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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了。”林骁咂咂嘴吧,看着外面自以为埋伏的很好的一群人道:“你说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咱们虽然没有可以隐藏, 但走过的地方都多多少少做了一些改变, 即便能找到也不该这么快才对。”
“看来是有人吧咱们的行踪放了出去。”陈栩的目光暗了暗道:“我来引开其他人的主意, 你趁机抓来两个人问问,自然就清楚出了。”
“好。”林骁点点头便起身准备行动。
陈栩神色严肃正准备动手,突然目光一扫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神色顿时警惕起来,他一把抓住林骁的胳膊道:“别动。”
陈栩动作一滞,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他用目光示意他朝一个不远处的某个方向看去, 道:“你看那人,是不是吴京伟?”
“吴京伟?”林骁一惊,立马转头看去,却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的确是有一个中年人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说话,但由于视线昏暗再加上有树枝挡着并不能看清楚那人对面站着的是谁。可尽管如此,那中年人却的确是吴京伟无疑。
“是他。”林骁肯定道:“之前为了云南墓的时候查了不少这人的资料, 别说是个背影,就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他。不过他怎么在这?”
“你还记的那个樊梨花么。”陈栩严肃道:“当日在云南墓, 樊梨花受重伤之后被吴京伟偷偷带走。这个吴京伟不简单, 那个樊梨花看起来跟他应该早就认识。想来吴京伟几年前就已经下过那个云南墓,很可能当初就和樊梨花大成果什么协议。咱们还是谨慎点好,先不要出面了,把这事跟主子说了在做定夺吧,走吧。”
“好吧。”林骁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神色一顿,朝吴京伟有再次看了过去。
“怎么了?”陈栩问道。
“没什么。”林骁揉了揉眼睛,眯着眼又看了一眼吴京伟的方向道:“我怎么看着他好像回头看了咱们一眼?”
“嗯?”陈栩闻言立马朝吴京伟看去,却见他依旧是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陈栩皱了皱眉头,道:“也许是你看错了吧,先回去再说。”
等两人回了驻扎地,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着他们了。这里既然已经被发现,自然就不能继续呆着了。
常青见他们是空手回来的便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两人立马将刚刚遇到吴京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叶南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安,他看向陈栩问道:“只有吴京伟一人么?”
“不。”陈栩道:“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吴京伟的对面应该还站了一个人。但由于被树挡着,所以我们并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
“不会是那个小疯子吧。”叶南一想起那个一口一句阿妈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确定。”一说到这人,众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从云南墓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小姑娘定然不是一般人,她不但知道九爷的一些过往,还拥有和九爷一样的不死不灭之力。如果她现在真的也出现在了这里的话,那她的目的和身份就很值得深究了。
沈桓九搂住叶南的腰,低声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叶南闻言,绷紧的情绪微微放松了一些却依旧无法彻底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自称樊梨花的小姑娘既给了他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又给了一种阴森恐惧仿佛堕入冰窟的感觉。
这般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叶南觉得这很有可能跟一千年前发生故事有关。奈何沈桓九根本想不起来他一千年前在唐朝时期醒来过一次。而叶南就更不可能有一千多年前的记忆了。
现在唯一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估计就只有樊梨花了吧,可惜她的话,半真半假,一句都不能信。
叶南低忖了半晌,回握住沈桓九的手,朝他道:“不管吴京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目的应该都是鬼将军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到墓室和贺哥的爷爷然后早点离开这里吧。主墓室里应该会告诉我们离开的方法。”
“主墓室倒是好找。”常青将四周看了眼后道:“当年那位国师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排列为鬼将军选的墓穴,而主墓室所建的方向也同样是按照五行八卦所排的。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 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 四象生五行,五行生**, **生七星,七星生八卦, 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
叶南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常青微微一笑解释道:“详细来说,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生出两仪,两仪便为阴阳。这阴阳当中,又生四象,四象便为太阳、太阴、少阴、少阳,这又对应金木水火。而这四象又生八卦,所谓八卦就是八个不同的卦相,又指向八个不同的方向。其中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这海底墓不用说,自然是坎卦,为水,对应的方向应该是正西。”
“意思就是墓室的方向在正西喽?”叶南脑袋发晕,被常青绕了半天,只抓住了最后正西俩字。
常青点点头道:“没错,按照八卦所显,就是正西没错,咱们往西走,应该会遇到水,有水的地方便是墓室。”
得了常青这话,众人也就不再迟疑,小心的避开了外面埋伏在暗中的杀手后,便一路朝正西方向走去。
路上叶南想到贺司朗之前跟他说的他们贺家的暗号,便沿途留下,想着若是贺司朗的爷爷还活着,看到之后便自然会跟上来。
之后,众人没走多久,便果然如卦象所显示的那番,遇到了一条河流。
“这河不是幻象吧。”张望怀疑的盯着眼前的河看了半晌道:“按理说咱们是在海底,既然是海底哪里来的河?”
