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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是你偷的吗?”这名册一听上去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阿飞张大着嘴,半响才吐出一句话。
钟叔咚的一下敲在阿飞脑袋上:“要知道了,还能放她出来?”
“也是喔!”阿飞揉揉脑袋,眼珠一转,好奇心涌上心头,“哇,这么厉害的册子,小鱼快让我长长见识。”
楚渔一脸黑线:“阿飞叔叔你咋只长个儿不长智慧呢?这么重要的册子,放身上是生怕国色天香的人不知道是我偷的么?”
“那藏在哪?我带你去找!”
阿飞说着就站起了身,楚渔赶紧把他拖住:“你小声点,我把上面的内容背下来之后,就一把火把册子烧了。”
“这么重要的册子就被你烧了,可惜啊!”阿飞对于没能观摩几眼表示很失望。
钟叔也有些遗憾:“是挺可惜的,不然留着说不定还有点用。”
正当钟叔和阿飞十万分惋惜时,一直默不吭声的静王冷不丁地说:“让阿飞跟着你去江宁。”
“师父,你咋知道我要去江宁?”楚渔一愣。
“这册子中的内容,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们在暗,你在明,唯一脱险的办法即是摧毁国色天香。”
“摧毁国色天香?爷,咱可连国色天香的窝在哪都不知道!”钟叔哼了声。
静王没有回答钟叔的话,转而问楚渔:“小鱼,你的计划是?”
还是师父了解她啊!楚渔思索片刻,才道:“我现在有名册和解药药方,但还缺少国色天香与细作的联络方式,所以还无法切断他们的联系,但,这些名册和解药足够我搅乱他们的联络线,所谓‘欲破敌,必先绕其心智,乱其方阵’。”
阿飞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个搅乱法?”
楚渔勾勾手指头,阿飞和钟叔都不由自主地凑过头去。
“我会先挑一部分埋藏在各国的细作名单,然后分两步走,首先采用诱敌深入计策,以解药诱使他们叛变,其次采用杀鸡儆猴计策,不肯叛变的直接杀无赦。如此一来,部分联络线会断掉,国色天香会方阵大乱,背后的掌权人情急之下,必定会浮出水面,届时,我只需要活捉幕后人,所谓树倒猢狲散,国色天香自会自动瓦解。”
“那如果捉不到幕后人呢?”
楚渔一个你傻呀的眼神丢过去:“捉不到幕后人,就先端了它的老窝,所谓老鼠洞塌,流散的老鼠不就成了过街老鼠么?奔哪!”
钟叔默不作声,阿飞挠挠手背,虽然也没太懂,但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
“引蛇出洞确实有效,毕竟十分凶险,为师不可让你如此冒险。”静王凝神道。
“师父,国色天香那么恐怖的地方,我都能活得好好的,还能逃出来,在外头,还能怕他们不成。”楚渔往静王身上靠了靠。
“时境不同,彼时,他们欲利用你培育你,而此时,你手握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名单和解药,已成为他们最大的威胁,他们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伤害你。”
“可是......”虽然不赞同师父的话,可是师父字里行间对她的担忧与保护,还是让楚渔无法反驳,“那我辛辛苦苦偷出来的名单和解药岂不是白费功夫?”不能亲手摧毁国色天香,楚渔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也不能说白费功夫,至少解药可解你的毒。”静王淡淡地说。
阿飞却跳了起来:“小鱼,那个王八蛋给你吃□□了?我要去剁了她!”
楚渔差点一命呜呼:“不然呢!没□□,这些人能乖乖听他们的话!”
“也是喔!”阿飞恍然大悟。
楚渔郑重其事地看着阿飞:“阿飞叔叔,核桃是个不错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补脑,我觉得你可以多吃点。”
“......”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贫嘴。”钟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个梨花爆头,打得阿飞两眼冒金星。
“叔,你干嘛只打我!”
“......”
