳树底下捏起了泥巴。
庾之侃捏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公鸡,然后又捏了一个瘦瘦的泥人。
将两个靠在一起就开始在嘴里叽里呱啦地一通乱念。
“你这捏的是什么?”杨素觉得好奇。
他举起公鸡道,“这是白氏那个女人……”
大公鸡?
杨素想起白霜高傲又神气的样子,确实有些像翘起尾巴,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那这个呢……”杨素明知故问地指着放在地上的泥人。
庾之侃弹了一下泥人,“这是我父亲。”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的。
白霜如果不是一味地在庾宴面前献媚,以她的出身和容貌,也断断不会这么快就获得宠爱。
而庾宴这样宠爱和放纵白霜,可不是就在白白消耗自身吗?
庾宴现在有了地位,便忘了自己的地位是靠王婥的出身才得到的。
白霜越是得势,王婥便越是厌弃他,到头来。他只能像这个泥人一样,慢慢失去权势,日渐衰败削瘦。
前几日沅芷那件事,明显就是白氏兄妹捣鬼。
庾宴就是再蠢,也不至于看不出来。
可是白霜依然在府里处处和王婥平分秋色。
摆明了就是庾宴故意偏袒。
杨素还没见过庾宴,可是心中对他的印象实在不怎样。
想来庾宴也是对自己的儿子不太重视。
儿子这边来了个从未见过的老师,庾宴却连一句过问的话也没有。
杨素摸了摸庾之侃头顶上的两个小丸子。
“你知道泥人是什么东西吗?”
庾之侃抬头看向杨素,不知其意。
杨素拿起一旁做好了许久,已经被太阳烤干的泥人,用力地砸在地上。
那泥人立马就碎了。
“这泥人眼看着是做好了,大功告成。可是放在太阳下面久了,便能一击即碎。”
庾之侃眼睛亮亮,似乎在思考这句话。
就见一个婢女远远地跑来。
“小郎原是在此处,可让奴婢好找……”是王婥身边的人。
“可是舅舅来了!”庾之侃连忙蹦了起来。
婢女拿出帕子为他擦手,“正是。”然后又看向杨素,“先生,我便先带了小郎去……”
杨素点了点头。
两天之后便是庾宴的母亲赵氏的四十寿宴。
庾宴在东晋朝堂的官职是尚书丞郎,虽然只居六品。却也是最接近权利中心的清要之职。是尚书台大臣的副职。
通常都是门阀士族的杰出子弟出任。
庾宴也是经他岳父王导提拔上来的。
所以这次的寿宴举办得颇为热闹。
几乎遍请朝中贵戚权臣。
当然,庾宴自己的身份不够,一些显贵士族来的不过是和庾宴同辈的子弟。
算是给庾宴一个面子。
按理说操办宴会的人应该是庾宴的嫡妻王婥。
却不知怎的,王婥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
于是便由白霜来操持。
杨素刚在自己的院子里穿好了衣服,便有个面生的小丫头过来请杨素去前院参加宴会。
“不是说好了我就在院子里吃吗?”
自己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更何况,这个宴会本身也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一早就和王婥说好了,只在自己院子里吃晚饭就行。
那小丫头解释道,“如今后厨人手不够,只能刚好供着前院的宴席。若是郎君不去,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这古代的宴席是什么规矩,杨素自然不知道,只是那小丫头刚刚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叫了两声。
真是不争气。
杨素苦笑一声,便叫丫头带路。
前院十分热闹。
院子里灯火通明,长廊下挂满了六角的滚雪细纱宫灯。金黄色的烛火隐在细纱里,显得影影绰绰,颇有朦胧之美。
正厅里摆满了长条形的食案和织锦缎子的席子。
高冠巍峨,衣袂飘飘的士族子弟挨个坐在食案前,或饮酒纵歌,或以箸击打玉石制成的酒杯。
大厅中央空出一块地方,几个腰肢柔软,云鬓花簪的舞姬正在款款起舞。
贵族一惯的奢侈之风便迎面扑来。
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不仅觉得新鲜,更觉得养眼。
杨素驻足看了两眼,便想问那小丫头自己的座位在哪儿,他的肚子可早就空了。
一回头,却哪里还能看见那丫头的人影?
“先生怎么在这儿。”白霖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他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宝蓝色的素锦缎子把他衬得也有了几分贵气。
“哦……”白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先生可是在寻空位?”
杨素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猜到七八分。恐怕刚刚那个面生的小丫头就是他故意派来的。
操办宴席的人是白霜,自然不会给自己安排座位。
如果他没猜错,接下来这白霖就要给自己难堪了。
白霖还没有接着说话,就有几个年轻人端着酒杯过来寻他了。
“白管事,你在和谁说话呢……”
杨素看向那几个靠过来的人,看他们的服饰兴许是什么不入品流的小官。
只是他们言语间对白霖略有巴结之意。
他们见白霖和杨素在说话,便以为杨素是什么人物,便全都靠了过来。
白霖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我家小郎的教书先生之一。”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有些不屑了。
哪家贵族子弟没有几个老师,这人年纪这么轻,肯定不至于是什么大儒。况且庾之侃的年纪这么小,请来的老师也只是负责教几个字,启蒙而已。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物。
于是他们便再也不看杨素一眼。
只和白霖说话,“咱们快入席,休要以为能逃过这杯酒去……”
杨素懒得理他们,便四处看了看,正要寻一个空位坐下去。
白霖就突然叫住他。
“先生,那里可不是你能坐的地方。”
白霖眼带玩味的笑意,拿着酒杯走了过去,身后的那群人自然也是跟着。
“这里坐的可都是有些身份和脸面的人,先生若是也跟着入了席,可不是让外人以为咱们庾氏西府没有规矩嘛!”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院子的西边角落,“那儿的空位多,先生不如去哪儿……”
说着便自己招呼着身边的人坐下。
杨素看了白霖一眼,脸上并未难堪,依旧从容不迫。
西边角落里坐着的都是些布衣粗衫的仆从。
白霖这样说就是把杨素比作下人了。
可是杨素怎么说也是庾之侃的老师,就算不能入上席,也断断不必和下人坐在一起的。
他嘴上说着这里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可他一个下人管事还不是也入席了。
白霖这是故意找麻烦了。
周围看着的人虽知白霖的话颇有些不合礼法,却也无一人说话。
在他们眼里,杨素不过一介平民布衣而已。
而白霖却大大不同。
俗话说的好,宰相门房也有七品官呢。
庾宴现在是朝廷新贵,白霖又得他器重,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管事,却也已有幕僚之意。
多在白霖面前露露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搭上庾宴这条线呢。
若运气再好一些,能入了王导的眼,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毕竟,以他们的官位,连和庾宴说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杨素并不生气,只觉得白霖这种硬要上门打脸的行为也太幼稚。
就算自己真的去和下人坐一席,也不会真的成下人。
可是白霖就不同了,他此刻还是奴籍,只要一日不消籍,他便永远是贱民。
杨素正要离去。
周围的人群便突然开始攒动起来。
就连一直春风得意的白霖也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杨三郎,许久不见了!”
杨素一回头,就见温式之正笑吟吟地走下正屋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