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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盒子很眼熟。实际上,颂薇曾亲自拿着它到农场去见关禁闭的恪文,还曾为里面的内容物大感意外。颂薇当然记得盒子里面有什么,她呈现出无法相信的表情看着恪文。
恪文明白她在想什么,微笑着点点头,再一次做出肯定:“都是你的了。”
尽管已经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颂薇在打开盖子的时候依然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慨叹。
满满一盒白银券,按照面值分类裹成卷,整整齐齐地排在一起。浅绿色的一卷一卷,就像是要从盒子里长出来的春芽,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颂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感谢的话语已经不起作用了,她也不觉得感谢之语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她曾经对恪文抱有深深的误会,在背后像对仇人似地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她,而现在正是恪文为她送来了最要紧的东西。其他人只知道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许多话在脑海里一一过滤,也始终筛选不出最得体的回答。隔了很久,颂薇才勉强开口问了一句:
“都是你的稿费?”
恪文点点头。
“你不用吗?”
“我自己留了一半。”接着,像是心虚一般,恪文又撒了个谎,“再说了,我哪儿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这钱她当然用得上,她心里清楚得很。逃亡的路上不仅有大把需要用钱的地方,而且和恪生会合后,她还打算用这笔钱为他“赎身”。钱对她的重要性,不亚于颂薇,可她依旧说服了自己贡献一半,颂薇才是更着急、更无助、更需要帮助的人。
“这些白银券曾经被何氏农场的人偷过。他们虽然连盒带钱一起悄悄地还给了我,但我还是申请换领了新的。我已经在背面签好了名,可以直接取用,不过不要一次性取完。你家里被治安局抄了,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钱。你若是突然带着钱回去,容易引人怀疑,所以我还写了张借条,证明这是我借你的钱,这样他们就不敢没收了。”
恪文一番叮嘱完毕,又拿出写好的借条,借条上的金额正是盒子里白银券的总数。颂薇社会经验尚浅,能想到的,她都替颂薇想到了。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或许是带着歉疚的原因,颂薇说这话时把头低了下去。
“先别想怎么谢我,好好打算一下怎么花这些钱。”
颂薇懵了一阵,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小声说:“我看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亲人都要拿钱去疏通改造营里的人,求他们善待自己的亲人。”
颂薇对自己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她从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自然也无从判断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是否真实可信。不料得到了恪文的点头称赞:
“好,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颂薇像抓住了希望般问。
“我不知道。”恪文笑了笑,“几个月前我遇上家里的变故时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但只要你不害怕,走出第一步,就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一步步走下去,相信我颂薇,你会惊异于你的变化。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不少人遇到相同的情况,都想着和家里撇清关系以求自保,你却没有逃避。”
颂薇的眼泪又掉落下来。和家里撇清关系是件很容易的事,而她却选择了备受煎熬的另外一条路。回想起来,她虽然承受了各种折磨、非议和白眼,却压根没想过要放弃家人。恪文的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一股强力的自信心注入体内,颂薇得到了力量,决定把她长期观察,深埋在心里的怀疑都说出来。以前的她是绝对不敢说的,因为那样会得罪一些不能招惹的人。
“阿文,我怀疑我家里的事,是被付秋露告发的!”
颂薇的推论无疑是诱人的。将丑恶的事统统加之于双方共同憎恶的一个人身上,从而确立一个共同的敌人。但恪文不会轻易被此迷惑,她天性谨慎,知道这种掺杂了私人感情的推论是危险的。
“付秋露怎么会知道你家里的私事?”
颂薇家人的情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也就不存在无意中透露给付秋露的可能。
“我不知道。”
见颂薇也没有证据,恪文立刻接着往下说:“她一个外人,不可能知道你家的私事。我看她也是从报纸上登载的新闻,才得知这一情况的。”
“就是那张报纸让我觉得可疑!那张照片是从病房的窗外拍摄的。”
恪文不解其意,从窗外拍摄的照片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爸爸住的是单人病房,在医院的五楼。要想从窗外拍摄照片,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高的地方,守在那儿等。那张照片才不是哪个过路的人随手拍的,而是有人刻意偷拍!这是有预谋的迫害!”
颂薇竹筒倒豆子似地将多日以来她的怀疑通通倒出。她没有保留登载照片的报纸,但那冲击性的影像始终残留在脑海里,逼迫她不得不去回想,揪出不寻常的细节。
“你认为是付秋露指使人去偷拍?她人在天鹅岛上,怎么可能指使别人去做这种事?”
颂薇咬紧牙帮,看得出内心正经历着一波怒火的滔天巨浪。
“不是她,就是她那个老爸。”
付秋露的爸爸是联亚区治安局的局长。联亚区是东亚三个居住区里最大的一个,也是最乱的一个,付局长的办公桌上平时一定少不了大大小小案件的卷宗。但是同性恋的违法行为,通常是民不报官不究。只要没人举报,谁有那个闲心天天派部下守在人家门口等着拍照取证。
从卫永真那里,恪文学到,外面的人做事都是要考虑成本和回报的。蹲守偷拍这种事,成本太高不说,还有可能扑了个空,回报为零。
“付秋露的爸爸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得不到任何好处啊?”
话刚一说出口,恪文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根本不用怎么细想也可以猜到,好处就是颂薇家里庞大的家产。
颂薇家里做食品产业,工厂遍布三大区,家底极其殷实。治安局抄没家产的过程中,只要稍稍动个手脚,不将所有的财产一一登记在册,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占为己有,中饱私囊。
看到恪文话说出口,立即陷入了沉思,颂薇猜到她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补充道:
“前阵子联亚区的工厂工人罢工闹事,就是靠付秋露的老爸帮着摆平。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也许他就在有意识地接近我家人。说不定,连罢工闹事也是他暗中煽动的,就是为了把家里人拐到他管辖的居住区内。”
颂薇家人平时常住同亚,正是因为联亚的工厂罢工才前往处理,岂料颂薇父亲被打伤住院,这才长时间地在联亚住下来。如果真如颂薇所说,这一切都是挖好的陷阱,足可见出对手的凶狠狡猾。颂薇此次回家的道路,必将是虎狼盘踞。
“你要小心。他们肯定想办法加害于你,阻止你查到事情的真相。”
恪文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她清楚地知道,一些人为了掩盖自己做下的事,会多么地不择手段。
“我会的。”颂薇冷笑一声,“这也解释了付秋露的态度。抄家前对我关怀备至,抄家后把我一脚踢开。对她没有用的人,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颂薇心中充满仇恨,恪文完全可以理解,但她怕颂薇因为这仇恨蒙蔽双眼,到头来反被人利用。
“如果想要查清事实,证明是付秋露父女在背后搞鬼,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颂薇略想了一阵,回答到:“我到医院去问我爸爸。”
恪文摇摇头:“不,你要沉住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放松他们的警惕。”
连恪文自己都觉得惊讶,她提供经验的样子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些经验都是她处处碰壁,刻骨铭心的教训。
“我明白了。周一我就提交离岛申请。”颂薇把铁盒关上,抱在怀里,眼神坚定。
恪文拍拍她的肩,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别被你的室友看到我俩合好了。”
走到门口,恪文忽然想起一件事忘了说,于是又回过头来,对送她到门口的颂薇说:
“有一个人,我想让你在离岛期间帮我联系一下。”
“谁,你说。”颂薇爽快地说。
“帛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