林骁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看个傻子:“你傻呀。这河当然是幻象,但是河里的水不是,这是海水。墓的建造要按五行八卦来建,为了不破坏这点,当年的那位国师大人自然要讲海水引进来形成一条小河围绕墓室而流。”
“你这意思是,墓室就在河下面了?”张望虽然听不懂那些五行啊八卦啊什么的,但是他知道捡重点啊。林骁的这话一出他立马就听到重点,开始在这河周围观察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他叫了一声道:“你们过来看,这里有个洞!”
陈栩闻言立刻凑了过去,看过之后回头朝沈桓九道:“有炸过的痕迹,是个盗洞,看来在咱们之前已经有人下过这里了。”
“从洞口的痕迹来看已经有段时间了,不管怎样先进去再说吧。”常青将盗洞仔细看过之后才朝林骁和陈栩微微点头道:“你们先进去看看情况,有问题立刻撤出。”
“好。”两人点点头,便警惕的钻进了盗洞之中。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传来林骁的声音道:“主子,小主子,你们进来吧,里面没问题。”
众人这才一个接着一个的下了盗洞,进去之后眼前的景色却是豁然一变。叶南一脸惊讶的望向洞外道:“这,这岛怎么变样子了。”
只见原本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岛,虽然不至于说变的寸草不生,但比起之前的景象却显然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常青笑了笑解答道:“不是岛变样子了,而是在这盗洞之中看到的是真实的岛,阵法和幻象失效了。看来岛上的阵法对这个墓室没有用。”
“原来是这样。”叶南点点头,然后跟着沈桓九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六人走了没多久,隐蔽的盗洞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仿佛能听到小孩银铃般的笑声。一只小脚慢慢地从盗洞上方伸了下来……
再说叶南他们走了没多久便进入到了一个墓室之中。
这个墓室很小,比起他们之前所到过的所有墓室都小,甚至十分简陋,没有棺椁,在正中间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石台,石台上画着画。
在石台的前面,是一个穿着迥异的男人,他的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但由于经过了几千年的封存已然成了一句干尸,脸上的符号也不能看清了。
叶南受了上次云南墓的那个粽子的迫害,这会猛地看到一个干尸,下意识的就几步退到了沈桓九的身后。
沈桓九见状轻笑了一声,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他的酒窝道:“这具尸体放置太久,已经不会起尸了。”
叶南闻言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小声朝他嘀咕道:“我、我知道,我就是到那边看看。对了,这里怎么会有个墓室,还有个干尸?”
“这点的确很奇怪。按理说将军的疑冢里是不应该有其他人陪葬。云南墓也许是个例外,毕竟它又经历了唐朝,可这个海底墓却是货真价实的战国墓。”常青眉头微微皱起,将这间简陋的墓室打量了一番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这具干尸,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国师。”
“国师?”叶南闻言一副一愣:“那个国师怎么会在这座墓里成了陪葬?难道当时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国师无法从墓里出来。”
“不,我觉得这位国师是自愿为这座疑冢作为陪葬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只想那个石台上面画的画到:“你看,这画上的意思是当时在建立这座疑冢的时候,国师因为某些原因特意为自己建造了这么一个小墓室。之后疑冢建成,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却选择留在了这里。”
叶南闻言,低头去看那些画,果然,就如常青所说的那样。画面上,穿着迥异的国师一直呆在一间简陋的墓室里没有动,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他侍从的人前来劝说过他,却依旧没有劝动国师,直到最后所有人都走了,海底墓被尘封,国师也就跟着留在这这里。
不过……叶南眼睛一眯,视线停留在了之后的画面上:“如果前面的画面我们没有理解错的画,那之后这几幅画有代表了什么?”
