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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卫瑜并没有叫破薛云图的身份。从薛云图说出那句话后他便僵硬在那里,连本来擦拭脸上水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鲜血混着昏黄半透明的茶水在他的脸上糊成一团,家中绣娘精心缝制的银鼠长袍也被
一边是沉默不语的薛安,一边是满脸怒气的薛云图,一边是神色慌张的卫瑜,小小的雅间中只能听到水珠落地的声音和薛云图粗重的呼吸。
滴答、滴答、滴答……本是灼热的茶,此时已变得冰冷。这已不是薛云图今天第一次陷入这诡异的寂静当中,今日有太多的冲击让她心绪不宁,再也不想再这样的寂静中虚度时间。
她已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从血亲断绝薛安继位之后曾经娇蛮跋扈的嘉和公主就已经沉寂了下来。而现在,在这样急迫的场面上,她又突然有了已消失多年的、咄咄逼人的兴致。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全都是她杀之而后快的仇敌。
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纵然先皇后早逝公主母族人丁稀疏,仍有我傅家与曾经供职于承恩公手下的将军们为公主撑腰。”少年郎压低了声音从尖细恢复了低沉的沙哑,“还烦请安兄劝劝你这位朋友,一时的抗旨拒婚总比到时候旧账被人翻出来判个欺君罔上的好。便是卫太傅帝师之尊也承受不住天子之怒的。”
薛云图目光灼灼看向薛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话语中是年少轻狂的年岁特有的不留情面。她的话表面是说给卫瑜听,内里也是说给卫瑜听,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必她做出什么隐晦的暗示以薛安的十八个心眼自然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让他本就因为卫瑜已然回京的急迫而更加急切起来。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里好,不过一句普通的话,他自己就能补出一整台戏来。
“安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少年沙哑的嗓音像是敲在了薛安的心头,将他全部部署中遗漏的那部分赤/裸/裸的点了出来。
太子母族年老有声望的已然老病离世,青年才俊又多战死沙场,百年将门本就人丁稀少如今更是被所有人都忽视了。可是当年追随老承恩公的将领如今都成了武将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当年与国舅爷共同拼杀的亦是如今守卫大夏安康的中流砥柱。这些人,哪怕不喜太子文弱,却也不会看着反叛坐视不理。
太子薛密看似没有兵权,其实是坐拥了大夏百万雄师。一呼百应不过如此。
薛安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汗已湿了背脊。
看似针对卫瑜的薛云图其实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薛安的身上,对方哪怕仅有一点细小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一步错,步步错。从在“寻一处”见到卫瑜的那一刻起薛安就已栽进了皇兄的套里,不论卫瑜是否真的投靠了他,此时薛安都已是满心疑虑不敢轻举妄动了。造反凭的就是一个狠字,只要狠劲泄了去开始反复筹谋,便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再不必畏惧。
而薛云图的话,更加打垮了薛安的信心——他连仅剩的兵力优势都在这短短几句话中化为乌有了。
如今只要护好皇兄不让他如前世一般在继位之后吃了薛安的暗算,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她薛氏正统,终将延绵下去。
一刻前还被父皇病危之事打击的魂不守舍的薛云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前路。她不等满腹心事的薛安答话,绕开他走至卫瑜身前,脸上的冷笑更深了三分:“卫二爷,你觉得如何?”
