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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零落,无声地飘进窗棂,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落到书案上,归于沉寂……
殷九尧目不转睛地注射着容长安,那一双灵透的桃花眸,极少见地迸射出凌厉的寒光。
容长安坦然地回望过去,眸色清冷中却带着柔光,俨然就是那个殷九尧熟悉的容长安。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都望进了彼此的心里。
倏地,容长安笑了起来,“逗你玩的,看吧你吓得。”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殷九尧的脑袋,顺势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似的。
殷九尧诧异于他的变化,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但这一刻,她又确实从容长安的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在乎。
最后,殷九尧伸手回抱住他,拍拍他挺拔的脊背,“没关系,原谅你。”
“阿九,等过些日子,我们回杨柳村看看好不好?”容长安拨顺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鬓发。
“好,那就过年的时候吧,我们偷偷溜回去,我也想念李婶他们了。”
殷九尧从他怀抱中退开,仰头看他,却马上又被他摁回怀里,“别动。”
“……”殷九尧吐吐舌头,老实地呆在容长安的怀里。呼吸间都是他特有的温热的皂角香。她声音极轻地又问了一句,“长安,你真得没事吗?可你昨天晚上……”
“昨天刚恢复记忆,我们的很多事情在我脑子里都还很模糊。我只是……一时忘了。现在我都想起来了。”容长安的眼神漫着层层拨不开的迷茫。
“你没事就好。不过有事也没关系,反正不论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抛弃你的。”殷九尧挑挑眉。
容长安清冷的俊颜因为殷九尧的话染上一抹暖色,他彻底揉乱了她的头发,“傻丫头。”
“说谁傻呢?你才傻,就你最傻。”
头顶传来低沉的轻笑,“娘子说得都对,是为夫最傻,不然怎么会将娘子娶进门。”
殷九尧的眸中燃起小火苗,“诶你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生气了,我……”
殷九尧还未说完,唇瓣已经被堵住,容长安的舌头灵活地钻进去,缠绕着她的。二人都像是沙漠中干涸已久的花木,终于找到了水源,拼命地汲取着对方。
不够,怎样都不够……
吻罢,两人都是脸颊微红,殷九尧的唇更是红肿了起来。
容长安抚摸着她滑腻的脸蛋,“娘子现在不生气了吧?”
殷九尧脸一红,“哼!”
她抬眼瞪他,却与他灼热的视线相撞,最后两人都笑了。
同生斋里已经许久都没有充斥过这样的温暖。
……
晚上用膳,殷九尧和容长安坐在一处,现在在王府里,反正谁都知道两人是一对。于是殷九尧就连掩饰都省了,她不停地给容长安布菜。
饭菜都是商天心亲自下厨做的,全都是容长安爱吃的菜。
“长安,尝尝这个。”殷九尧夹了一筷子油菜给他。容长安和殷九尧不同,偏爱素食,爱吃得也多是清淡。
“嗯。你也吃。”容长安给她夹了些肉,随后又拿起公筷,给商天心夹了藕片,“师父,您最爱吃这个,多吃点。”
“好孩子。长安你别总顾着别人,你大病初愈,多吃点。”商天心一边感动地说,一边瞪了一眼殷九尧。
“无碍的。”容长安笑道,“最近天气冷了,您的衣服还够暖吗?”
“够的,暗香这小丫头心细,早就准备好了。”商天心笑得合不拢嘴。
“前辈你刚才夸我了?我没听错吧?”暗香佯装惊讶,夸张地道。
她的怪相立刻引得众人大笑。席间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因为容长安终于好了,主桌上的所有人都打心底里高兴。
容长安也是始终面带微笑,他不时地给殷九尧夹菜,偶尔给商天心也夹。
饭过一半,他又夹了一筷子藕片,放进商天心的盘子里,“师父,我看最近天气冷了,回头请福伯帮你置办几身冬天的棉衣吧?”