海面上,一艘巨大的轮船,缓缓朝这个沉岛开过来,传上两个人相依站在船头,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小孩。紧接着三个人遇到了海中漩涡,船沉了,他们到了岛上。在接下来的一副,便是三个人进入到了墓中,然后站在这个墓室里。
“这是什么意思?”叶南道:“难道是后来又有人回到了这里想要将国师带出去?还是有人误入了这里?”
“不对!”沈桓九摇了摇头道:“你仔细看,这三个人来到墓中的时候这个国师所坐的地方,和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时一致的,而且在画中,三人并未和国师说话反而似乎是在墓室里找什么东西。还有他们的衣着,并不是战国时期的装扮,倒像是……唐朝。”
“唐朝?”叶南一惊,下意识的就联想起云南墓。唐朝……三个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重新落到了那画上的三个人上。船头依靠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姑娘。
叶南咽了口口水,不自觉的想到了云南墓中那本手札上记录的沈桓九、阿南和樊梨花。
难道这个墓又跟樊梨花有关?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墓室外传来一阵鼓掌声。
“啪啪啪!”
众人顿时一惊,警惕的朝门外望去,却见一脸笑容的小姑娘站在墓室门口,那长脸可不正是在云南墓才分开的樊梨花。她笑眯眯的站着,见他们都看过来了,便道:“哎呀,阿爹好聪明哦!既然猜到了那是唐朝,想必也一定猜到了画上的三个人是谁吧?”
沈桓九漆黑的眸子望向她,眼里杀意闪烁,没说话。
樊梨花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半,仍然笑的跟朵花一样道:“上面画的就是阿爹、阿妈和我啊。当初那些害死阿爹的坏人找上门来,阿爹没办法,说要来找国师借一样东西,便带着我跟阿妈来着这里,阿爹记忆没有回复,阿妈也没有前世的记忆,看来你们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啊,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可以啊,我可以告诉阿爹阿妈当初发生了什么呀!”
林骁闻言实在没忍住,朝她怒骂道:“你闭嘴,小王八蛋,上次害的我们小主子还不够?阿妈?我呸!你呀少乱攀亲戚。有谁会这么对待自己阿妈?我看啊谁要是当了你阿妈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说什么!”樊梨花顿时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猛地瞪向了林骁,眸子里满是残忍嗜血之色,哪还有半点小女孩的模样:“管住你的嘴,乱说话,是要死的。”
陈栩立马吧林骁拉到了身后朝他摇了摇头道:“别意气用事,这小孩不简单。”
林骁咬咬牙,冷哼一声,到底是没在跟她杠上。樊梨花这才满意的重新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么。你到底还是阿爹的手下,我要是杀了你,阿爹会不开心的。”
沈桓九紧蹙眉头,看向樊梨花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隐忍的不耐:“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呀。”樊梨花转向沈桓九,见他这幅表情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道:“阿爹,你别忘了,除了阿妈,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了。你这副模样是打算不管我说不说都要杀了我么?看来阿爹你是又忘了。我啊,跟你一样是死不了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小姑娘。他算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初在云南墓的时候这家伙是怎么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他被粽子追杀的。
“我不想干什么,我想帮阿爹阿妈找回记忆啊。”她笑了笑道:“你们难道不好奇,当初在云南墓的时候,你们看的那本手札后面的故事么?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在这个石台上的画里,阿爹阿妈和我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么?”
沈桓九眸中黑色加深,他眼睛微微一眯,直直看向樊梨花道:“不想。”
话音刚落,陡然出手朝樊梨花袭去。黑色的烟雾环绕在沈桓九的手臂上,仿佛千万个长牙无助啊的小鬼,如闪电般朝樊梨花的心脏而去。
“啊!”樊梨花大叫一声,被黑雾碰到的地方发出嘶嘶的声音,冒出了一阵白烟。
她快速的躲避开来,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猛然放到胸口上,灼烧感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阿爹,你对我还真是狠心啊。哦,对了,忘了告诉阿爹了。我昨天收到了一张纸条呢,上面写着,让我杀了阿妈。怎么办啊。如果不杀啊妈的话我就会被岛上所有人追杀呢。虽然我不怕,可是我好嫌麻烦的。阿爹,还有两天半呢,你觉得我能杀掉阿妈么?”
