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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136.逃狱

作者:别说念念不忘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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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阴差阳错成为凶手这件事,萧子翊在路上已经听人汇报了详细,他的情绪杂乱,面上还没有露出分毫,“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刚刚凑近牢门,他便感受到钢铁冰冷的寒气,如今几近秋末,她衣裳单薄,身子想来十分寒凉,他想也不想,随手脱下了外裳递了进去撄。

    她也没客气,用他尚带体温的外裳裹住了自己,满意地一笑。

    见她如此,萧子翊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末了,他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受牢狱之灾的可是你,怎的还如此没心没肺?”

    “那有什么法子,我又不能飞出去。”其实瞧见他来时忧心的模样,江蓠就有些不好受,此事多半是她粗心大意所致,怪不得别人,所以她尽量轻快地说话,“我是不是很够意思,都这样了还没把你供出来?”

    她朝他露出囚犯的衣裳,还转了一圈展示了展示,就算她状似轻松,但眉宇间的疲倦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为何不将我供出来?”他抬手搁在冰冷的铁栏上,眉头又渐渐皱紧了,“若是将我供出来,你会好受很多。”

    “我才没这么傻呢!”江蓠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将你供出来我半点甜头都尝不到,夜闯大学士府也是罪责难脱,照样还是会被关在这里。”

    萧子翊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被她胡乱挥了挥手给打断了。

    “你能来瞧我我已经很欣慰了。”她斜斜靠在牢门上,抬着眼睛望着他,“放心,我会想法子洗脱罪名的,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拿我也没办法,而且我没做过的事情,打死也不会承认的。偿”

    她说得一派轻松,好似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可萧子翊垂眸沉思了半晌,话语间难掩担忧:“我手下的人查过,钱伍中毒之时正是我们前去大学士府的那一夜。”他顿了顿,“那毒少量会让人周身肌肉僵硬,最后呼吸不得致死。”

    闻此,江蓠微微一愣,安静地听着他继续道:“凶手是故意模糊钱伍中毒的具体时间,可谓是谨慎至极,但……”他望向她,“你那时候并不在神机处,罗淳一定会借此定你的罪。”

    他的所言所语皆是事实,让江蓠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肩头披着他的外裳,借着外裳的遮挡,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神也因为心慌而飘忽不定,方才假装的平静崩析瓦解。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以此缓解心头的不安。

    她到底不过是一介姑娘家,只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就算是受了再多的苦,但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的委屈。

    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但为什么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自己?

    她也不是不知道,到了最后查不出真凶,为了将这案子递给皇上,他们也会让她去做替罪羊,若她也身居高位,如罗淳一般,她也会这般明哲保身,以免皇上大怒。

    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裳席卷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她觉得现在她应该委屈地哭,将那些委屈都说出来,可当真到了这种时候,她的眼眶却无比干涩。

    直到温热的手覆上她的面颊,她才回过神来,那温热的感觉能驱赶寒凉一般,温暖着她的身子。

    江蓠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牢门外微笑着的萧子翊,他安抚一般用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侧身避开,但如今她只想依靠于这不可多得的温暖。

    “害怕了?”他放轻了声音,“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将你救出去。”

    她眸色微动,许多话卡在喉咙间,说也说不出,咽也咽不下。

    “换囚也好,请圣命也罢,你会平安无事的。”萧子翊注视着她的眼眸,将她鬓角散落的碎发掖到耳后,“罗淳如果当真敢要你顶罪,我必不轻饶他。”

    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不羁且闲散的人,明明是高不可攀的王爷,却意外地话多又讨人嫌,仔细想来,相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的认真。

    其实得了他此番承诺,她的心已经平静了不少,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要当真让她说出那些感动的话,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江蓠清了清嗓子,扬唇笑了笑,“够义气,不枉我坐牢都没有供出你。”

    萧子翊轻轻叹了一口气,比起笑意,眸中还是无奈更多一些,“那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了。”

    她抬手去拍了拍他的肩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牢房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头。

    远远看去,罗淳正稳步向地牢中走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先前守门的捕快,一直在不远处候着的却羽连忙上前,想要阻挡罗淳前进的步伐。

