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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忽略周围隔三差五投来的探索目光,施嫣然冷冷扫了卫戍臣一眼,只道:“卫少东家的酒该不是要在这里喝吧?”
“当然不是。”卫戍臣轻勾了下嘴角,稍一抬手示意跑堂带路,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卫戍臣倒没有骗她,聚香园的尽头果真有几处僻静雅致之处,以四君子为题区分四院,而跑堂领他们进去的便是这梅园。
刚一踏入,施嫣然便被这满园梅树吸引了注意,本以为不过是假象,不想这飘落在半空中的花瓣竟带有扑鼻清香。
瞧着施嫣然略带惊奇的模样,卫戍臣好心给予解释,“聚香园有三香,其中一香便有这有悖常理的四院奇景。”
施嫣然心中略有感慨,上前两步捻过一枝枝丫,低眸仔细端量,确是梅花无疑。
现今正处于早春,有不少地方仍存有梅花零落,却是不曾像这满园熙攘簇拥。何种因素促使,才能教这花期四季如临?
“喜欢吗?”卫戍臣走近施嫣然,妖冶的桃花眼半垂,笑意其间潜藏着几分宠溺。
施嫣然点头肯定,梅姿傲骨,绕是凛冬积雪三寸也没能将它彻底埋没,这点最是世人应当学习的人生姿态。
这一念头刚一闪过,施嫣然便有几分恍然,下意识的偏头觑向了卫戍臣,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探究。实情应当不是她想的那样,卫戍臣带她来这不过无心之举,毕竟两家对立已久皆巴不得将彼此踩在脚下,哪里会好心得帮她重拾心态?
默默地将施嫣然面目转变看在眼里,卫戍臣淡笑不语,自顾自的挪开步子走向院子里最大的一颗梅树底下,那儿靠放着一面石桌,桌上亦是不知何时已摆上了一壶清酒。
卫戍臣执起酒壶斟酌两杯,进而对准施嫣然招了招手,口吻异常轻柔,“过来。”
瞧着卫戍臣这副哄骗小孩的模样,施嫣然暗自感到好笑,步伐轻抬走至他对面,执起桌上另一杯注满酒水的玉瓷杯往他的杯缘轻轻一碰,“请。”
语落,施嫣然仰头率先一口闷了,豪迈举止倒是颇有几分男儿气概,酒香留齿之余令她不由感叹一句,“好酒!”
“我没骗你吧。”卫戍臣狡黠的对着施嫣然眨了眨眼,“捎上这酒香,聚香园三香便算齐了。”
“除却这花香、酒香,余下的不还有一香?”
卫戍臣莞尔一笑,没有立即回应施嫣然,而是等到佘掌柜进院时才道:“来了。”
施嫣然倒酒的动作一滞,疑惑的回身望去,便见一个个素雅清丽的女子低眉顺眼的跟在佘掌柜身后。
施嫣然恍然,在这聚香园要论香之最的可不正是这女儿香?只不过,这一个个的身上气息都很恬静,倒是教人难以将她们与之风尘联系一起。
“少东家,您要的人佘娘给带到了,如有什么需求尽管使唤她们。”话虽如此,佘掌柜带来的人均是卖艺不卖身的,纵使有幸被客人看上也还得人家姑娘点头才行。
“有劳佘掌柜了。”卫戍臣一声客套,旋即正过脸来看向施嫣然,“这聚香园的艺妓不比艺园的差,听听?”
“嗯。”施嫣然点头,当下才意识到卫戍臣口中的作乐指的这乐,且见他与佘掌柜往来默契,不难看出平日里上这聚香园听了不少曲子。
回想起洛阳现下的传言,皆说他喜好女色,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一干艺妓自觉的摆好了位置坐下,试调几个音之后默契十足的配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还真别说,这辗转缠绵的曲风再配上梅园、酒香真就给人几分隐居于世的错觉。
助兴之余,施嫣然几杯酒下肚,稍稍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什么酒?”后劲竟是大得她有些扛不住。
“女儿香。”
女儿香…施嫣然心头咀嚼着其中深意,睇着手中空杯片刻,问:“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酒?”