一句话落地,顿时所有人都目光怪异地瞅着容长安。
“长安,刚才你不是问过前辈,前辈说暗香已经准备好了。”殷九尧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道。
容长安的笑容僵了一瞬,“是吗,瞧我这脑子,我忘了。呵呵……”
“没关系,你才刚清醒过来,没完全恢复也是正常的。”殷九尧冲他安慰地笑笑,随即招呼桌上的众人,“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吃菜。一会菜都凉了。”
“是啊,吃菜吧。”暗香适时地接茬,饭桌的气氛重新活了起来。
唯有商天心,自那之后,看向容长安的目光就始终带着探究。
等吃完饭,她更是冷冷地扔下一句“长安,你跟我来”。
容长安捏捏殷九尧的手心,示意她放心,就跟着商天心出去了。
……
商天心皱着眉走在前面,容长安脚步沉稳地跟在后面,二人一直走到王府的后花园安静无人的角落里。
商天心转身,目光忧虑地看着容长安,“长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徒儿知道瞒不过师父。”容长安的笑容有一丝无奈,“师父,我的治疗方法失败了。”
“怎么会?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既然你能够恢复记忆,那容无极就应当已经消失了。”
“从昨天到现在,我的记忆始终是混乱的。甚至还有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涌现出来。”容长安的俊颜上终于浮起了彷徨之色。
“你是说容无极的记忆?”商天心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
“那你现在……”
“下午睡醒之后,我施过针,现在暂时稳定住了。”
“暂时?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结论?”商天心看向容长安。
“……”
后花园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商天心咬着唇,冷风瑟瑟,吹得她心上格外寒凉。她负着手,足足站了一刻钟的时间。
“长安。”商天心叹了一口气。
“师父也有了结论是不是?”他浅笑着道。
容长安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笑容里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凄凉。
“他在吞噬你。否则即使我们的方法失败,你的记忆力不会减退得如此厉害。”
“师父能不能答应我,此事不要告诉阿九?我不希望她为我担忧。”
“可她是你的妻子!”商天心的眸中涌起深深地愤怒,不知何起。
“我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也希望我的最后一程,阿九能快快乐乐地陪我走完。”
“容长安!不许说这种话!”商天心沉声呵斥。
“师父,人生在世,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的。”
“不行!我商天心就没有医不好的人!你是我徒儿,你必须活着,为师命令你必须活着!你放心,为师一定可以找到治好的方法。”
“是,师父妙手回春,医术最好,徒儿一定能活到九十九。”容长安笑说。
初冬寒冷,天色已晚,后花园的角落里,一道纤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在假山后。即使与那一对师徒隔得很远,以她的功力将二人的对话收入耳中也是易如反掌。
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殷九尧重重地靠在身旁的假山上,原来下午容长安和她说的话都是真得。
原来他是真得忘了。
……
容长安回房的时候,殷九尧正靠在床榻上看奏折,看完一本就摞到右手边,右侧的奏折很快就堆了一尺高。
见他进门,殷九尧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前辈没训你吗?”
容长安掀开被子,将殷九尧搂进怀里,笑道,“为夫可不像某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师父只是给为夫诊了诊脉,顺便我和她老人家聊了会儿天。”
殷九尧不由得轻嗤一声,“我哪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师父可宠我了。哪像你师父。”
“我可没说某人就是你啊。”容长安一脸无辜。
“容长安!”
“好好好,为夫错了。阿九别气。我知道师父脾气不好,对你态度也不好。但是她无儿无女,这么多年都是将我当成儿子对待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记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和她计较。好不好?”容长安低头,看向怀里的殷九尧。
殷九尧眼眶泛红,怕被他看见,连忙将脸埋进他胸前,“放心啦,好歹也是你师父,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还是阿九最通情达理。”容长安轻笑着在亲吻她,“那阿九要不要再给为夫生个同样通情达理的小阿九?”
“不!我不要小阿九!我要小安安!”殷九尧红着脸举手抗议。
“那要不一样一个?”
“你行吗?”
“为夫不行?”
“谁知道你行不行,过了这么久,早就忘了……”殷九尧害羞得偏过头。
“那为夫就帮娘子回忆回忆。”说着,容长安倾身吻住了她……
随着明黄奏折噼里啪啦被扫到了地上,男人的长衫和女人的里衣纷纷落地。
床帐徐徐地落下,红绡帐暖,春宵一刻。
男人在进入的刹那,在女人的耳畔轻声道,“阿九,对不起。”对不起,即使离开了,也希望能给你留下些什么,让你不要忘记我。
女人笑靥如花,却在那一瞬间,眼角有一滴泪滑下,傻瓜,什么对不起,明明应该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