    萧子翊收回了搁在江蓠脸颊上的手,随意拂了拂衣袖,低声唤了却羽,却羽只得向后退了几步,为罗淳让开了道。

    唇边又带了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的微笑,他上前走了几步,罗淳眯了眯眼睛,随即停住步子,拱了手行礼,恭敬道:“臣参见豫王。”

    “罗大人,本王不过来瞧瞧阿蓠,值当罗大人亲自跑一趟?”萧子翊说得丝毫不客气,声音虽然不大,但带了天家的威严,“你擅自关押了本王的心上人,就没有想到触怒本王?”

    “臣不敢。”罗淳久久没有直起身子来,声音十分平稳,“江蓠难脱嫌疑,臣方才已经差人上书,如今圣上已经应允了暂且关押调查,臣也不敢自作主张放人。”

    听他如此说,萧子翊微微一愣,目光在罗淳谦卑恭顺的面容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拢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罗大人好本事。”

    论及身份,毕竟是臣子,定是压不过萧子翊,所以罗淳在来之前早已请了圣命,就算是萧子翊想带江蓠走,只要用皇上的命令来压制他,他也断然不敢忤逆。

    “臣惶恐。”罗淳这才直起了身子,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是这毕竟是神机处,豫王前来的时候,还是要让臣知晓,以免手下的捕快唐突王爷,惹王爷不快。”

    “神机处自有神机处的规矩,本王明白。”尽量平静了情绪,萧子翊轻笑了一声,话语间态度仍旧强硬,“还希望罗大人能替本王好好照料阿蓠,若她伤了一根毫毛,唯你是问。”

    说罢,萧子翊不再看他,抬步径直走过他的身侧,却羽连忙快步跟上,一并走出了地牢。

    罗淳站在原地,回身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又是一拱手,“臣恭送豫王。”

    …………

    自打江蓠被关押之后,神机处可谓是热闹至极。

    先是云隽力争要证明江蓠的清白,非得要借作案工具来瞧瞧,以此缠了掌管证物的小捕快好几日,现在神机处谁人不晓她乃是段珩的旧识,硬的也来不得,只能找借口拖着。

    外出办事的柳云暮这几日也回来了,听到江蓠被关押的消息,拔了剑就要去找罗淳理论,被人拦下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用来敷衍他们的理由不外乎正在查案,可案件进展如何,他们毫不知情。

    钱伍中毒的那一夜只有江蓠不在神机处中,就算她一直在说根本不知钱伍暂住何处,更没有下毒,但压根没人信。

    再加上近些时候她师兄妹在神机处这么一闹,豫王还时常来找麻烦,罗淳便递了折子,请求将江蓠移至大理寺审理。

    大理寺的刑罚严苛,在金陵城中是无人不晓的,据说牢房中有十八种刑具,常人挨到第四种就开始哭爹喊娘,到不了第六种就已经招了。

    所以大理寺办案的效率一向很高,折子递上之后,皇上很快就应允了,为了防止变故,还特地传唤了豫王,明令禁止他这几日前去神机处探望。

    而身在地牢中的江蓠对外面的事情毫不知情,整日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走神发呆,狱卒送饭就吃,送水就喝,无聊了就看看小小的窗口,揪着身下的草席。

    做个犯人当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近些时候,罗淳就审过她两次,每次都是一套问话,她便实话实说了,可并没有什么用处,在他的眼中,她兴许早就是犯人了,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如她这种犯人,寻常人是不能来探视的,她整日无趣的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已近傍晚时分,天边夕阳昏黄,江蓠正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她抬眼便见得一个狱卒走来,身后还跟着拎着食盒的琴姨。

    几日没见过熟人,江蓠坐直了身子,立马激动了起来。

    那狱卒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锁,叮嘱了几声便离开了,琴姨连忙走进了牢房,瞧见她坐在草席上浑身狼狈的模样,皱了眉头,轻轻“哎”了一声。

    江蓠站起身,激动到咧嘴一笑,凑上前去,“琴姨,你怎么来了?”

