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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永真尤其令恪文佩服的一点是,她能从每次失败中获取经验。当恪文苦恼于严防死守的士兵、如何处理绑来的莎丽等人时,正是卫永真完善了这一计划,将负担变为有利条件。
清晨时分,她们准备混上货车的时间,差不多刚好是莎丽等人被埋的垃圾车通过南区分界线的时候。检查站的红外一定能扫描到垃圾车底部的人影,就跟当初找到卫永真一样。那时,大量兵力将被吸引过去,为她们创造机会。
回到了屋子里,恪文急着要看卫永真偷来的证据。卫永真将厚厚一只文件夹递了上去,马上碰到恪文的手又收了回来,说道:
“提醒你一句,我们的行李容量是有限的。”
“我知道。”
打开文件夹,恪文不禁感叹于莎丽的小心谨慎。每一次和学委会的交流,她都留下了时间、地点、人物记录。如果是对话,还有对话文字记录。文件夹的最后装了一只移动硬盘。卫永真的房间里没有电脑,不过恪文相信硬盘里面一定是相关的证据备份。
这只文件夹对于恪文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她宁可扔掉干粮和水,也不愿意丢下它。打开背包,左挪右腾清理出一块地方,把文件夹塞了进去。拉上拉链,背上试试,好像并没重多少。
不过这只是假象,随着人体力的下降,背包会显得越来越重,好似有人不断往里加石头。卫永真知道这一点,看着恪文努力地将文件夹装进背包,她忍不住说道:
“把你包里的东西分一些给我,这样下去你连‘鹅颈’都到不了。”
恪文不是不想减轻负担,但看到卫永真的背包也临近撑爆边缘,就怎么也说不出请求帮忙的话。
不了解岛外的情况,她们不得不多带一些干粮和水,一旦到达外界知晓了地理位置,她们可以立即抛弃一部分行李,那样逃跑的过程会容易许多。
今夜,准确地说是明天清晨,潮最低的时间大概是四点半左右。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退潮太晚,天都快亮了。没有黑夜的掩护,会给她们带来诸多不便与风险。但是这毕竟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事,现在,两个人都躺在沙发上小事休息,为即将到来的奔波养足体力。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挑战,两个人都无法入眠,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恪文提出了困扰她已久的一个疑惑——卫永真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父亲为什么要伪造她的死亡?
卫永真曾说过她的爸爸伪造了她的死亡,所以伪造恪生的死亡也就得心应手。那时基于两人之间紧张的关系,恪文没敢多问。
“他以前曾是NSAG的人。”卫永真望着天花板幽幽地道。
恪文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愣愣地看了卫永真许久,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NSAG?西北的私人部队NSAG?”
“不然还能是谁?”
“那他怎么成了……”恪文猛地掐住后半句的话头,她本来要说他怎么成了一个拾荒者。
“因为他退出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退出一个组织会带来杀身之祸,总之那就是他面临的处境。几个居住区都呆不下,只有在居住区外流浪。”
卫永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出奇地冷静,甚至有点冷漠,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所以,连你也曾面临危险吗?那你为什么还来天鹅岛?”恪文的反应很快。
“NSAG曾经想通过追踪我来除掉他,却反被他设计,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和一个他们自己的人。不过,NSAG认为‘我’是真的在那场暗杀中身亡。至于来天鹅岛,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上去很熟悉的一个故事。恪文立刻想到,裴江源曾经跟她讲过同样的一个故事,那是他刚刚升入NSAG的第一个任务,监视并暗杀一个少女和她的父亲,而那场失败的任务中,他们也恰恰损失了一个自己的士兵!
会有这么巧吗?由不得恪文不怀疑,裴江源和卫永真这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背后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果真如此的话,这件令裴江源至今倍感痛心的往事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们早就被卫父设计,注定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少女。
恪文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卫永真的侧影。当时她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一方面父亲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一方面又心狠手辣地操纵了无辜少女惨死。如果她是卫永真,她很难对父亲说一声“谢谢”,甚至很难称他为“父亲”。卫永真一直叫他“老头子”,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直到准备出发,恪文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裴江源的故事告诉卫永真。卫永真以为她还在想暗杀的事,便拍了拍她的肩。这还是卫永真第一次主动的肢体接触。
“别想了。见到他,你问个清楚。”
一点整,正式出发。恪文最后洗了个冷水脸,对着镜子说些自我激励的话。卫永真忙着后续工作,把两只装了人的垃圾桶拖到路边,关窗拉窗帘。待恪文出来,卫永真替她取下了手环。恪文随手将手环扔进壁炉里。
从后院出去,最后望了一眼房子,两人默契地互不作声,埋头向分界线走去。这段路已经非常熟了,不需要彼此提醒也能顺利走到。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翻围栏而过的时候,背后静悄悄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叫:
“你们两个!”
恪文刚好爬到一半,被吓得跌落在地,连心都快蹦了出来。卫永真急忙将她拉起来,两人一同面对树林里冲出来的人。
出人意料,居然是付秋露。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此人仿佛从生活中彻底消失,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了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哼,这回终于被我抓住了!”
看到恪文和卫永真站在一起,付秋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恪文大声叫骂:“好你个谭恪文,不要脸的东西!我说你们是一伙儿的,当初还想骗我,这下被我抓到现行,看你们怎么解释。走,跟我去找徐院长!”
说着就上来拉恪文,手还没碰到呢,恪文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之一把甩开。
也许是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更不用说对方是一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小角色。付秋露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正要加倍骂回去,一看两个人都带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再考虑到所在的地方,付秋露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该不会是想逃跑吧?”
恪文和卫永真都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恪文清楚,说出了这句话,付秋露的下场已是板上钉钉,卫永真绝不会放过她。在卫永真动手之前,她要先问个问题,搞清楚除了付秋露还有没有别的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走?”
先退一步承认,令付秋露放松警惕。
“我看见她——”她指着卫永真,“翻进莎丽的屋子,就知道她一定在搞鬼。就等着你们露出狐狸尾巴!”
付秋露果然一点心计也没有,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在她看来,反正抓了个现行,谭恪文和卫永真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卫永真忽然转过身去翻围栏,恪文尚未明白此举何意,付秋露已着急地冲了上去准备把她拉下来。没想到这不过是卫永真的一个计策,只见她从围栏上跳下,借助高度优势,直接按住付秋露的肩膀把她摔倒在地。
“啊——”
付秋露的惨叫刚叫了一半,就不得不中止。卫永真对着脑袋一拳下来,当场让她昏迷过去。恪文也没想到卫永真下手这么狠,要说其中没有个人情感谁也不会相信。
“走。”卫永真站起来,简要地说。
谁知刚摆平了付秋露,又冒出新的危机——付秋露的手环监测到主人心率波动,发出了刺耳的警铃。这个响亮尖锐的声音别说惊醒周围沉睡的女孩,连北边的部队都可能被惊动。
“快给她取下来!”恪文也慌了。
“没用。”卫永真将背包甩过围栏,“快离开这里。”
两个人翻过围栏,逃命似地跑离分界线。手环刺耳的警铃还在树林里回荡,恪文的心随之沉了下去——这样下去,北部的部队很快就会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