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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烟花与突火枪
严实脸色一沉,“谭匠头,管住你的舌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看那个纺锤弹,是谁都能设计出来的?还有那根管子,之前谁能想到一根管子还有这些妙用?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你我像他这个岁数时,在干什么,你还在抡大锤当学徒吧?”
谭洪不以为然,两手抱在胸前,冷眼瞟着严实,“严作头,你想说什么,是否也想让我也称他为先生?不管咋的,你也是作院的副作头,一口一个先生叫着他,全作院的人可都看着呢。你说那根管子有妙用,我老谭没看见。要是做出来,屁用没有,可别说是我做的,我丢不起那人。”
“嗨,谭洪,怎么了,还不服咋的?要是那根管子,真如我先--,咳,先生所说,你怎么说?我可警告你,做管子时不能偷工减料,若是你成心坏了我的---作院的大事,有你吃不了的,兜都兜不了让你”
严实真急了,要是按谭洪此时的心态,在铸管子时,心稍微不正,管子就废了,这责任谁来负?
“严作头,你也别吓唬我,我谭洪也不是被吓大的。有一点你也放心,人我老谭可以不服,可不会拿自己的手艺开玩笑。呵呵,严实,说实话,这个先生,是不是你输来的?”
谭洪乜斜着严实,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副看猫戏老鼠的戏谑神态。
“嘿嘿,你就不须管怎么来的,就是输来的,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大。人家本事大,我严实还就认这个先生了,呵呵,反正不吃亏。你呀,到时想叫人家先生,人家还不见得乐意搭理你呢。”严实剜了谭洪一眼,一甩袖子,走向公输念槐。
“哼,越活越抽抽了。一个作头叫一个半大孩子先生,怎么想的?”谭洪瞅着严实的背影,撇着嘴,一副不屑加惋惜的样子。
“念槐,为何你对竹筒子炮不待见?”孟之经也没闲着,凑近公输念槐低声问道。在他眼里竹筒子炮和铁炮,没什么区别。
公输念槐歪着头,盯着孟之经看了三秒钟,轻哼一声,“孟兄,你真的认为竹筒子也能当炮用?”
孟之经想了两秒钟,“小兄就是这么认为的,我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公输念槐点点头,“多说无益,一会儿他们试完了,看效果就知道了。”
公输念槐很无语,孟之经太健忘了。前几天还演示过竹筒为何不能作为炮管的原因,这才几天呀,孟之经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先生,”严实先是朝孟之经点头微笑致意,而后才凑到公输念槐身旁,“先生,元直有一事相求。”
“说吧。”公输念槐瞅了眼站在远处,抱着膀冷眼旁观的谭匠头一眼,收回目光又看了看严实,“是否遇上梗了?”
“呵呵,先生,这倒没有。元直想起那次与先生比试火药的事,”
“噢,试炮与火药比试有何关系?”公输念槐一愣,要不是严实提起来,他都快忘了。
“先生似乎对竹筒做炮管并不满意,元直思索良久,是否与火药有关?若以先生所配火药来试炮的话,竹筒能否承受得住,元直不敢妄言。”
公输念槐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嘿,这不是猫狗对话吗?自己以后世火药的威力为标准来衡量制作炮管的材料,即使自己配制的黑火药,也比这个时代的黑火药威力大得多,以此来衡量竹炮管,当然竹筒不堪用。
但是这些宋人不同啊,他们眼所见的是这个时代火药的威力,思考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角度都是从现在火药的威力作为基点进行设计的,出发点就不同啊,得出与自己不同的结论是在所难免的。
他们认为竹筒作炮管足够用了,在自己这里就变成了笑话,其实谁都没有错,衡量标准不同啊。
就像后世里,不少人习惯以迈来表示车速。这在英国、美国和英联邦国家没问题。但在共和国的公路上,用迈就不合适了。
何也?无他,标准不一样啊!