    “你被关到这里之后,我整日担忧啊。”琴姨将手中的食盒搁在石桌上,回身拉着她的手,话语中难掩心疼,“瞧瞧你,才几日就瘦了一圈,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琴姨的手温温热热,让人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心安。

    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江蓠垂下眼眸“不要紧的,兴许就是吃的不好。”她抿着嘴笑了笑,“神机处是不准用刑的,我没受什么苦。”

    “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江捕快你会被抓进来啊!”琴姨一时间愤愤难平,“你平时聪慧伶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怎么也不像心狠手辣之人啊。”

    见她激动的模样,江蓠幽幽叹了一口气,拉着琴姨走到草席旁,与她一起坐下,“有些事凑巧碰到一起,让我染上不小的嫌疑,但我没做过的事,他们尽管查就是了。”

    琴姨抬头打量了牢房中简陋的摆设,脸越拉越长,“程海堂主去寻过罗大人好几趟,说是玄武堂绝不会出奸细,可罗大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不松口。”

    在神机处待了这么久,还是有真心对待她的人,知道了这些,江蓠心头不由得一阵温暖。

    “我也去求过罗大人好几次,想来看看你,一直不成。”琴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也就是今日遇到了段统领,他替我说了几句话,我才能进来给你送些吃的。”

    听了她的话,江蓠愣了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仔细想来,她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段珩的消息,自从她被关押地牢之后,他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如今嫌疑重大,搞不好与谋害朝廷命官一事有牵连,现如今与她有些交情的人都急忙与她撇清关系,巴不得从不认识她。

    其余人就算了,她唯一不想的,就是连段珩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一时间,江蓠的情绪低落了不少,神思不知飞到哪去了。

    “若是今日再不来看看你……恐怕短时间是没机会了。”说着,琴姨叹了一口气,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多好的孩子,当真是受委屈了。”

    直到听了她这番话,江蓠才回过神来,疑惑地“啊”了一声,“琴姨……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颇为不解,一脸的迷茫神色,琴姨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拍大腿,“我都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知情!”她急急说道:“罗大人已经下令,要将这案子移交大理寺审理,你明早也要移至大理寺关押。”

    这些话宛如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江蓠顿时浑身僵硬,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她一直在地牢中浑噩度日,对外面事情一概不知,就连如何处置自己都不知道,她万万没想到,罗淳会将她这块烫手的山芋丢给大理寺。

    在神机处中好歹有些熟识之人,能给她带一些消息进来,再加上萧子翊给罗淳带来的压力,至少她过得还算得上舒适自如。

    一旦被送到大理寺,她就再也没有接触外人的可能性,还要忍受让人闻风丧胆的刑罚与逼供,无论是什么,都让她心慌意乱。

    看出她的失神,琴姨难掩愧疚,她纠结半天,还是站起身来走到石桌旁,拆开了一层一层的食盒,将精致美味的菜肴搁在了桌面上。

    “那边……听说不好过。”她摆好了筷子,搓了搓手,“江捕快,你一定要多吃一些,琴姨没什么本事,也就做菜拿得出手了。”

    搁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攥成拳头,又松开,江蓠敛去眼眸中的不安,也走到桌旁,“这是当然,琴姨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她抿嘴勉强笑了笑,“我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菜了。”

    她席地而坐,端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嘴里送去,还不停地夸赞着,“琴姨你的手艺真好!”

    可那些饭菜卡在喉间,实在是咽不下去,她抬手捶了捶胸口,使劲咳嗽了几声。

    琴姨看不下去了,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慢慢吃,慢慢吃,实在不行,我一会再去找程海堂主,去求罗大人放你一马,那大理寺真的不是人待的。”

    “不必了。”江蓠捏着筷子,不由得使了些力气,“他就是怕多生事端,才会将我送过去的。”

    闻此,琴姨面上的神色愈发担忧,她朝着琴姨笑了笑,声音渐渐低了,“我没事的。”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模样吃完了这顿饭,直到琴姨走后,才泄了全身的气,颓然地坐在草席上,望着散落的枯草,半点精神都打不起。

