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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那时候钱江是不是对你有过什么······嗯,约定之类的?你失踪这几年他就跟个疯子似的跟我作对,我瞧着却似有几分为你报仇的迹象,这不,许是听到关于你的什么风声,立时跟在我屁股后头巴巴跑了来。”
“呃······这······”
“咱们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么?”他温柔诱我,眸色迷离。
“也没有什么,就是那时候咱们不是有误会吗,我们就商量着在往青州的路上叫我逃···离,可没等我们下手,就叫人弄下淮南山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他,若是当年没有把他拉下水,兴许他会有更精彩的路可走。”
我轻轻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
“逃离我吗?”陆庆之看似强压怒火的样子,眼中一片冰冷。
“你做什么?都说是误会了?”
我顿了顿又说。
“还说我,你自己也是一样啊,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你点起来的火,不如你来把他灭了!”说着便扶着我要倒下去,嘴唇一路探上来,眸色渐深。
“娘亲,娘亲,兜兜饿!要吃肉肉!”正要紧的关头,门外小包子将门板拍得振天响。
陆庆之满头黑线的用那竖起来的小庆之顶了顶我轻声说道:“暂且先饶过你!晚上记得补偿给我!娘亲,我也要吃肉肉。”
“·······”
席间钱江对过去之事之字不提,只偶尔神色深沉的瞧我,叫陆庆之发现之后便不客气的在桌下踢他,他便转头和林小七斗起嘴来。
如此,我这铺子便又热闹起来。
何婆子头七很快到来,这天我清早便去外头买来供品纸钱物品,准备给她做头七。
银色钱纸需要一张一张折成元宝形状,好在夜里烧给她用,这天林小七关了铺子,老实坐我边上折着元宝。
“夭夭,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钱江小心翼翼抬眼看我,生怕触及我不能言说的秘密一般试探着。
“也没有什么,很平淡,掉下来以后受了伤,后来伤好了又来了这里,成了亲,生了孩子,生活无忧,特别充实,我儿子你看到了,都那么高了!”原来云淡风轻,是这种感觉。
钱江闻言,眼神暗淡下来。
“你呢,怎么会到这里?”
“是不是如果我不到这里,你一辈子也不准备和我们有联系了?”
“呃,瞧你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风花雪月的那些往事早已成为了过去,既然有了新的开始,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在当下?”
“我···我一直···”
“嗯?”
他欲言又止,我便抬起眼来看他,转瞬他便又道:“是啊,前尘往事不可追,大家都在向前看。”
“听庆之说你新近做起了生意?”
“嗯,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做些什么。”
“也好,我们小七在这方面还挺有天份,你要是得空便指导一下她,将来也是把好手。”
林小七眼睛一亮,巴巴望着他。
“她那么厉害,我哪有什么要教给她的?她不教训我就已经蛮好了!不如叫庆之带带她?”钱江没甚好气的说。
林小七瞪他一眼便低下头折纸钱。
我看那二人眼中均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有什么东西忽在的脑中一闪而过······这时陆庆之抱着兜兜进得门来,不过几日而已,小包子已然对他推心置腹,好得恨不得能日夜粘到一处才好,相较之下,我这个做娘的倒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般,叫人心里莫名恼起火来,一来就霸占我儿!!!
“娘亲娘亲,方才爹爹又教了我两个大字儿,我写好了要烧给祖母瞧瞧的。”小家伙递上来他将将写好的大字儿,我接过一瞧果真进步许多,便夸赞他几句,将那大字儿也折成元宝,兜兜便又拉着陆庆之去后头瞧他那堆宝货。
说是做头七,可我一无长辈可问,二无经验可寻,也不知这头七做起来是有些个什么章程,便只摆上些个供品果品,化了几筐钱纸折的元宝给她,便就作罢。
自此,熟食铺子照常开了起来,沽酒的老客们也日渐多了些,我这个坐堂老板娘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好在林小七使唤起钱江来越发顺手,也就顺带着解决了些许粗重活计。
只那各处均有铺子营生的陆庆之却是越来越闲,整日带着兜兜半点正事不干,来到平安县里统共不过月余,不知掏了多少鸟窝,搞得附近的飞鸟一见着小包子便立时四散着逃命而去。
“爹爹,那个桥洞底下有个乞儿,上回骂我是没爹的孩子!”
“好!爹爹带你报仇去,叫他欺负我们璟儿!”
“怎么报?要不要我带上我那柄宝剑?”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动粗?”
“这样,咱们一会子去买十个肉包子,再买十个素包子,咱们请那个乞儿的朋友吃肉包子,叫他自己吃素包子!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好好好!现在就去!”
“······”为什么我会觉得陆庆之这厮整日同兜兜混在一处,连智商也变低了????