卫瑜看着面前一副男儿打扮的薛云图终于回过神来。他想要苦笑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无。他知道公主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有些连自己都误会了的事情亦不知要如何开口辩解。
比如自以为真之爱之却无缘携手的李家小姐,又比如自以为不过兄妹情义的公主。
所幸他再是混账,也知道大事面前容不得丝毫马虎。既然公主已经划下了接下来的路数,那么只要面前站着的看客是辽东王世子薛安,那么他也不能有任何辩驳,只能按着公主的意思演下去。
能在这人才济济的京城之中以俊才闻名,仅有太子伴读的身份是不够的。
到底不能让公主小瞧了去。
“傅小公子……你这中间恐是误会了什么。”卫瑜的声音有些干哑,却很是自然,“某与公主既成姻缘,是三生有幸皇恩浩荡,万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卫家深沐皇恩,卫瑜自不敢愧对圣上。”
他的“情真意切”几乎让薛云图笑出声来。只是他这场面话实在说的漂亮,让薛云图无可辩驳。
“卫老太傅圣心优渥世人皆知,卫二爷好自为之。”薛云图的视线再不在卫瑜的身上停留分毫,转身向着薛安做了一揖,“安兄,小弟年幼莽撞,唐突了你的朋友,还请见谅。”
那晶亮亮满是压抑怒气的漂亮眸子将薛安从心事中拉了出来,但不待他说些回转场面的客气话,薛云图就已甩袖出门大步而去,将两人俱都丢在了身后。
薛安顺着窗沿看着她远去的娇小柔弱的背影,藏在大袖中的手终是不动声色的摆了摆。
待薛安回转目光满含歉意看向卫瑜时,距离他收起阴郁神情只不过瞬息而已:“卫兄,我这个小兄弟脾气很是莽撞,还请卫兄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这话里的开脱之意太足,让看着薛云图离去有些失神的卫瑜忍不住侧目。薛安的态度实在奇怪,让他不得不打点起全副精神应对,完全无心再为方才的事惊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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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平静顺利的踏出酒楼实在出乎薛云图的意料,她心中纳罕莫名却并不回头,生怕薛安看出丝毫破绽。只是心中的犹疑随着渐行渐远而渐渐加深。方才的事,几乎称得上是有惊无险,像是薛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般仅仅是带着自己去卫瑜的面前晃了一圈。若是仅看表面,似乎唯有自己完全不在计划和常理之内的突然爆发称得上是帮着薛安暗暗拉拢了一下卫瑜的心思,别的再无作用。
可是薛安真会如此简单行事么?
直至行到半路薛云图才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竟是进入了跟薛安一样多想误事的误区,这才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留待见过皇兄后交给他去烦恼。
背后有了依靠的感觉真好。行至武威将军府外,看着那由明德帝御笔亲提的匾额,薛云图的鼻子有些发酸却还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更多的不对来。
门口有小厮早早张望着等她,才见了人影就举着早就准备妥当的披风迎了上来。
“表少爷可回来了,老爷和六爷已在书房等你许久了。”
一直烘烤着的披风顷刻间就隔绝了所有秋夜的寒风,暖暖热热的感觉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借着将军府门前的火光,薛云图下意识打量了看了看面前这个长得十分白净讨喜的小厮,莫名觉得眼熟:“你是府上的……”
“回表少爷,小的是跟在六爷身边的,只是没福气凑到贵人们跟前,这还是头遭见表少爷。”小厮借着夜色悄悄打了个躬,十分机灵活泼,完全不像冷言寡语的傅砚之会挑选的奴才样子。
薛云图疲累了一天的心神却在对方真心实意的笑容中稍稍放松了一些,一路上甚至有心思跟他闲话,甚至在即将靠近书房时还玩笑了一句:“你这小模样倒是讨人喜欢,不如我跟你主子讨了你去?”
那小厮明显知道薛云图的身份,有模有样的打了个寒颤,更是逗乐了薛云图。
这样生动的一个人,终于让薛云图在陈旧的记忆中翻出了对方的名字。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确认一下:“不愿意就算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喊你主子替我赏你。”
那小厮十分机灵的正式行了个礼:“小的章三子,见过表少爷。”
哦,果真是他。薛云图笑着在心中叹了口气,盼儿的男人啊。当年傅砚之上位之后,到底是在公主府插了多少人啊……
“章三儿,你是个好的。”薛云图看着站在书房前灯笼下迎接自己的傅砚之笑了笑,低声对身旁的小厮道,“待我日后保你个大媒,给你择房好媳妇。”
今生自己顺遂,能让他们早日成家亦是好的。当年章三儿和盼儿在自己身亡前并未成婚,但他们两人间温暖的情义却是她在最后的时光中仅有的宽慰。
“傅砚之。”薛云图解下了披风丢给身后的章三儿,向着傅砚之大步走去。
她过于外露的情绪惹得傅砚之本是轻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挑,又往前迎了一步:“屋外寒凉,快些进屋吧。”
傅砚之自然察觉了公主的不同,可当他从对方的直呼自己名字中听出了一丝愉悦时便什么都不再问了。不论公主如何做想,她能开怀就是好的。他微微错后了一步,为对方挡去所有的寒风,却被一只素手拉住了手腕,硬生生拽到了身旁。
“你与我并肩走。”薛云图抬头回眸,眸中被烛火映出点点星光。
“好。”
纵使寒风冷冽,也抵不住心中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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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进屋,薛云图就很是清楚的察觉到身边人气势的改变。她抬眼看了看同样板着一张脸的傅怀荫还有一脸无奈坐在主位上的皇兄,头遭明白了这父子二人间的关系是多么的僵化。
