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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知。”这点子钰曾猜测过多次,最终只能收心于留在卫戍臣身边便好。
“还记得你初到之时么?”卫戍臣手下笔锋一转,收放自如的延续下一字。
“三年前临仙楼,二爷授命属下跟着主子您。”这点子钰记得分外清楚。
“那你可知数十人中,我却唯独相中了你。”
“属下不知。”子钰把头压得更低,现在的卫戍臣看似平淡,他却隐约察觉到他动怒了。
至于原因,许是他多嘴提了要提防施嫣然的事,这才惹得主子不高兴了。
只是,他猜不透,像卫戍臣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施嫣然而坏了原则?
要说其有什么存在价值便也罢了,偏偏的他暗中观察了许久也没发掘到其的价值,除了……主子似乎很热衷于吃她的豆腐以外。
这个念头一经闪过,子钰当下似乎洞察了什么,抬头间望向书案后自成一道风景的卫戍臣,刚要言声询问却听得他一说。
“我相中你的无非一点,不喜不悲唯命是从。”语落,卫戍臣收了笔,垂眸睇着笔墨未干的文段,薄唇轻启吐露二字,“过来。”
子钰还沉浸于卫戍臣的话里,听他这么一说便起身走了过去,位于他半米开外站定。
“写得如何?”卫戍臣问。
子钰往宣纸上看去,心中默念了一遍上头书写的文段,愣是悟不出与他有何干系,只得客观的给出评价,“笔锋内敛而不失狷狂。”
卫戍臣沉吟了会,执起干净的毛笔刷开未干的笔墨,“现在呢?”
“主……”子钰正要开口,瞳孔猛地收缩,当即一个跪地,压低着头沉声道:“属下知过,望主子恕罪。”
“嗯。”卫戍臣轻应了声,将这纸书写缓缓揉成团,“如有下次,你便如同这纸一般。”语落,卫戍臣掀开书案上静置的香炉鼎,将手中的纸团随意丢了进去。
子钰目睹着这一幕,噤若寒蝉。
他明白卫戍臣的意思,他是授命于二爷才跟的他,但凡二爷没有从卫戍臣身边要回他,卫戍臣便是他需要尽忠的主子。
而他,跟了他三年始终都以二爷的利益为出发点,虽说这也没什么不对,但二爷似乎对这位主子很是放心。
故而,作为二爷亲手调教出来的暗卫,他亦没有资格去质疑卫戍臣的任何裁决。
然而,人都存有劣根性,而他也不例外。
稍稍一个放纵便不知主仆尊卑,作为一个下属竟然妄图干预主上的决定。这是任何暗卫都不为允许的!
如若这事传到二爷耳里,等着他的恐怕就不是卫戍臣的‘回炉重造’而是‘命丧黄泉’了。
光是想着,子钰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卫戍臣回了房,位身窗外望着高院之上的半片夜空,幽如深潭的眸子仿佛与夜色相融一起,教人看不清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翌日
施嫣然一大早的便出了府,坐上施家的马车往市集方向赶。
陆喜一事平添出来了的麻烦总归要处理,而这当务之急便是绣坊一事。
昔日她瞒天过海承包了周鹤之女的嫁衣,现今为了圆谎必然是要将这事落实。
故而她才将原本打算置办药铺的店面改做了绣坊,眼下除了装修无需费心以外,余下都得她亲自过审,其中便包括招人一等要事。
马车缓缓在绣坊门前停下,施嫣然下了车,阅过挂在外头标着高价招人的木板,不见任何不妥之时便进了店。
尚未动工装修的店铺里一片空荡,柜台后方竟是不见一人留守。
施嫣然皱了下眉,正想进去后堂瞧瞧却听得身后传来一记轻唤,回头望去只见一身子单薄、容貌清秀的小少年站在门外好奇的看着她。
“你是?”
“我叫纪红绡,是来这儿应聘绣娘的。”纪红绡踏步而入,对着施嫣然露出自以为最为甜美的一笑。
然而,这份甜美挂在一张清秀的少年俊俏脸面上反倒容易被人曲解为腼腆。
施嫣然一个怔然,狐疑的扫了他几眼,“你会刺绣?”
“会啊!”纪红绡重重的点了下头,许是觉得没有说服力,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包着半块烧饼的锦帕,将烧饼去了锦帕则递给了施嫣然,“这上头的花鸟是我绣的,您给瞧瞧?”
施嫣然将信将疑的接过,望着上头绣工精湛的花鸟片刻,“这真的是你绣的?”
