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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二人仍旧保持着一站一坐对视的姿势。
警察们看他们两人这副样子都有些火气,带头的那位掏出两幅手铐直奔而来。
晏权目不转睛的凝视沈秋成,在手铐马上搭上他的手腕时,他刺骨的声音仿佛要碾碎一切,“别他妈用那破东西来碰老子!”
带头警察被他这气势压的顿时一愣。
“老子这辈子就没被人上过手铐!”他阵阵冷笑,“也没人敢!”
当场的警察们可没一个人知道他是谁,带头警察只当这人疯了,微笑看着晏权,甩了甩手铐。
沈秋成松开紧捏晏权的手,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进后厨。
——最好取一把菜刀出来给这些人都砍得血肉模糊。晏权对带头警察回了一个笑容,懒洋洋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慢慢踱到收账台前,在众人的注视下,提起座机电话听筒。
刚拨下5个数字,便被从后厨返回的沈秋成摁下挂断键。
晏权挑起一侧眉,探究的目光射向沈秋成,眨了眨眼。
沈秋成深深看着晏权,手掌覆在晏权落在电话上的手指,拿下来,接着用湿毛巾盖了上去,擦掉血渍和泥印。
“这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他当然知道晏权要做什么——对方的背景他再清楚不过。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一切。
晏权眼笑眉飞的,“好,你说。”
沈秋成轻飘飘瞄了晏权一眼,翻了一面毛巾去擦他的脸颊,“解决问题不要流于表面,斩草除根才好。”
面部湿软的感觉搔得晏权心情十分不错,他搁下电话听筒,绽放一个浓郁的笑颜,“都听你的。”
因为晏权态度太过强硬傲慢目中无人,警察们也怕真惹到了哪尊佛,含糊其辞的省过手铐这一程序。
在上警车之前,晏权悄悄塞给杜泽扬一张字条,轻声道:“一旦我们陷在里面,或者你们这边出了麻烦,速度打这个电话,报我的名字,晏权。”
沈秋成的视线略略荡了一眼那张不起眼的字条。果然是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的人,默契十足,不谋而合——如果晏权的电话此时此刻打了,便只会解决重伤害这一个本来就是他们有错的问题,而那三个敢声势浩大当众吸毒的男人,接到消息定会逃之夭夭,徒增困难。
如果来个瓮中捉鳖呢?那些所谓的“江湖”人最看重面子,他们今天大庭广众之下被沈秋成和晏权掉了面子,不可能不来报复——用自己的方式和手段。
杜泽扬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攥紧字条。
到了审讯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进来两老一少三个警察。
沈秋成立刻起立示意,点头微笑,晏权则吊儿郎当坐在原位一脸漫不经心。
两个人在一起审?
“谁捅的人?”
沈秋成即刻摁住晏权的手,眉眼带笑的抢言,“我。”
晏权怔了下,看着沈秋成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目光暗暗一沉,翻过手掌,十指交合的握住。
老警察似乎并不相信,来来回回上下打量,环视二人,又翻了翻档案本,“目击证人说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
那么黑暗的胡同那么紧张的时刻啊,怎么还看上颜值了……
沈秋成微挑眉尾,恰如其分的淡淡讶异,“我这个脸……长得……难道……嗯?”
晏权褪去满脸倦意,饶有兴致的盯着沈秋成的侧颜,忍不住嗤笑出声——啊啊啊啊,秋成,卖萌犯规啊!=w=
“严肃点!”一个小警察猛地拍桌。
晏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三个警察顿时面面相觑。重伤害啊,搞不好就是牢狱之灾,这两个人怎么一点紧张情绪都没有?
老警察走到审讯室门口,回身指晏权,“你,出来。”
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轰开。
“局长?”三个警察一起惊叫。
局长看了看坐在那的沈晏二人,问,“哪个是嫌疑人?”
“都是。”
局长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我问你哪个作的案,别告诉我你们审了半天这都没审出来。”
老警察缩了缩脖子指了指沈秋成。
局长立刻主动上前,拉住沈秋成的双手,满脸堆笑地说,“同志,事情的经过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是陈阿大等吸毒犯罪分子激情伤人在先,您正当防卫在后,多谢您配合警方逮捕犯罪分子。”
“……”沈秋成回头看晏权,晏权也在看他。
杜袁饭店真的出事了……二人不约而同的想。
走出审讯室,到公安局大厅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警官全部出来笑脸相迎。
晏权一瞅这阵仗,笑了起来,牵起沈秋成的手,欢快的吹了个口哨,“不派个车送送我们?”