沈桓九目光直直的看向他,眼里已然酝酿起一片血雨腥风。他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唉……”樊梨花叹了口气:“可我打不过阿爹啊,你看你刚刚差点要把我弄坏掉呢。嘻嘻,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杀我的好阿妈呢。阿妈一向最疼我,我跟阿妈可是比阿爹还亲的。”
叶南心想,这位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上次在云南墓的时候她倒是没动手,可不照样差点就杀死了她。
想到这他眉头一皱,看向樊梨花:“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你听清楚了,我和九爷都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小孩,别叫我阿妈,听着恶心。”
樊梨花闻言,动作一顿,猛地看向了叶南,见他那般神色之后突然又笑开了:“嗯。一如既往的狠心,哈哈哈。阿妈的模样跟当年简直如出一辙呢。阿妈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叶南心一动,嘴上却道:“不想知道。”
“别骗人了。”樊梨花说:“我最了解阿妈了。就让我告诉你吧。阿妈可以权当听了个故事啊。”
……
公元630年,贞观3年
阿南抱着怀里的小孩步步紧跟在前面男人的身后。
双龙山晨间湿气大,小孩又是从湖底游出来的,冷的脸色发发白,在阿南的怀里扭了几下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阿南赶紧将小孩轻轻的摇了起来,细声细语的哄她:“乖,别哭了,我们已经得救了,等到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家了好不好?”
婴儿那能听到这些话,她反正就是不舒服,哭的那叫一个震天响。
阿南也无措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吃的,就是知道孩子饿了,他也没东西喂。他偷偷抬眼看了眼前面走着的沈湛。却见这人浑身泛着冷气,脸色冰冷的就差写这个生人勿进了。
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敢上去求他,而是一狠心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血流出来了便伸出手朝婴儿的嘴边递过去。
小婴儿鼻子轻轻嗅了两下,仿佛是感觉到了有东西可以吃了一般,立马摇头晃脑的就朝阿南的手指凑了过去。
阿南见状总算放下了心来,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正要将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呢,却觉得手腕上一疼,整个胳膊就被人给抓住了。
“汝做甚?”
他抬头一看就见沈湛神色危险的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弄死他一般。
“我……我……”阿南哆嗦了一下,怀里的孩子半天没有吃到东西又开始叫了起来,哭的比之前还大声。
阿南想到孩子,也就顾不上害怕眼前这位爷了,一闭眼道:“桓九爷,孩子还小,没有东西吃撑不下去了。我只能让她喝我的血补充体力。”
“不行!”沈湛面色一变,声音顿时冷硬了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难以相处了几分。
“可,可在这样下去小孩就没命了。”阿南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沈湛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少年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便又缓下了语气,只是听起来还是有些冷硬道:“汝与吾血玉相融,血里便带有了吾血,吾血过音,婴孩若食之,则血管爆裂七窍流血而死。”
阿南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猛地将手移开到了小婴儿够不到的地方。他心里一阵慌张,觉得自己是真真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物。
他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湛眉头一皱,严肃道:“先找个地方生火取暖罢了。”
阿南点点头,朝沈湛看了一眼,又很快敛下去目光,只轻轻到了句:“谢桓九爷。”
沈湛虽然已经沉睡了千年,但到底还是个行军打仗的大将军,区区山林间过夜的技巧自然是难不住他。只是往常都有随行的侍从伺候,这次却要自己亲力亲为。
他看了眼一边不知所措的小少年和怀里冻得发紫的娃娃,严肃的面容微微柔化了一些,几下便摩擦生火,点起了一个火堆,朝阿南道:“把孩子抱过来取暖。”
阿南点点头,微微朝火堆移过了一点,却似乎是顾忌这有沈湛在场,迟疑着没敢靠的太近。
沈湛面色微微一沉,神色严肃道:“汝离得这般远做甚?婴孩年幼,若是受了风寒不易好转,你可担当得起?”