迈是英文Miles的音译,是英里的意思。而共和国的速度单位是公里。迈与公里之间的关系是1英里约相当于1.6公里。
也就是说,在共和国的高速路上,车子实际跑出了一百公里的速度,而你报出的速度是车速一百迈,那就不是一百公里了,而是一百六十公里了。交警若较真,那就有得罚了。若你嫌钱多,那就使劲以迈代替公里。注意是代替而不是换算。
“那,”公输念槐一想,那就别费劲了,自己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作院。做就做全套,也让作院里持怀疑态度的人彻底闭上嘴,对严实也是一种助力,有利于提升他在作院的权威。当有权没威的时候权就是摆设。威不是凭空掉下来的,需要立威,怎么立?就是用比其他人更高明的手段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还得闭上嘴。
“严作头,找些火药配料来,你们有药包吧?那就好,就按你们的药包标准。”公输念槐也不客气,直接向严实下达了命令。
严实点点头,招手把王贵唤过来,吩咐了几句,王贵看了公输念槐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此时,王小春拎着竹筒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子。来到严实面前,把木箱子放下,顺手把竹筒子放在箱子上。
“作头,都准备好了。”王小春站在一旁,躬身施礼回禀道。
“好。把箱子打开,给两位公子看看。”严实朝王小春点点头,语气平缓。公输念槐从严实的语气里还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由得盯着王小春看了一秒半钟。
为何是一秒半钟?因为很快王小春就察觉到了,毫不退让地回敬过来。
公输念槐灿然一笑,很绅士地伸手延请王小春打开箱子。看得王小春一愣,这是什么动作,好怪哟。
看在笑容真诚好看的份上,王小春没有误会了公输念槐,抱着礼尚往来的良好愿望,王小春也学着公输念槐的样子回礼,只是初学乍练,难免生疏,竟然做成了红焖大虾的样子。
“纸筒?”孟之经看着箱子里码放整齐的纸筒,两眼放着光,不过是疑惑的光。若说竹筒从外形上来看,还与公输念槐画的铁或铜铸管子相似,但这纸筒就与纺锤弹相差甚远了。礼花弹?
孟之经探手抓起一个来,托在手上仔细观看。纸筒是用硬纸板卷制而成,两端封死。其中一头的底部中间钻出一个小孔,从小孔里伸出一根引火绳。
“念槐,你看,”孟之经托着纸筒凑到公输念槐面前,“这样子也能发射?”
“嗨,”公输念槐一看,就笑了,这不就是个烟花吗?烟花是从上面点火,这个只是把烟花倒了个个,放到竹筒里,运用竹筒对火药爆燃释放的能量加以束缚的原理,把纸筒弹出竹筒,从而达成发射的目的。
“孟兄,看清楚了,这不是炮,而是枪,叫突火枪更合适。”公输念槐明白了,这种竹筒子弹出来的不是弹而是火,与炮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过,这与震天雷、霹雳火球比起来,已经进步了很多。因为他已经有了后世的枪炮的影子,为嘛?因为它用上了管子。别小看这根管子,它表示人们对火药的认识又进了一步。
公输念槐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对眼前这个王小春不由得高看了几眼。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能从公输念槐迫击炮的创意里,迅速发现与当下火药水平想匹配的设计来,这与公输念槐的创意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很多时候,最先进的不见得是最实用的。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若没有公输念槐的火药,这种突火枪的出现,在真实的历史上还要再等三十年才能出现。那个时候,蒙元已经打到了安徽寿春,也就是在保卫寿春的战斗中,类似眼前这具突火枪的管形火器才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虽然突火枪的出现,没有挽救寿春,没有改变历史。但在火器发展史上却具有开创性贡献,为后来元朝时出现的铜火铣开了先河。
而公输念槐的横空出现,这具鲜辣出炉的突火枪的命运可能就与原历史完全不同了,早产儿的命运多半会夭折。没办法,谁让王小春遇到的是公输念槐呢。
“试试?”孟之经一看公输念槐的眼神,就知道有戏,继续怂恿道。
“小春啊,咳,”公输念槐一出口,就觉不妥。自己怎么称呼严实,那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严实也乐于当自己的徒弟,要是称呼严实时过于客气,严实反而不踏实了。
但是对于其他人,不管是王小春还是那个紫红脸膛的谭洪,直呼其名显然不合适。尤其眼前这个王小春,从年龄上来说,王小春也就比公输念槐大四五岁的样子,可年龄就这样,大一个小时也算大,该叫哥叫姐就得叫哥叫姐,马虎不得。
直接叫王小春?有些生硬。叫小春?又显得自己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叫小春哥哥?自己还没到缺哥哥的份儿上。称呼职位?严实也没说这个王小春担任什么职位呀。
“来,试试炮,让小弟与孟公子开开眼。”公输念槐接过孟之经手中的纸筒递给王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