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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只能将送俸禄的事情暂且搁下,先去找段珩了。
晌午刚过,这个时候神机处一般不会太忙碌,若段珩今早没有出去,又不在正厅议事,那想必是在内院了。
抱着沉甸甸的俸禄,江蓠一路小跑进了内院,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的,这个时间神机处没有什么人,一般都在外面查案或者在休息,整个内院静悄悄的。
怕扰到别人休息,她的脚步放轻了一些,之前来过这几次,算得上熟门熟路,等到她走到段珩院子外面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脚步立马顿住了。
那个小巧玲珑的背影她可看得多,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撄。
云隽这丫头……怎么会在这?
江蓠正想抬步过去,却见得云隽蹦蹦跳跳走到一个人身边,那人正垂着眼眸,看着她兴致冲冲的模样,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偿。
难怪东方昀没找到他,原来还在内院中。
她向来知道,云隽有个粘人的脾性,在山中要么粘着她,要么粘着柳云暮,反正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粘着谁都好。
昨日在正厅,面对忽然冲出来的云隽,段珩还颇为讶异,如今却自如了不少,或许是她已经向他解释清楚了昔日的旧事,能重遇旧时相识,想必他的心情也是很不错。
此时云隽手中不知拿着什么,正兴高采烈地展示给段珩看,嘴上还一直不停地说着,他虽是没有接话,但眉眼柔和,一直在静静听着。
遥遥地看着,又想到方才肖捕快说得那些难听的话,江蓠闭了闭眼睛,心口塞着一团气,莫名地头疼了起来,其实如今她本不想上前去,可先前应允了东方昀,不去是不行了。
心一横,她毫不犹豫地抬步走了过去。
手里一朵嫩黄的花随风摇摆着,云隽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只见江蓠慢悠悠挪到院门口,怀里还堆着不少的锦囊,她轻轻“哎”了一声,抬手热情地摆了摆,“师姐,你怎么来了?”
江蓠看了看一脸欣喜的云隽,又看了看一旁的段珩,没料到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只能颔首道:“段统领。”接着转向云隽,不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我实在是待不住了。”云隽上前迎了几步,笑得十分灿烂,“我一早就想跟段哥哥解释清楚当年的事,现在他已经知道我是当年那个流民女童了!”
神机处的内院寻常人是进不得的,云隽最多算是个客人,按理说是不能进来,江蓠先前叮嘱过她几次,想必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师姐,段哥哥还说,等不忙了带我出去逛逛呢!”云隽越说越兴奋,“金陵城与以前不同了,我正想有空出去玩,师姐一起去吗?”
若不是怀中还抱着俸禄,江蓠无奈到都想抬手扶额,又没办法在此处教训她,只能朝着她皱了皱眉,小声道:“不懂规矩,我这有正事呢,你还不快点回去!”
满心欢喜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顿时没了兴致,云隽瘪了瘪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段珩一眼,又不敢忤逆江蓠的意思,只能垂着脑袋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她这一走,四下安静了不少,耳旁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江蓠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些局促,特别是望着段珩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其实赶走了云隽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后悔帮东方昀找他,更后悔让云隽回去。
如今她心里直打退堂鼓,若是云隽在这插科打诨几句,她都不至于这么局促。
段珩垂眸看着她,她的面色并不好看,眼神有些躲闪,怀中抱着的俸禄想必很沉,就算是多年习武,她还是略显吃力的模样。
身子比想法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段珩上前一步,抬手想接过她怀中的俸禄。
“我帮你拿一些。”话音刚落,她忽然后撤了一步,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一瞬间,她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抬起眼来,正撞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周遭空气忽然静止一般,安静异常,段珩的手僵在半空,她也不怎么好受,浑身僵硬了起来,方才躲避他完全是无心之举,身子仿佛不听使唤。
不知为何,经过那一夜,她始终是没办法正常地面对他。
明明她很想靠近他,很想朝他笑,也有很多的话想说,可他们之间好似多了一道鸿沟,难以跨越。
或许在几日之前,她还能两眼一闭跟他表明真心,但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她知道云隽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都是眼前这个人,嘴边念叨的也是这个人,她一直将云隽当亲妹妹疼爱,一直顾及她的情绪。
作为师姐,有些事情还是要退让,怎么可能在此时生生捏碎她的梦。
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眸,江蓠心中纠结万分,但还是很快挪开了目光,低下头装作平静地说道:“东方少卿今日前来拜访,如今正在正厅中等着呢,段统领,你还是赶快去吧。”
她的声音刻板,没有半点情绪,段珩垂下眼眸,终是将停在半空的双手收回身侧,轻应了一声,随即从她身侧走过,脚步并不快,但不曾有犹豫。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怀中的俸禄愈发的沉重,坠得她好似喘不过气来。
抬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江蓠长长呼出一口气。
以后若是还有来找他的这种事,她就不再允诺了,在想明白之前,还是要尽量离他……越远越好。
…………
今夜夜色漆黑无边,厚重的云遮住漫天星子,如勾的月像是蒙了尘,不复以往的明亮。
有两道人影穿梭在黑夜中,身形时隐时现,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让人恍惚觉得不过是看错了。
风在耳旁猎猎作响,蒙面的黑布被风吹得飘摇,江蓠一脚踏在瓦片上,力道很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紧接着,她的身子宛如离弦之箭向前而去。
许久未曾在夜里如此,也许久未曾动用轻功,身子轻快了起来,心里也轻快了不少,堆积的情绪也随着夜风渐渐散去。
缺少明亮的月光,天地间宛若混沌,更好地将身形隐藏,江蓠仰头望着不远处在屋顶上急速飞驰的身影,她暗自提了气,尽量去追赶他。
一边在观察四下的情况,一边在屋宇间穿梭,萧子翊本无意将她甩到身后,只是一时不察,她便落下了一些路程,他只得暂且停在一处飞檐之上,遥望着大学士府的方向。
今夜的月色恰好合他心意,颇为适合行窃,他想了想,随即回头看去,只见江蓠正努力地追赶而来,落在他身后的时候还有些微微气喘,嘴上还埋怨了一句:“……你也不等等我。”
她抬手抚着胸口,环视了四下别致的夜景,抬眸不经意撞上他的目光,虽是黑布蒙面,但他此时眼角微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定是在笑。
今夜行事要极其隐秘,萧子翊也换上夜行衣,愈发衬得身形修长,简洁干练,平时松松垮垮的发也简单地束在脑后,时不时随着风拂过肩头。
眼前的他与平时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江蓠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也不怯,更是直白地看着她,半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抬手抵在下巴处轻咳了一声,“你、你与平时不太一样。”
闻此,萧子翊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比起平时,阿蓠更喜欢哪个我?”
无论是哪个他,都是一样的轻薄无礼!
懒得搭理他,江蓠朝他翻了个白眼,足尖轻点便一跃而起,萧子翊在身后笑着扬了扬眉,紧跟着她的脚步追了上去。
大学士府还是一片肃穆的模样,匾额与梁上的白绸还未取下,灵柩在厅堂停满了七日,几日前已经下葬,但府中仍是满目皆白,大学士夫人整日难以安寝,想要这案子快些侦破,好让大学士九泉之下安心。
大学士在府中遇刺身亡,巡逻守卫多了不少,对于寻常小贼来说,潜入是十分困难的,但对于江蓠来说,神机处她都潜入过,这种地方不在话下。
与她相比,萧子翊更是悠哉,他定是先前就来探查过,对于学士府知根知底,没有多费力气就避开了巡逻守卫,溜进了内院。
刚刚进了内院,江蓠就忍不住地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