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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密布,冷风肆虐,寒冷的异世界里,徐风感到自己幽府内的万里原野上,已经冻凝成一片冰原。
泥丸宫内的神念流动越来越凝滞,连稍微转动一下眼睛都好像费尽了心力。
毫不怀疑,只要再过片刻时间,落在异界边缘的这具神念,恐怕就要烟消云散,化为漫天冰星。
……
那道寒冷苍老的声音,慢慢变得缓慢而遥远,徐风盘膝在床塌上,已经化为真正的冰雕。
突然,他放在剑上的食指,动了一下。
啪!
凝结的冰层如击飞的石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真的无缘听到沉渊大陆的秘密吗?!
徐风内心发出一声轻叹,但也庆幸自己在神念破灭的紧要关头,及时从异界撤了出来。
凝视手中看似寻常的黑剑,徐风默然摇头。
随着墙壁上,床铺前,石阶上那些晶莹的冰层渐渐化为乌有,重新显露出灰黑的颜色,徐风也像从僵硬中苏醒过来的蛇,冰冷麻木的身躯有了一丝暖意。
漆黑的房屋内,他抬起右手,缓缓握起拳头,在身前打了两拳,发现已经晋入金石境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异界的寒冷而受到伤害。
神念微聚,徐风立刻感知数里方圆的一切动静,头脑中有一种廓然开朗的感觉。
神念如解冻的江河,奔流而下,却又毫无生气。四面八方无数细微的声音和画面,层次清晰、排列有序,纷至沓来。
细细体会着这种感觉,黑暗的小屋里,徐风嘴角上扬,无声而笑。
修行界自古以来公认,神念修行要比肉体修行艰难的多。而在天启巅峰达到神念师境界的修行者,想要在神念上再有寸进,简直比登天还有难。
许多神念师终其一生,神念修为就停留在了天启巅峰,成为神念师的那一刻。而仅仅进入异界几个时辰的光景,徐风的神念就有了飞跃一般的进步。
原本只能洞悉到方圆百丈之内,如今方圆数里的浮光掠影,都一一清晰的反映在他的神念内,这样的进步已经堪称神速,怎么不令徐风高兴。
只是那个被称为卡戎的异界,只是冷酷如地狱,如果自己不是及时撤出,神念被阴寒气息凝聚,冻碎,不但断送修行前程,而且徐风真的会变成徐疯。
想起这些,徐风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只感觉身上冰冷异常,像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
酒,烈酒,无数坛烈酒,徐风现在只想用酒来化解依然感到冰冷的身躯,只有入体的烧酒能像火苗一样融化体内的严寒,而那种极端的寒冷,神念都能冻碎,让人胆寒。
别说再去一次,那怕只是稍微动念头想一下,徐风就不禁住打了一连串冷颤。
小行星,卡戎,冥客。
良久,神念提升的惊喜缓缓过去,徐风痴痴的回味着来自异界的那些信息,好像经历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徐风知道的卡戎是关于一个神话传说。在这个神话传说里,卡戎是沟通人间和冥界的人物,是冥河上的摆渡人,专门摆渡那些死者,渡过冥河来到冥界,而自己手中的黑剑里就隐藏着一个叫做卡戎的异界。
徐风突然有一种冲动,想立刻把手中的剑扔掉,有多远扔多远,毕竟跟“冥”字沾上边的东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祥。
但是徐风念旧,跟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的家伙,舍不得。而且青衣试就在眼前,剑里隐藏的那个历练神念的卡戎异界,对他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只是一个多时辰的神念游历,就让神念师的境界再上一层,这种速度,放眼整个沉渊大陆,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
“摆渡死人,原来你还是一艘船啊。”徐风压制住心头莫名的震骇,轻拂黑剑,喃喃说道:“如此说来,我就是摆渡的船夫,那个声音所说的冥客!?”
徐风笑了笑,虽然事情如此诡异,但他生来神鬼不惧的性子,让他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原来这个大陆之外,还有异界,异界的生命竟然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那个声音道出徐风身上真正的秘密之时,徐风突然有一种释然,好像再也不用一个人背负秘密,就像草木生根一样,在这个世界扎了下去,来龙去脉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徐风始终坚信,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而自己始终没有找到,为何来到沉渊大陆,如今谜底解开了,虽然真相有点复杂,也有点可怕,但终究是有因有果,不再神神秘秘,飘飘浮浮。
黑剑阒寂无声,横放膝头,端详着来自异界的信物,徐风似乎感觉到那些诡异莫测的生命,对这片大陆深深的恶意。
……
……
太尉杨林死后的第二日,大夏朝堂上气氛凝重,排列两边的勋爵大员们,按照官职大小依次而立,个个面沉如水,像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北疆不断传来败仗的消息,那些千里驰骋,带回噩耗的兵士,被分配到更低级的军伍当中,做着下贱的活计。
以至于边疆的战士们,宁愿在上战场,那怕战死在边关,也不愿意做传令兵。即使在专门负责传令的军令营里,也开始抽签决定,由那个倒霉蛋向郢都报信。
历经宦海沉浮,表面上沉稳的大臣们,内心却是焦灼无比,因为在武将一边的位置中,第一个位置还空着,那是太尉杨林生前站的位置。
一天之后,就是青衣试的日子,在这个当口举办朝会,傻子都知道要做什么。
朝堂上各位,虽然不去注意那个空着的位置,但好像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磁铁,或者一个无底的黑洞,无形中吸扯着众人的心力。
黄金砌成的高台上,小皇帝面无表情的端坐在白玉雕刻的神座上,旁边圆形的银台上伺立着一位白面老太监,高壮的身躯,好像一根巨柱撑起整片朝堂。
混白色璞玉铺就的地板,光鉴可人,那些肃然而立的大臣们,在玉石地面上映照出彩色斑斓的影子。午后的日光,洒在大殿之上,那些影子在阳光中若有若无,显得极不稳定,就像倒影在水面上的浮影。
因为阵法的护持,虽是隆冬时节,空旷的大殿里却温暖如春。角落里几株花树,开的极其妖艳,与街道上的阴冷相比,恍然另一个世界。
女人,在大夏王朝的礼仪之中,地位很低。普通的女人,连学堂都没有资格进入。宋小影也只是因为宋夫子,才有机会在学堂旁听。按大夏礼仪,祖宗的祠堂、征战的军帐、帝王的庙堂,这三个地方,是女人的禁地,她们的到来,按照礼法解释,会给家国带来噩运。
然而规矩历来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有例外。
而例外就是那些定下这些规矩的人,或者有权修改这些规矩的人。大夏王朝的皇室女子,不受男女礼法的约束。
更有一个人,此刻就端坐在朝堂之上,而且距离天子之位,之差半个身体。
她云髻微斜,面如冷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隐藏着一股漠然之色。素白的大氅完全笼罩了玉坐,神情平静,目光落在阳光斑斑的虚影里,韶华的年龄,却硬是有一股稳妥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虽然坐在皇帝一侧的偏位,却好像主宰整个大殿,就像阵法的阵眼,将所有人的意念和注意力,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