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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逢景看着已经烧红天色的火光默然无语,身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好你个申逢景,你策划这一日有多久了?老夫看走了眼!”说话的是丞相,只是丞相还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被人强压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血迹。
申逢景面无表情,沉声道:“丞相大人,你勾结国师谋害先帝,策划刺杀大皇子二皇子,并贪污瘟疫赈灾灾款十万白银,哪一条不是死罪?”
丞相怒目瞪着申逢景,“原来你娶方儿是为了扳倒老夫,只可惜方儿瞎了眼,先帝昏庸无道,早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了,老夫不过是顺应天命。”
申逢景冷眼看着丞相,抬了下手,站在丞相身边的一个侍卫就抬起刀,旁边的女眷立刻哭倒了,有的直接就哭晕过去。
一下子到处都是哀嚎声。
那个侍卫还没砍下去,旁边已响起一声女声。
“爹爹!”
申逢景寻声望去,发现是自己此时应该睡在家中的夫人,只见一向娇弱的女子此时不顾一切想突破侍卫的包围,脸色白得吓人。女子泪眼婆娑,一只绣花鞋都踩掉了,“爹爹!你们放开我爹爹!”
申逢景沉默一瞬,从旁边人拿过弓箭,对着女子,拉开了弓。
殷历345年十二月的某个深夜,血液染红了大半个殷都。一个谋害先帝的罪名把无数官员拉下了马,据说那夜负责砍人的刀都砍得卷起了边。
天色微微泛着亮,申逢景下了马进了宫,他的衣角被血染红了,白皙的脸上有着可见的疲倦。待他见到他的皇帝时,他一掀衣摆跪了下去,“臣幸不辱命。”
殷辛孤零零站在大殿上,穿着龙袍的身影显得单薄。青帐被风吹起,露出他那张甚至称得上有些青白的脸。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空洞无光。
“申爱卿,寡人赢了吗?”
申逢景垂下眼,“皇上乃真命天子,自然是赢的。”
“可寡人怎么不觉得呢?”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仿佛一说出来就被风吹散了。
“温长安捉住了吗?”殷辛说。
“现在被关在天牢里。”
“把他带上来吧。”
温长安被带上来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他是睡梦中被捉住的,还来不及反抗,申逢景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国师大人此时已经在宫中了,温将军不一起吗?”
他还丢下了一块玉佩,温长安认出了那是乌黎的东西。
“乌黎呢?”他仰着头看着站在上面的殷辛。
殷辛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眯眼,“温长安,寡人也是许久没看到你了。”
温长安以为殷辛说得是他小时候,便扯了个笑容,“皇上那时候那么小对微臣恐怕没有什么印象吧。”
殷辛不辩解,眼神冰冷地看着温长安,“那一年你杀了大皇子是用的哪只手?”
温长安表情渐渐变了,本来还嬉笑的脸上变得严肃,“皇上,你不是要冤枉臣吧?”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清楚不是吗?他尸骨上还有你的刀印呢。”殷辛低下头接近温长安脸,声音森冷,“你说,他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兄长,你怎么下得手?要不是他那年在战场上为了你挡了一箭,你恐怕现在已经废了,可是他年纪轻轻每到寒冬季节身上就冷得不行,你从未想过,还偷袭他。他是不是看到是你杀他,甚至都没有反抗?”
殷辛转过身,笑了一声,笑声凄烈,“总归是寡人的错,可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温长安沉默了。
殷辛面无表情,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寡人要你们下去去给他们赔罪。”
他话落,旁边的申逢景便是举起刀一刀砍了下去。
“寡人要你们血债血偿。”殷辛一步步往前走,血液流到了他的脚下,“以祭亡魂。”
那夜过去后,太学的学子中许多人成为了朝廷的官员,他们还掀起一场技术改革,史称太学改革,也称为太学流血事件。殷朝皇帝大赦天下,并不以门第招贤能之士,只要有才华的人皆可以自荐做官。
乌黎和素和是在那夜后的三天后下葬的,下葬的那日林媛媛冲进了无虑宫,她同殷辛大半年的气,还是第一次去找殷辛。
她见到殷辛,用手捶打着殷辛的胸口,红着眼睛,“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到底有没有心?国师和太傅对你那么好,你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殷辛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眉头轻轻拧了下,又松开,他看着明显哭过的林媛媛说:“寡人是皇帝,杀什么人还要得到你的允许吗?林媛媛,你不过是个下品官员之女,有什么资格同寡人大呼小叫?”
林媛媛明显一愣,就听到殷辛说。
“林氏女殿前失德,善妒歹毒,入宫两年无子,特废除其媛妃之位,打入冷宫,此生没有皇命不得面圣。”
林媛媛头上的发髻被人扯散,发钗被扯下,身上的华服也被换成了布衣,一个老宫人塞给林媛媛一个包裹就把她推出了宫门。她愣了下,就追了上去,“喂,你们要把我赶去哪?不是冷宫吗?”
那宫人瞪了她一眼,“你个宫女想什么冷宫,那是犯了错事的娘娘才能去的地方,皇上心善,让你回家伺候双亲,你还不跪地谢恩。”
那宫人说完就叫把门给关了,林媛媛傻傻地看着紧闭的宫门,许久后才抱着包裹转过身,才转过来,就看到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相貌清秀的少年看到林媛媛脸便是微微一红,他牵着马,低声说:“皇上让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少年抬起眼看林媛媛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嗯。”他说完后像是又想到什么,叫了一声,就给林媛媛指了下马背着的行李,“这里面有一坛酒,皇上说埋了十四年,让你再埋两年就可以喝了。”
林媛媛站在那里,却突然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走,声音破碎。
“他真的不要我了,明明是他做错了,他为什么要赶我走,他为什么不要我啊?”
少年看见林媛媛哭了,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想跟对方说话,却又不敢。少女哭了一路,少年就默默跟着她后面,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殷辛站在钟楼上,来复命的宫人跪在地上,“奴才已经把娘娘给送出宫了,暗中也会有人一直保护的。”
殷辛沉默了许久,才转过身,“好。”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