如同往常一般,大清早的,铺子前头排了老长一排队伍过来买熟食,平日负责切片林小七又同钱江在后头干起了架,我便只能一个人顶上去。
“这个烧鸡,给我包两只,烧鸭也包两只。”声音清脆,有些熟悉,只这每日大多都是熟客,我便也没太在意。
“要切吗?”我顺口一问,抬起头来一年,只听哐当一声,立时惊得我瘵那刀掉到地上。
“阿梅······”我喃喃出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阿梅猛的将视线转过来,惊愕的抬头。
“小·····小姐!”
我顾不得后面那排得老长的队伍,连忙转出柜台将阿梅迎了进去。
后头林小七许是听到动静,赶紧走了出来,后面的客人见无人招待,不满的叫唤起来,林小七赶忙上前招呼。
多年不见,先前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已是如落得亭亭玉立,脸似苹果,眉如远山,肌似白雪,好一个娇俏的美人儿。
“阿梅,真的是你!”我将她拉进了院子,心里欢喜无比,上下打量着,没成想有生之年竟还能再次相逢!
阿梅扑进我怀里唔唔的哭了起来。
“小姐···我终于找到了你,唔······我找得你好苦啊!”嚎啕大哭的阿梅将屋里的钱江引了出来,却不出言,只静立一旁,眼神温柔。
“乖···不哭了。”我从未见过她哭得这般伤心,这般无助,从怀里摸出帕子来在她脸上抹了抹,那泪珠子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而来,抹也抹不尽。
我声音哽咽,原本相逢是件叫人开心的事情,可我俩却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兜兜不知从哪里野回来,一进院子见我哭得似是伤心,立时便过来抱住我一条腿儿,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娘亲···娘亲···”
我收了泪,将小包子抱起,轻声问:“兜兜怎么了?”
“娘亲不哭,娘亲要乖,乖孩子是不喜欢哭的!”
我破涕为笑,道:“好,娘亲不哭,娘亲跟兜兜一样,做个好孩子。”
兜兜这才收了泪,转头看向正哭得一抽一抽的阿梅,好似她若再不停止哭泣,便不是他眼中的“好孩子”。
“兜兜,这你梅姨,快叫人。”
兜兜打量着阿梅,阿梅拼命收了泪,只那眼角依旧湿润。
“梅姨。”
“哎!!”阿梅应下,亦是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小包子来。
“梅姨是不是生病病了?上回兜兜生病病也哭了,后来祖母说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的,梅姨你也和我一样做个不哭的乖孩子吧,我给你吃糖。”说着便从兜里摸出一颗糖豆豆塞到阿梅嘴里。
阿梅微笑着弯下腰含住那颗糖豆,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再次滚落。
“璟儿到爹爹这里来,娘亲和梅姨有事情要说,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好吗?”陆庆之从门后进来,唤走了兜兜,钱江亦跟随其后,院子里一时便只剩忍不住哭泣的阿梅和我。
“咱们坐下来好生聊聊。”我拉着她坐下。
阿梅用袖子擦了擦泪,“小姐,你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好多,不过,比以前胖的时候更漂亮了。”
“小姐,我好高兴,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笑着点头,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当年我在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你瞧见了没有?”阿梅问道。
想起她当年画下的那些记号,我便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你说你在茅房墙壁上画的那些烧鸡吗?”
阿梅正儿八经点了点头。
“自是瞧见的。”
“不过···我记得你从未学过绘画啊,画得倒是还挺有那么点感觉。”
“大约瞧得多罢······”
她这话音一落,我便又笑起来。
“小姐,你正经一点,还笑!”
“嗯,好,我不笑。”
我收起了笑意,拉过她的手来握在掌心。
“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阿梅说着泪水又落了下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又听人说那淮南山出了事故,似是谁家妾室掉了下去,便感觉不好,我回去找你们,他们已经绕道从别处去了,我一时急得没办法,心里跟乱麻似的,后来辗转来到青州陆府,陆二宝才告诉我掉下去的那个,真的是小姐你。”
“我一听······我一听就没了主意,立马转回淮南山下,将那谷底里里外外番了好几次,除开些许马车蓬子的碎片,我什么也找不到,那时我便想着,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谷底找不到你的话,小姐你肯定还活着,兴许自己回家了呢?于是我又一个人往文德县跑,路上碰见强盗,差点将我劫回去做了压寨夫人,幸好遇到一个好心人相救,这才有命回去。”
“那强盗可有伤着你?”
阿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小姐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我凝望着她,待她下文。
“你还记得这把刀么?”阿梅从怀里摸出当年我俩个用来杀蛇的那把刀。
“这不是当年你从我爹爹书案的夹层里偷的么?”
阿梅点头,便与我细细说来,没成想这小小一把刀,竟能牵出如此大一桩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