“这酒乃是聚香园独家酿制,非寻常地方可见。”岂止寻常地方见不着,绕是这聚香园里便有多少人没见着。
卫戍臣如此说,施嫣然便也信了,只不过这会儿也没敢再像刚才那样一口闷了。
“我听他们说你十分擅长音律,与之她们相比如何?”卫戍臣指了指仍在演绎曲目的一行艺妓。
施嫣然淡漠的瞥了一眼,失笑道:“许久未谋,怕是早已生疏。”
“不试试又如何得知。”说着,卫戍臣也不等施嫣然表态,击掌示意艺妓们停下,转而面向施嫣然作出了一个请式。
许是心情好转,施嫣然也没个拒绝,歪头睨着那一干乐器,两手撑桌站起,步履之间尽显飘忽的走至七弦琴边上,而掌琴的艺妓亦是识趣的起身让了位置。
“当是买酒钱,你想听什么?”施嫣然口吻之间尽显恣意。
卫戍臣低眸略一思索,薄唇轻启,慎重的道出三字,“凤囚凰。”
“好!”施嫣然爽快的应下,纤纤十指抚在琴弦上,不消一会琴音自她指尖流出,音节流亮仿佛捎有生气一般致使满园梅色更添几分艳丽。
一曲终毕,深挚缠绵的余音竟是教人难以忘怀,纵是一向自诩音律过人的艺妓们也不禁高看了施嫣然几分。
抚平琴弦,施嫣然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回到原位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可惜了……”卫戍臣不由感慨。
施嫣然自是听出了卫戍臣的潜在深意,当即便道:“仅此一回。”
卫戍臣低低一笑,转瞬便端回了姿态举杯作邀,“来,今日你我便恣意一回,不谈身份仅把酒言欢。”
施嫣然没把卫戍臣的话当真,结果最后她还是喝高了,开始有的没的说起胡话来。
对此,卫戍臣自是摒退了闲杂人等。
“卫老狐狸,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嫌?”
“怎么说?”卫戍臣支着下巴了无醉意的看着她。
“嗝~”施嫣然不雅的打了个酒嗝,半眯着两眼指着卫戍臣比划着,“有这么多……”
答非所问的,卫戍臣不禁莞尔,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坐回石凳上,“坐好。”
“我不!”施嫣然胡乱的拍开卫戍臣的手,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我…我还没说完呢!”
拿施嫣然没办法,卫戍臣笑着妥协,“好,你说,我听着。”
“你这人…奸诈、无耻、卑鄙、狡猾、阴险……”施嫣然如数家珍一般,像模像样的掰着手指认真的数着,“还有……”
语顿,施嫣然歪头想了许久才总结出一句,“总之很讨人嫌就是。”
卫戍臣简直哭笑不得,皆道酒后吐真言,没成想他在她眼里的形象竟是这般的糟糕。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教人有些伤心。”
“伤…伤心?”施嫣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应颇为激烈道:“你也会伤心?”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也不例外。”卫戍臣说着,恶趣味的捏了捏施嫣然粉扑扑的鼻尖。
“你!你撒手…”施嫣然即便醉着,不喜他人碰触的条件反射亦是存在,当下便重重的拍开了卫戍臣使坏的手。
“还琢磨着将人灌醉能讨几分便宜呢,结果还是这么的不可爱。”卫戍臣满心遗憾的嘀咕了一句。
这句施嫣然倒没听清,她这会儿正忙着搜刮酒壶,拿起一个空的往嘴里一倒,结果却是半滴都没倒出,“没了?”
卫戍臣肯定的点头,“没了。”
“我不信!嗝——”伴随着这一声酒嗝落下,施嫣然半个身子都横过了石桌,两手拽着卫戍臣的衣襟断断续续的说到,“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在哪儿呢?”
“这儿。”卫戍臣极其不要脸…不,是上道的戳了戳自个儿结实的胸膛。
“不许跟我抢!”施嫣然着手拍开了卫戍臣的手,伸手探进他的胸膛里隔着一层里衣左右乱摸,嘴里还嘟囔着,“在哪儿呢……”
卫戍臣气定神闲的被施嫣然上下其手好一会儿后,才道:“不在那里了。”
“哦……”施嫣然难掩失望的抽回手,因趴着难受正要直起腰板坐回位子上,就被卫戍臣一手拉住,“不找了?”
施嫣然茫然的抬头看着卫戍臣,“找不着……”
“这里,你不还没有找过。”卫戍臣诱哄着点了下自个儿的下唇。
“对厚……”施嫣然傻傻一笑,两手进而爬上了卫戍臣的脸,没像卫戍臣预计的那般直接上嘴,而是简单粗暴的扒开他的嘴。
对此,卫戍臣感到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只好抓下她作怪的手,按住她的头,身子往前一倾堵住了她的嘴。
这头佘掌柜不巧进院,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当即惊得整个下巴一个哐当掉地,“主…主上!”
卫戍臣的舌尖描绘过施嫣然的唇形,当下并无深入,好笑的望着处于痴呆状态中的施嫣然,偏头瞥向佘掌柜道:“你先出去。”
佘掌柜半张的嘴终归闭上,游魂般的踏出梅园,望着远处水榭好半天才抬手掐了一把大腿内侧,难忍的疼痛教她不由痛呼出声,这…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