钟叔翻了个白眼,心道那姑奶奶能碰吗?还不被爷剥皮抽筋。
“把药方告诉钟叔,好立即去给你寻解药。国色天香的□□绝非普通□□,即使有解药方,要配出真正的解药,也得费些时日。”
楚渔点点头,随即就着书案上的纸笔,写了药方,交由钟叔,钟叔心道:这可是比命还重要的宝贝,赶紧收进了怀里。
“可是师父......”
楚渔的话还未说出口,静王即点了点头:“你不必担忧,即使为了你的安危,也必须要瓦解国色天香,只是此等凶险的事,由为师来做即可。”
“可是师父......”
静王再次打断了她:“我与周国也有些来往,你的事,我自会与他们了结。这些年,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在外流离,为师本以为能解你心中苦闷,可想到你的安危,以后便是再不能由着你了,你安心住在王府,我会让小眉提前回来,同阿飞一同照看你。”
“可是爷,吴越国的还好办点,其它国的事,咱能办得了吗?”钟叔怯怯地说。
“不是还有周国的定*节度使吗?”静王半垂着眼。
“赵元朗?”
在钟叔喊出赵元朗的名字时,楚渔心中微微一颤,难道连她替赵元朗卖命的事,师父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事是师父不知道的吗?楚渔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没来由地就有点心慌了,就像一个撒了许多谎的小孩,陡然就被拆穿了谎言!尤其是师父对她那么好!而她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骗师父!真是羞愧得她无地自容啊!
“师父,你都知道了!”楚渔抠着衣角,脸一直往衣领埋。
静王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轻柔地捉住她的手:“你不必害怕,当年将你一人留在福州,才生出这许多变故,说到底,都是为师的错,自不会责备于你。去年,钟叔偶然发现赵元朗在打听你父母之事时,我才恍然明白,后又打听出你在宣城从人贩子手中逃脱时,得赵元朗所救,之后你们一同出现在郎溪和江宁,据我所知,面馆隔壁的笔墨轩的老板正是赵元朗一名手下,也由此推断出你们当是有些联系。”
“师父,你真的不怪我骗你?”楚渔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花。
静王摇摇头,黯然的双眸看了楚渔一会儿,又转而叹道:“如果知道会是如此结果,我当年定不会弃你父母而不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带走。”
“师父,别说了......”
说到爹娘,楚渔扑进静王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裳,嘤嘤哭起来。
“可是王爷,那不是王爷的错,王爷身负吴越国子民,也无能为力......”钟叔揉了揉腥红的眼,往日里粗犷的汉子竟显得十分难过。
静王摆摆手,不让钟叔说下去,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落在楚渔的黑发上,他一下下轻抚楚渔的头,声音颇有些遗憾:“我明明能救你父母,却只做了一个冷眼旁观者。小鱼,你父母的事,我也算是半个凶手,你可以恨我怨我的。”
“师父。”楚渔抬起头,声音哽塞,“师父,不怪你,小鱼知道那时候的师父过得并不怎么好,许多事都身不由己。而且,而且......”
也是那次偷秘籍时,发现师父就是静王时,楚渔才明白师父当年在云井村从未踏出禾苑半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那些冷冰冰的大叔大哥都是来看守师父的,师父那几年过得是囚禁的生活,这也难怪师父的眼睛里总是一片灰暗。师父十二岁被他兄长所囚,一直到二十二岁,兄长亡,他才得以重获自由,而这自由也来得格外不易,楚渔也是后来才明白师父当年把她放在福州,确实是做了必死之心,所谓谋权,不向来就是,成则为王,败则横尸遍野么?师父留下她,是舍不得让她陷入危险,舍不得她死,师父对她的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又怎有能力搭救爹娘,而且还可能为吴越国带来战事!届时,他的兄长怎可能放过他和钟叔阿飞小眉这些人呢?