    这次算是栽了,她当真没了办法。

    靠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那寒气侵蚀着她的全身,她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窗外愈发深沉的黑夜暗自出神。

    她是不是应该说出夜探大学士府的真相,说她一夜都在大学士府中,根本没有去给钱伍下毒,那毒针也是从大学士府中带出的,与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真凶另有其人。

    那些话她想说,却又不想说,罗淳将她移至大理寺,就是摆明了只抓人不调查,她就算说破天,也是由大理寺来出面调查。

    明明是深夜,她并没有半点睡意,蜷缩着身子靠着墙壁许久,随着时间流逝,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沉沉浮浮,像是没有落脚点一般,始终是不安心。

    意识模糊中,她做了不少片段似的梦,或好或坏。

    耳畔依稀传来些声响,极轻,无法捕捉,她也理所当然的当成了梦境,直到牢门上的铁锁被打开,那轻微的“咔嚓”声让她从梦境回归了现实。

    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她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可她还没来及看清眼前情形,有人快速地闪身上前,抬手击在她的穴道上。

    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她呼吸一滞,不能动也不能言语,窗外仍是漆黑一片,牢房中只有烛火昏黄地摇曳着,忽明忽暗。

    有人将她打横抱起,她只能转动眼睛,努力地向上看去,望见抱着她的黑布蒙面的人,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眸深沉,如同窗外的黑夜。

    那人抱着她走出牢房,她这才看到倒了一地的狱卒,她沉浸在无比的惊讶之中,任由黑衣人带她走出了地牢。

    许久没有站在天底下,就连地牢外的风都清新了不少,这黑衣人的身法很快,借力跃上墙头,随即一跃而上了房檐,就算是抱着一动不动的江蓠,速度也丝毫不减。

    地牢中出了如此变故,神机处中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四下顿时嘈杂了起来,有人的喊声,还有熊熊燃烧起来的火把,能将黑夜照亮一般,火光绵延,在下方连成一片。

    不少捕快在身后奋起直追,江蓠僵硬地窝在黑衣人的怀里,余光越过他的肩头,看着那些捕快的身影,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

    傻愣了一路,她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她这算得上是……逃狱了?

    如此深夜,不少人都休息了,但面对紧急情况,神机处还是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一些弓箭手,登上了高高的阁楼,此时都拉满了弓,瞄准着他们的身影。

    随后,漫天箭雨呼啸而至,那锋利的剑尖映照着月光,落入回过身来的黑衣人的眼眸中,他的身形像是翱翔在天空上的雄鹰,灵巧地几个回身,便避开了不少箭矢。

    不少箭矢就蹭着身侧而过,江蓠一动不能动,她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若是没被点穴,她一定要大声喊个几嗓子。

    此时黑衣人身形急转直下,避到一座楼宇之后,第二波箭雨因为受到房屋阻隔,无法进行瞄准,但那些紧追不舍的捕快仍旧在身后。

    黑衣人好似对这一带地形极为熟悉,故意跑到闹市区,那里大街小巷四通八达,不少巷子中还堆积着杂物,能很好地遮挡身形,果不其然,追击着的捕快渐渐少了,末了一个也看不到。

    越是不能动,江蓠就越觉得心惊,心跳个没完,快要蹦出嗓子眼似的。

    耳旁的风猎猎作响,吹得头发乱飞,她转着眼睛向上望去,看着黑衣人被风吹得不断飘摇着的蒙面布巾,心头逐渐平静了下来。

    抱着她一路疾驰,终是在城郊一处偏远的小村落中停住脚步,那黑衣人似是早有安排,径直走到了一家农户中,踢开了一扇紧闭的木门,带着她走进了内室。

    内室不大,摆设颇为简朴,但很干净,黑衣人将她抱至床榻前,轻轻地将她放在上面,他回过身去,本想离开,脚步却忽的一顿,末了还是转过身来。

    他一手撑着床榻,越过她的身子,拿了床榻里面的一床被褥,盖在她的身上,替她掖好了被角,接着站直了身子。

    就在他转过身想要离开的一瞬,江蓠拼尽全力冲开了穴道,立马坐起身来,想也不想抬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抓的死紧,生怕他会跑了似的。