不怪施嫣然怀疑,这么一个可俊儿的少年竟会一手刺绣?不论怎么琢磨都觉得匪夷所思。
“嗯啊!你要不信我现下可以给你露一手的。”纪红绡跃跃欲试的从包袱里扯出针线来,只是这一牵扯促使里头的东西有不少跟着掉了出来。
见此,施嫣然着实有些哭笑不得,目光不经意落于其中一块梨花白的布料上,眸底疑惑尽显,她蹲身捡起摊开,一看还真是女儿家的小肚兜……
“这是我的。”纪红绡拿回了肚兜。
“你的?”施嫣然顿感不解,目光进而转向她微红的耳根子,并没有在耳垂之上寻到耳洞痕迹。
看来是她多想了。
思及此,施嫣然的右手被人一个拉扯,待她回过神时,她的手掌已然放在了纪红绡的前胸上。
“不信你摸摸,我确实是个女的。”
施嫣然万分诧异的挑了眉,只因她意识到了纪红绡所言不假,这块地方虽说小得可怜,但那份鼓起及柔嫩不会有错的……
只是……
下一秒施嫣然反应极大的将纪红绡一把推开,面色一板冷声道:“姑娘,请自重。”
纪红绡一双杏眼眨巴了好几下,稍一琢磨才明白过来了,随之四下环顾了几眼,凑近施嫣然小声说到,“其实,我知道的,你是个女的。”
施嫣然面色一僵,近乎条件反射的偏头望向纪红绡,不过两秒又端回了姿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字还没出来她就被公然…袭胸了!
眼见施嫣然眉目之间转变的凌厉,纪红绡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松开手,清秀的脸面上溢满懊恼之色,“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纪红绡的声音在施嫣然的注视下愈发细小。
施嫣然抿了抿唇,错身绕过她时留下一句,“跟我来。”
随即施嫣然带着她进了对面的茶馆,上了二楼雅间。
纪红绡站在一旁,瞅着一脸冷然的施嫣然紧张的绞着十指,率先开了口,“你……”
“你是如何得知的?”施嫣然打断她的话,记忆之中她并不认识此人,且看她的服饰特点也不像是个洛阳人。
“我说了…你就会放我走吗?”
瞧着纪红绡满目希冀的模样,施嫣然略感无语,就算她不说她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或许,对付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可惜的是她远没有这个魄力。
施嫣然没有回话,纪红绡当下便急红了眼眶,“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的?”施嫣然一听这话,眉头不由蹙的更深,扪心自问她的伪装不差,经过这三年的锤炼举手投足亦是偏向于男儿,又怎会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啊!”纪红绡使劲的点着头,生怕施嫣然不信的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不也没看出来是个女的?”
施嫣然缄默,甭说是没看出来了,连这声线若不仔细听也辨认不出她的性别。
但这又与她看出来她的性别有何干系?
“就是因为我生的这副模样,所以性别老是被人错认,即使着回女装他们也只道我是男扮女装。故而我自小就很羡慕那些正常的女人,时常模仿她们的形态举止,时间长了便能轻易的分辨出男女之间的差别。”
语顿,纪红绡话锋一转,拍胸脯保证,“不过你放心,以你这般伪装,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纪红绡的笃定非但没能让施嫣然放宽心,反而教她多存了一份心。
毕竟,有一便有二,谁又料得准未来不会出现像纪红绡这般眼光独到的人?
“你……”纪红绡似乎还想争取什么,踌躇了许久才小声的问了句,“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是来应聘的?”施嫣然姑且放下对她的成见,单论绣工此人倒是块料,恰逢绣坊正是用人之际,将之留下来亦可约束几分,免得她在外说漏了嘴。
“可……”
许是看出了纪红绡的担忧,施嫣然淡声提点,“忘掉今日之事,你只是过来应聘的。”
闻言,纪红绡顷刻松了一口气,随之便问:“你是店里的掌柜吗?”
“算是吧。”施嫣然没有明确给出身份,话题一转,“你是哪里人?”
“我是从江南过来的!”
施嫣然有些意外的看向纪红绡,“江南离这儿可有不少日程。”
“我……”纪红绡抓了抓后脑勺,黑白大眼滴溜溜一转,忙道:“我听人说洛阳繁华昌荣易谋活,这才奔赴而来。”
纪红绡不肯言明,施嫣然也不勉强,反正来日方长,她会查明她的一切的,如果是可用之人便留着,倘若不是…届时再作打算。
落定主意,施嫣然离座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