楚渔擦擦眼角的泪,露出坚定的眼神:“而且师父救了我,冒着极大的风险救了我,小鱼永远感念师父。”
是的,师父,小鱼都懂,你的良苦用心,小鱼懂,你的无可奈何,小鱼爷都懂。
“与其说我救了你,倒不如说是你救了我!我救的是你的人,而你救的是我的心。小鱼,师父也永远感念你的到来。”
静王突然而来的打开心扉,让阿飞和钟叔先是一愣,随即泪如雨下。十年囚禁生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小世子,一点点变成老气的阴郁王爷,这其中的痛苦,都是他一个人默默忍受。
“师父,我和赵元朗达成了交易,我替他们打探到国色天香,助他们摧毁国色天香,他们将刘崇和慕容叔怀的命交由我处置。所以,师父,摧毁国色天香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费力气的活,都交给赵元朗和赵文昌去干就好。”
楚渔最后还是选择将这秘密和盘托出,从此以后,她和师父之间就再无秘密了。
“慕容叔怀?刘崇?”阿飞一脸茫然。
钟叔想起了云娘的死,面色大惊,没想到他们苦苦隐瞒的云娘的死,楚渔竟然都知道,还一直在谋划报仇之事,云井村的小丫头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牵着大白鹅嚷嚷着要做土匪的小丫头了,而是有勇有谋的巾帼女英雄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瞧,他耳边这几缕白发不就是时间流逝的最好证明么?
“小鱼,你还是想要报仇么?”静王低下头,看着楚渔的眼,目色黯然。
“必须报仇。”楚渔坚定地点点头,手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我娘亲死于非命,不夺他们二人狗命,我此生不安。”
静王迟疑了下,还是说出了口:“可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心,你爹娘当如为师的心一样,只一心期盼你快乐自在,并不希望你承受仇恨与痛苦。”
这些她都知,可是娘亲的死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楚渔紧咬下嘴唇,牙咬得咯咯响,良久才直视着静王的眼,“师父,当年师父本是继承皇位的世子,却被兄长夺了皇位,抢走了心爱之人,还被囚禁十年,难道师父就从未想过要复仇吗?如若师父的兄长还在世,师父真能释然吗?”
楚渔的眼依旧纯真,可那纯真中,却有点咄咄逼人,静王被看得面色变了又变,屋子中的气氛变得压抑,比下雪前的天空还要阴郁,钟叔和阿飞大气都不敢出。先帝和萧太后一直是王爷心中的坎,从来没人敢提过一个字,更不会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王爷此事!而王爷会如何作答呢?他们又害怕又期待。
皇位......阿黛......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了?又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过这两个人了?从楚渔口中再听到此事时,那一切久远得竟恍如隔世!这是他此生迈步过去的槛,这几年,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的刺激,亦承受着茫然的孤寂,往事也常入梦来,他每每也只能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起那些人和那十年囚禁生活。
他释然了吗?昨日见过阿黛和阿黛的孩子,当初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答应阿黛辅佐阿黛和兄长所生的儿子,若说一点旧情也没有,那也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可幸运的事,在阿黛成为太后之后,他却觉得阿黛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到他如今见阿黛时,内心平静如水,这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解脱吧。如果当初杀掉阿黛和兄长的儿子报仇的话,他定是一辈子都无法解脱的。
想着,静王青筋毕露的手竟渐渐恢复了正常肤色,波涛汹涌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他说:“如果报仇能让你释怀,那你就去吧,只是,不要拒绝为师,为师不阻挠你报仇,但,也不能让你陷入险境,所以,你若想去汉国报仇,定要让阿飞随你同去。”
“是啊,小鱼,反正我把人抓来,你动手就好,这也算是你亲手为你娘亲报仇了不是么?”阿飞附和道。
“刘崇和慕容叔怀两兄弟奸诈狡猾的很,光你们俩去,王爷也不放心,要不,王爷,我也同去吧!”钟叔自告奋勇。
阿飞立即摆手:“你也去了,谁给爷干活啊!爷,放一万个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别人动小鱼一根汗毛,我以我男人的尊严起誓。”
“你还有男人的尊严?”
“当然有。”
静王一开口,阿飞和钟叔又立马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毕竟是吴越国的身份,去的人多了,反倒惹人疑,小鱼有谋,阿飞身手好,钟叔留在钱塘,本王有要事需要你做。”静王顿了顿,又说,“小鱼,服用解药确认无误之后再去汉国。”
“小鱼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