“送送送。”局长赶紧接住,可怕话头掉在地上。
公安局的人们把二人恭送上车,局长才让大家散去干活。
指导员看着车在黑夜中远去的影子,问局长,“到底什么来头啊?”
“我自己现在都晕乎着呢,五分钟三个电话差点没给我砸傻了。”局长捋顺了还在颤抖的手指。
指导员愣了半晌才问:“难道是省里?”
局长看了看指导员,止不住的摇头苦笑。
“不是吧?”指导员脸色登时巨变,血色全无。
局长慢慢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就别问了。”
杜袁饭店被砸的残破不堪。
好在杜泽扬机灵一直藏在门口守株待兔,远远见到来人立刻打了电话带着袁岚逃跑了,人没受伤,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杜袁饭店无法再经营下去了。
当晚晏权便开车带袁岚和杜泽扬回颖川市了。
沈秋成去了一趟医院。
晏权捅的那三刀,下手极狠毫不留情,毕竟拿的是砍刀,血流了不少,却没伤到内脏。
沈秋成一直呆到第二天中午那人脱离危险苏醒过来,与他郑重其事的恳谈了一番,双方都不准备走司法,私下和解。
回到颖川的家里时,已经半夜。
晏权坐在客厅无所事事的看碟片。
沈秋成换了鞋子,轻描淡写的问:“他们呢?”
晏权回过身趴伏在沙发靠背上,歪着脑袋枕着交叠的手臂,双目炯炯,直视沈秋成,“被我安排在翠绿豪庭了。”
“你不是说那边要给我们住吗?”
“可是我记得你不喜欢市中心啊。”晏权哧哧笑了起来,“要是你忽然改变了口味,我们可以再买啊。”
沈秋成看着趴在那的晏权,又乖又懒的样子,真像一只大猫——他走过去,微笑着摸了摸浓密的黑发,毛茸茸暖洋洋的。
晏权也被摸的很舒服,半眯着眼睛哼唧,突然又不高兴了,嘴角向下一努,酸溜溜的说:“你把我当蹦蹦了啊,摸小狗呢?”
“不。”沈秋成顺着晏权的耳畔摸到脸蛋,微微下蹲与之平视,“我在摸大猫。”
晏权维持着歪脑袋枕手臂的姿势,沉甸甸的眼皮越眨越慢,“喵喵喵~喵喵~”连续叫了五声,在沈秋成的一串“…………”中说:“你不觉得特别违和吗?哼!老子才不是猫!”
说完愤然坐起,张开双手向外拉扯自己的脸颊,冲沈秋成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后,跃过沙发靠背扑向他,嘴里还叫唤着:“老子明明是狼,嗷呜嗷呜~咬碎你!”
沈秋成一下子抱住了晏权,惯性冲力让他后退了两步并坐到了地毯上,与此同时晏权啾了他好几下。
沈秋成让晏权跟他面对面坐着,问道:“之前没说完的事情,跟我说清楚。”
晏权眼神痴迷地看着沈秋成,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赶紧把他弄上床翻云覆雨去,听到沈秋成的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他后妈的事情——
“秋成,我也不是像瞒着你什么,那女人真的这里——”晏权指了一下脑袋,“这里有问题,她嫁给我爸爸之后没两年就被诊断出来了,之前她还挺好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当时那种情况,我们是敌非友。沈辰风又刚死了,我只能否定我们见过他们——要是她被抓到法庭上当呈堂证供,那全世界的人都将会知道她是个疯子,晏乐北的续弦夫人是个疯子,我倒是不在乎晏乐北的脸面,但我妈妈竟然被她那样的人取代了,这件事情不是会变得很荒谬吗?我妈妈我外公他们的脸往哪搁啊?”