傅怀荫的感情全都倾输给了她的母亲,对于嫡妻嫡子尚且不放在心上,更遑论舞姬所生素来行事与他相悖的傅砚之了。这样不喜之下的不闻不问,更直接导致了傅砚之悲惨的童年,以及傅怀荫战亡后的傅家倾颓。
与其说傅砚之是恨不得傅家灭亡,不如说他是完全的冷漠以待。
在傅砚之冷着脸准备向着他的父亲行礼时,薛云图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少女的手柔软微凉,止住了傅砚之所有的动作,他奇怪的微微低头看向对方,却收到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傅砚之愣了一愣,脸上终于在进屋后有了第一个表情,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少女先一步说出的话钉在了当场。
“舅舅,我来跟你介绍下。”薛云图的声音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这是未来的大夏驸马,国之栋梁。”
坐在上首的太子薛密与武威将军傅怀荫僵硬的转头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而当他们有志一同的看向僵在原地的傅砚之时,在少女明媚如春光的注视下脸上都挤出了相差无几的僵硬笑容。
很好,嘉和公主果真十足的娇蛮任性。
傅砚之低垂着藏起的俊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傻笑。紧接着他调整了全部的表情,松开了公主的手,给出了自己能给予的全部回应。
在懂事之后,傅砚之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在了他生身父亲的面前:“父亲,待大事了当,请父亲为儿请旨尚公主。”
公主希望他与将军父子相合,却又不愿自己为难,那自己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端坐在那里竭力维持着儒雅神情的傅怀荫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死死捏着手下的紫檀木扶手,一眼都不敢看向身旁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太子。傅怀荫只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如此的艰难,他再也不会暗自可惜太子太过优柔寡断。
“好,这事交给我。”
傅怀荫应承下来后才想起,“待大事了当”后新君就是坐在身旁的这位。
实在是比蛮族还要让他头痛。
在薛云图的突发奇想之后,众人的交谈终于指向了正事。而在再次先发制人的薛云图开口后,素来以温和持重著称的太子薛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已足以让见惯了鲜血的傅怀荫侧目。
“薛安狼子野心,不得不除。今日我已联系了一众可靠朝臣列下了个名单,待后日收网之时便可将暗中倾向辽东王一系的人一网打尽。”
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引得薛云图摇头阻止:“皇兄,等不得后日了。”
薛密似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他嘴唇阖动数次却发不出声来,表情却十分僵硬。薛云图起身亲自斟了杯茶放在他的手中,还未开口眼泪就已掉了下来:“皇兄……父皇在等你。”
“阿婉,不哭。”薛密将妹妹揽进怀中,声音已是干哑非常,“舅父……傅将军,计划有变,还请将军连夜送孤与公主进宫吧。”
那些毒瘤先留待日后。
那些乱臣贼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进宫的过程比想象当中的还要轻而易举。有武威将军保驾护航,有东宫太子的令牌敲开已经闭锁的皇宫大门,在毫无准备之下再无人敢拦截太子的銮驾。
当薛密与薛云图兄妹二人踏进明德帝所居的天极殿时,太子回宫的消息甚至还没能传出皇宫,更遑论传进薛安的耳中。
从将军府邸到帝王寝宫,不过短短三刻钟的时间。
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在赵德水亲自关门之后,薛密终于撑不住自己的身躯跪倒在了明德帝的床榻前。
半年的时间,曾经英武的帝王却像是苍老了数十岁,阖着双目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父皇,儿臣不孝,回来晚了。”薛密重重磕了个头,膝行至床边握住了明德帝的手。而跪在他身后的薛云图已然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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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宫的第一天晚上,是与嘉和公主一同陪侍在明德帝的床前。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明时,昨夜就已然接到消息的公卿大臣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而此时面对他们的太子却丝毫不显疲态,衣着整齐面容肃穆,站在天极殿偏殿的正门前仔细看着这些跪伏于地请安的大臣们。
满朝文武一个不少,全是国之栋梁,全都各怀心思,全都跪伏在他的脚下,在面上的恭敬之下全都藏着或惊喜或惊骇种种不一的神情。在一部分人舒了口气的同时,另一部分人的心就此提起,再不能放下。
薛密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只是无人敢看,自然也无人发觉。
大势已定,短期内薛安再无翻盘的可能。
他可以……可以放心在这最后的时光,好好陪伴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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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偏殿与众朝臣商谈滞留已久的朝事的薛密被突然闯进门来的薛云图打断了。
显是一路疾奔而来的嘉和公主重重的喘着气,口中的话却是一刻不停:“皇兄,父皇、父皇他醒了!”