他的语气不怒而威,又有一种与身俱来的气场在其中,这比阿南曾经见过的最大的官还要令人信服几分。阿南下意识的边低头告罪到:“小的,小的知错,求大人饶命。”
说着迅速的超前移了两步,确保将婴儿放到了最温暖的地方。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才猛地放映过来,这又不是这位爷的孩子,他怎么如此听他的话了。
阿南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底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边的沈湛不知道是发现了阿南的不自在还是怎么样,做了一会变起了身,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他一走,阿南却顿时慌了神,一直佯装淡定的脸上露出了怯色和焦急。这双龙山地势复杂,再加上他从未来过,这位爷若是走了,就凭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定然是走不出去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很害怕甚至是恐惧的一个人,但当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这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就又成了割舍不掉的依赖。
阿南紧紧抱着小孩,将头埋在胸前,紧紧闭着眼睛,不知在忍耐什么。
半晌之后,他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中午落地的声音,阿南猛地抬头,侧眼望去就见沈湛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目光深邃,神色严肃而又认真:“山里有野兔,还有果子,把果子喂给孩子,汝和吾吃这兔子罢。”
阿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紧紧咬住下嘴唇,把心里莫名出现的情绪又给狠狠压了进去,然后低声应到:“嗯。”
沈湛见他这样,却还以为这小少年是在与他生气,眉头皱了一番道:“汝有什么便与吾直说,吾虽非好人,却也并非蛮不讲理之徒。汝若不爱这兔子,可去河边捉两条鱼来。”
“不、不是的。”阿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有飞速移开目光道:“我爱吃兔肉。谢桓九爷。”
沈湛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说谎,眉头还是微蹙,直到后面看他吃的油光满面之后才眉头才微微松开。
不知为何,这小少年的模样到隐隐有些熟悉,像是记忆中的什么人。
阿南也偷偷瞅像沈湛。那传说说这位爷能招阴兵定生死,是有大神通之人,可他现在看着却有点像普通人。
他给小婴儿把果子捣碎,喂了些果酱。小孩吃了之后不哭不闹了,却开始调皮起来了,一双收在阿南脸上乱抓,一会揪揪他耳朵一会抓抓他头发。
阿南第一次觉得小孩原来这么讨厌。他抿着嘴,想把小孩放一边去,又怕伤着他了,只能板起脸朝小孩凶道:“不许捣乱了,在捣乱,我便不送你回家了。”
“对了!”一说回家,阿南倒也想起来了,之前在墓底的时候,他可是答应了樊项要把这小丫头送回樊家的,这会自然不能言而无信,便试探性的朝沈湛问道:“桓九爷,明儿早我就要送这小丫头去樊家了,你……”
沈湛目光一厉,看向阿南道:“汝莫不是要自己离开不成?”
阿南猜不透他什么意思,不敢说话。
沈湛便继续说道:“吾再说最后一遍,汝与我血玉相融,便是吾的人,不经吾允许怎能擅自离去。”他一顿,又道:“明天,吾与你一同前去。”
阿南看了他一眼,坚毅的面容上满是认真和严肃。他看不透这位爷,只能点了点头:“麻烦爷了。不知之后爷要去哪里?”
沈湛看向他,神色依旧严肃:“自然是汝去哪里,吾跟之。”
阿南闻言不动了,定定的朝他看去,沈湛不觉有异,继续用严肃而又认真的目光与他对视。阿南望进那双黝黑而又冰冷且深不可测的眼里,半晌突然微微红了耳尖。
他移开目光,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去又张嘴说了句:“我叫阿南。”
“阿南。”沈湛跟着念了句,道:“这名字倒是好听。”
好听到,隐隐还有点熟悉。这句话沈湛没说出来,他又盯着阿南看了一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小少年有点熟悉。也许是他的眼睛有点像他当年骑的第一匹战马。
沈湛随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南道:“回桓九爷的话,小的是马童,苍灵县县太爷家里养马的。”
“哦?”沈湛漆黑的眸子朝他看去,仿佛亮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带送这小孩回家之后,吾便与你去那苍灵县。”
“好。”阿南低低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二天,天一亮的时候阿南就醒了,多年做下人已经让他习惯了早起。他醒来之后才发现那位爷还在睡。
昨晚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那位爷就睡在他旁边,跟他之间也就一个人的的距离。阿南觉得自己只要轻轻翻个身,就能碰到他的胳膊。
阿南朝他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目光转向小孩,见小孩在那里吮手,便想着是饿了,得赶紧出了山给人家家里送过去。
这么想着,他便起身,然后沈湛俯身凑了过去。
“桓九爷。”
无人搭理。
阿南又喊:“桓九爷,天亮了。”
沈湛分明是睫毛动了动,却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阿南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有些好笑又有点其他的什么感觉。他顿了顿,又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确实是该赶路了,这才又叫到:“桓九爷,起来吧。要把小孩送回去了。”
依旧是无人搭理。
阿南这才伸了手,朝沈湛的肩膀戳过去。
哪知还没碰到他,就见他突然侧过头,猛然睁开了眼睛。漆黑冰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阿南吓得往后一跌,张口解释道:“我、我……”却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湛这才道:“活生生的扰人清梦做甚?”