    黑衣人回过头来,讶异于她竟能冲开穴道,不由得愣了愣。

    冲开穴道费了很大的力气,她气喘吁吁的,好半天都没缓过来,一只手抓着还不放心,她又用另一手抓住了,这才安下心来。

    未曾点亮烛火,内室中一片漆黑,异常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江蓠不敢大声说话,她手上用了些力气,轻轻唤了一声:“……段珩。”

    闻此,眼前之人周身一顿,随即恢复自如,随即抬起手来拽下了蒙着面的黑布,露出熟悉的五官。

    “你……”段珩垂下眼眸,被这般容易的认出让他有些语塞。

    “我就知道是你。”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莫名又激动了起来,江蓠咧嘴就笑,声音都染上了笑意,“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我就认出是你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欣喜满溢的模样,段珩望了她许久,也轻轻牵动了唇角,并没有说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他,同样认真地问道:“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无需过多的话语,段珩回握住她的手,替她暖着有些冰凉的指尖,“嗯”了一声,“这边我都打点好了,这几日你尽管安心住着,等风头过了,我会安排柳公子与云隽姑娘来找你。”

    感受到他的体温,江蓠呼出一口气,无端地安心了不少。

    “神机处出了乱子,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被人救走,神机处肯定乱成了一锅粥,若他长时间不回去,难免惹人怀疑,她自然知道这点,连忙点了点头,松开了紧紧抓着他手腕的手。

    没有再耽搁,段珩转身快步离开,走至门前时回头看了看她,紧接着,身形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窗外天空水洗过一般澄澈,月光明亮,星子四散而落,光芒微弱,却仍能照亮一片黑暗。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江蓠双手抱住了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享受着近些时候难得的安宁,脑中时不时回想起他带她突出重围时,黑布之下时不时露出的下巴流畅的弧度。

    她闭上了眼睛,弯起唇角轻轻笑开。

    这一夜,她睡了近些时候最好的一个觉。

    …………

    窗外暖阳初升,落在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江蓠裹着棉被翻了个身,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的摆设,这才坐起身来,迷茫地挠着头。

    昨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逃狱了,还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究竟是哪里。

    她随手抓了抓头发就下了床榻,套上鞋子推开了房门,望着农家小院中简简单单的木质篱笆与小石桌,她小步走了出去,刚想四处张望张望,就听得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江姑娘,你醒啦?”

    江蓠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手端着藤框的素衣女子站在篱笆围成的院墙外,那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面上未施粉黛,笑意盈盈的,分外可人。

    迅速从脑袋中逛了一圈,江蓠确定并未见过此人,她正满心疑惑,那女子已经快步走了上来,手中端着的藤框中摆着简单的早饭,白粥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

    最近没有好好吃东西,猛地闻到饭菜的香味,江蓠的肚子没出息地叫了一声,惹得那女子微微一笑,“快些吃饭吧江姑娘,我待会再给你烧点水,洗个澡换件衣裳。”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囚服,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素衣女子,江蓠这才理顺的思路,连忙开口询问道:“请问这里是哪,还有姑娘你……是谁啊?”

    素衣女子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还没来及回答她,又有一个男子快步赶了过来,见到二人正站在院中,隔着很远就欣喜地开了口:“江捕快!”

    这道声音有些熟悉,江蓠伸着脖子看过去,看清来人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同样十分欣喜,“刘、刘金生?”

    说起来,从上次陈府一案之后,她就再也没了刘金生与刘老伯的消息,打死她都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村落居然能遇到熟人。

    与之前比起来,刘金生没有以前那般瘦弱,愈发的神采飞扬了起来,他快步走进小院,素衣女子笑着走近他,在他身侧站定,笑意中尽是温柔。

    不用言语,光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江蓠就有些了然了,她难掩惊讶,“这是你的……”

    “让江捕快见笑了。”刘金生笑了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这是我的妻子青荷,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方才有得罪,还请江捕快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