薛密怔怔看着她,手中的朱笔在雪白的奏折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然后跌落在地。
朱笔玉杆破裂的清脆响声惊醒了偏殿中的所有人。
待众人回过神来时,薛密已大步走至门边握住了薛云图颤抖不停的手。他向妹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回身向着朝臣们下达他身为太子的最后一道命令。
薛密的声音因着一昼夜未眠而沙哑非常,但其中的威压却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反抗:“众位臣工,请跪至天极殿正殿前吧。”
这命令干净沉稳,不带一丝哽咽。只有与他两手交握的薛云图知道,她的兄长已是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天极殿太监总管赵德水远远地就迎了上来,他甩了甩拂尘遮掩住白胖脸上明显红肿的眼睛,轻声漫语的将两人引进明德帝的寝宫。在路过寝宫外跪着的宫妃们时薛密稍稍站住了脚步,在看到跪在最前方的二皇子薛宁时才放下心来继续移动着步伐。
“阿宁并不是惹麻烦的性子。”跟在薛密身后的薛云图自然注意到了皇兄的目光,轻声为薛宁解释了一下。
父皇将所有的父爱都倾注到了自己与皇兄身上,那个可怜的孩子从未得到过一星半点,并不需与他为难。
薛密轻应了声,同意了她的意思。
快步而行的两人很快便没有旁的心思再放在别人身上。
龙榻之上,已然苏醒的明德帝正满眼慈爱的看着向他走来的两个孩子,他的眼神不负昏迷前的幽暗昏惑,反而十分的明亮。薛密与薛云图已控制不住脚步,飞奔了过去。
他们幼年失母,是在父亲呵护之下长大,从未尝过所谓的天子无父子,只有更甚于民间百姓家的骨肉情亲。此时殿中无人,再抑制不住悲痛的情绪,薛密仍在强自忍耐,已是第二遭经历这死别之痛的薛云图还未开口已哭红了眼睛。
明德帝半倚在床上,吃力的抚摸着小女儿的发鬓,他叹了口气忍住心疼,还是先将目光投向了薛密:“太子,你虽未大婚却已成人,朕已可放心将这江山百姓交托在你手上了。切要记着,仁爱之心不可失,果决之力不可断,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下黎民。”得到太子应诺的明德帝长船了口气,方才璀璨明亮的目光已有些暗淡下来,他笑着点点头,语气已比刚才的严厉柔缓了许多,“卫家小子与你性子相投,傅砚之性情虽然有些狠厉却刚好能补你缺陷……这些自幼一起长大的臣子会是你最好的左膀右臂,不可骄纵,却也不要寒了他们的心肠……”明德帝似想起了什么往事,笑容中带着些失落,又很快的抛之一旁,“还有薛宁,好好□□,也可帮你一二……”
在明德帝提起卫瑜与傅砚之时亲疏立辨,薛密本想插话,却在薛云图的眼神示意下止住了话头。他也知道不该让父亲在最后仍为此事操心,只得将对妹妹的关切压下,一一应诺。
明德帝交代完了后事,整个人都像是轻快了不少,他正想说话便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骇得薛云图与薛密急急拍抚。当咳嗽停止时他苍白的脸上已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三人都知道,这大抵已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明德帝的神情更加慈和,他将最为心疼的小女儿揽在怀中,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目,已没有多少力气的大手断断续续的在她的头顶摩挲,传达着父亲不舍的爱意。
“阿婉,朕的阿婉都长这么大了……”
“爹为你攒了许许多多的嫁妆,从你出生时便开始……定让你哥哥也眼气……”
“可惜、可惜我已看不到我的阿婉嫁人的那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