阿南低声说:“该起床了,这山林间的待久了终究是不好。”
沈湛又躺了一会这才不甚情愿的起了身子:“罢了。”他起身道:“那边有条小河,你且去清理一下,我看着孩子。”
“嗯。”阿南点点头,又看了沈湛一眼,然后朝河边走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孩正在哭,沈湛的眉毛皱成两条□□花,他冷冽坚毅的面容上隐约露出点束手无措的模样。远远地看到他回来了,立马就高声问道:“她哭了,吾该如何?”
阿南本该快步跑过去的,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故意慢下了脚步道:“你哄哄她。”
沈湛便真如阿南所说,趴在把小孩抱在怀里,那么魁梧的一个人,仿佛手掌里捧了个宝贝,生怕给摔着了。
阿南偷偷的笑了一下,看够了才慢悠悠的过去,接过小孩,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尊敬模样道:“谢桓九爷。”
沈湛嗯了一声,脸色既严肃又认真:“小孩都是这般难缠么?”
阿南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比他听话。我娘说我小时候很会照顾人,不哭也不闹。”
沈湛仔细看他一眼:“嗯,吾看汝现在也是这般。”
阿南一愣,耳尖有点发红,没说话了。过了一会才道:“桓九爷,咱们赶紧去把小孩给人家送去吧。若是再过一会,人多了,怕是就不好办了。”
“怎么?”沈湛问道。
“如今我大唐正在与突厥打仗。这小丫头是突厥人,你我却是汉人。这座双龙山是突厥和大唐的边界。咱们从这里虽然可以去到突厥的地界,但若是被人发现了当作家奸细就不好了。”
沈湛虽不是大唐人,却也是打过仗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吧孩子快写送过去吧。”
两人想的倒是好,哪只等到了樊项所说的那个樊家之后,阿南才发现事情看来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地方,又看了看不远处一对一对的唐兵,猜测定然是他被困在墓中的时间里,大唐派兵攻打突厥,把这里给攻了。
这么以来,这樊家人自然也就找不到了。
阿南还是不死心,厚着脸皮那一点碎银子去贿赂了大唐的官兵,这才知道那樊家竟是早在前几天就举家搬迁,至于去了何地,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阿南面色发难,抱着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湛的眉头也是深深皱起,过了一会道:“罢了。孩子虽小也是一条命。你便将她带着吧。日后有缘寻到了,再将她送回便是。”
阿南倒是没想到沈湛这样的一位爷能说这话,惊讶之余却又觉得有些理所应当。也是,他虽然面色冷酷,可心底却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将他们带出墓穴又给他们食物。
谁曾想,阿南和沈湛把这孩子这一带,就带了两年。他俩这一凑,也就凑了两年。
“阿妈!阿妈!”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般爬半滚的跑到阿南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不好啦,黑面老头又来了!”
阿南瞪了他一眼:“什么黑面老头,叫大人。那可是咱们苍灵县的县令大人,你要是敢当面这样叫,小心掉脑袋。”
小肉团子吓得啪嗒一下捂住自己的脖子:“我错了。”
说完又蔫蔫的爬到一边去了。明明已经是会走路的年纪了,可偏偏更多时候这小姑娘却更喜欢用爬的。
阿南牵着手里的马回到马厩,把他拴好之后才起身去见县令大人。
“阿南啊!”远远的知县看到阿南之后立马咧出笑容露出一嘴的大牙,那态度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阿南朝他行礼:“大人!有何事?”
“有啊!”大人道:“朝廷又派人来了,需要咱们县派个马童跟着。放心,这次不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这次啊是要去突厥那边谈事,没有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日万。这几天这么勤快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家了,没办法更新,回家之后能不能更新也得看情况。所以……嗯你们懂的。么么哒我还是爱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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