“至于她和沈辰风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之前好像是师生关系,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有我爸爸防着、护着,我确实很难查到东西。”
沈秋成静静地看着晏权。
“不要再说她了——”晏权扑到沈秋成的身上,用力啾着他的嘴唇,贼兮兮地说:“风花雪月不等人……咱们来快活快活才是真的~~”
……
生活如微澜湖水,一日一日,一月一月。
渊深最近发展迅猛,沈秋成工作太忙,不怎么搭理袁岚,晏权也没那么多功夫关心琐事,都是晏权的特助孟浩轩时不时关照一下。
去年除夕晏权陪着沈秋成没回京城,家里差点炸锅。今年秦老爷子早早就开始电话恐吓这个唯一的外孙,“给你二个选择,回家,或者断腿。”
晏权正和沈秋成对桌吃晚饭,扁扁嘴,嘟囔道:“您断了我的腿吧。”
秦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顺出来,半天才拍着桌子喊:“小王八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你爹管不了你连外公都不行了是吗!!”
晏权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成。
一走就要好几天啊啊啊啊啊!!他是真的舍不得啊啊啊啊啊……
沈秋成皱着眉递给他一个严肃深沉的眼神,示意他回家去,别惹老人家大发雷霆。
晏权还是嘟着嘴不松口,秦老爷子对他这个外孙有几根肠子了解的很,慢悠悠地说:“小琳也不小了,她过年回国,你黄伯伯说想让他家老三给小琳看看,本来想叫你回来参谋一下的,哎,你不回来就算了,在外面野吧——”说完,“咣当”一声巨响摔了电话。
晏权瞬间脸黑得跟包公一样,怒发冲冠像要扒了谁的皮,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秋成,我初二回来。”
除夕当天,家家户户幸福温暖,而沈秋成又在阳台那个他总坐的位置,抽了一整天的烟。
空旷、寂静、孤独的空间与他此刻的人与心境不谋而合。
连空气都异常冷漠。
去年还有不请自来的晏权,今年彻底一个人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敲锣打鼓,整座城市一瞬间鞭炮齐鸣。
跨年了。
拜年的短信纷至沓来。
这时候还会坚持给他发邮件的只有一个人。
一张站在高处俯瞰十里长街华灯璀璨的照片。
附言:沈先生,新的一年多多指教啦(= ̄w ̄=)
沈秋成笑了笑,刚准备回一条,电话打了进来。
对面烟火盛开的声音和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很热闹啊。”沈秋成扯出一丝浅笑。
“亲爱的,”晏权喊了起来:“我带着妹妹和小枫他们放烟火呢!”
“好看吗?”沈秋成问。
“反正没有去年我们放的好看。”晏权哈哈大笑,“那才是人比烟花更美!”
沈秋成微微笑:“你在说你自己吗?”
“当然是你!”晏权继续笑个不停,“在我心中你最美!”
顿时就有一群人起哄,一个女声笑问,“哥,是不是我嫂子啊?!”还没等晏权回答便贴在话筒旁边甜甜的叫了一声,“嫂子!”又边笑边说:“嫂子你到底有多美?怎么给我哥迷成这样啊?”
晏权立刻叫道:“放你们的烟火去,别在我这瞎参合。”话语里却是满溢的笑意。
沈秋成只是笑。
相对无言笑了三分钟,沈秋成吸完一根香烟,起身下楼,给饿得嗷嗷叫的沈蹦蹦倒了一些罐头,在他路过钢琴前时,晏权突然深深叹了口气,“还有两天才能回去呢。”又风情万种的跟了一句“我都想死你了……他妈的!真想……”
一架黑色钢琴坐落在落地窗前,这是晏琳送给晏权的生日礼物。沈秋成掀开琴盖,两三指尖温柔触碰黑白琴键,一个一个轻轻敲上去,杂乱无章的回音绕梁——
“你在弹钢琴?”
沈秋成淡淡一笑,合上琴盖,“随便试试音。”
晏权热情满满,“回去我给你弹!”
“好啊。”沈秋成缓缓上楼,在楼梯半腰处回过头——
淡绿色的半透窗纱在风中翻飞,坐在钢琴前的人有着惊艳的容颜,飞扬傲然的眼角眉梢,将最美好的自己在音符中绽放。
耳边的钢琴声和呼吸声仿佛缠绕成一体。
沈秋成敛回目光,抬起脚步,声音如初春的柳絮轻柔飘过,“我也有些想你。”
同一时间对面炸开一串炮竹的巨响。
半分钟后炮仗终于结束了,晏权问,“秋成,你刚才说话了吗?这边好吵,什么都没听到。”
沈秋成脚步一旋回卧室,勾了一勾唇角,“没说什么,外面很冷,放完早点回去吧。”
又互相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沈秋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我也有些想你了啊。
小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