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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配德,圣帝轮回”,这句话大夏王朝的每个子民都知道。
因为它就写在《道源赋》的开篇第一句。
这是善男信女每日诵读的经典,但其中蕴含的真正意义,只有学识渊博之士才懂得,而嵇方正是其中之一。
传闻远古统治大陆的仙帝圣君,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先天命格,五种命格依次轮回,有夏一代,正是金命所归。
所以,在夏朝史书的开端,有太祖于天封山脉驯服一方金鼎的遗传。
嵇方表面冷静,内心已经震荡不已。
金克木,而火克金,万年以前,传闻中的前朝正是以木为尊,号称“青木王朝”。而夏帝以金为尊,取木而代之。
今天,世子从烈火中安然步出,正应了传说中的火德之配,五行命格之中,火必克金。
世子寝殿之外,客卿齐聚,安静的等候医士的诊治结果,嵇方轻捋短须,一种命中注定的神圣感让他信心十足。
从火场回来,嵇方已经传下命令,世子府中任何人不得乱言今日之事,对前来诊治的老医士更是再三叮嘱交代。
不到半个时辰,年逾古稀,须发皆白的医士在童子的搀扶下,从容而出。
医士右手红色的拐杖上挂着紫漆葫芦,鸡皮鹤颜,先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嵇方一眼,然后才环视众人,说道:“世子性命无碍,只是灼伤严重,需要卧床调养。那姑娘重伤昏迷,然而重伤并非大火所致,而是怒极催发,损伤心脉,更需要悉心调养。”
众人心中长舒一口气,纷纷暗自庆幸。
……
内室之中,盘西林侧坐在床边,根本看不出半点重伤卧床的痕迹,一脸关切的看着汪明明。
“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盘西林道。
汪明明茫然望着屋顶,只是一句话,泪珠已经夺眶而出,从眼角滑落,消失在枕头上。
“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还都活着,我们会拥有一切的。”盘西林说道。
沉默了很长时间,汪明明在消化着心中的噩耗,也在重生之中体会着眼前男子的情义。
“原来,这是个杀人放火的世界。”半晌,汪明明幽然说道。
“是啊,郢都和北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今日听闻,连陆郡府也被罢了官职。”
汪明明没想那么多,痴痴说道:“我现在想的,就是替爹娘报仇。”
“袁永生已经去寻白胡的踪迹。不论如何,他今晚必须死!”汪明明从来没有发现,眼前富贵风流的世子,眼里放出狠厉光芒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
“谢谢你”
盘西林一笑,脸上升起一丝柔和,“我也谢谢你。”
…………
在仙台,没有什么值得白胡留恋,这几年,除了在修行上的一点心得,就是此刻腰带里塞的几张银票了。
他没有什么家当,也没有什么牵挂,所以显得很冷,杀起人来也很是干脆利落。
汪姑娘已经耽误了他太多时间,本来从容行走的他,身形不由的越来越快,直到成为仙台城南的一道白影。
普通的路人如果撞见,大概会以为他是传说中,冥王的白侍,在秋风瑟瑟的夜晚勾取人的性命。
他在仙台要杀的最后一个人是陆运长。
站在一丈多高的青砖墙外,默数三息,然后飘然越过高墙。
陆运长的私宅里显得格外安静,他穿过中厅,掠过回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书房里灯光依旧,显得柔和静谧,门被轻轻推开,陆运长像迎接客人一样,对门而坐,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公主殿下埋在仙台的棋子,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一直想杀了你,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容易。”
白胡轻易的就来到了陆运长的近前,没有遇到一丝抵抗,诺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埋伏的高手,他的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做官以前,我是一个算命的,就在皇城边上。”
“哦,那麻烦你算一算,过会儿你会怎样死,是被砍掉头颅呢,还是被戳透心脏。”白胡淡然说道:“我保证你算不准。”
陆运长哈哈大笑,“医不自治,算不筹己”,双袖一拂,继续说道:“我无所谓,我已经活够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死是早晚的事,而你就不同了。”
白胡微微偏头,陆运长的大笑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却没有引起宅院里的一点动静。想来丫鬟、仆人都已经避开了,这姓陆的真是做了最后的打算。
二人之间,此时不足半丈距离,白胡有恃无恐,想来任谁也无法改变今晚的结局。
“好,临死前让你多说几句。我怎么就不同?”
陆运长一指白胡的腰际说道:“你一定没有想着今晚会死,还打算带着银子回郢都向主子讨喜。你刚放过火,现在又要杀人。”
“俗话说,杀人放火。而你是放火杀人,你把次序弄颠倒了。因此你放的火可能成功了,杀人倒是一桩苦差事。你看你,印堂发黑,脚步急切,恐怕噩运罩,也活不过今夜子时。”
白胡脸上溢出一丝不屑,这些帝国老吏,个个眼光毒辣,看出一点门道不算什么,但是拿杀人放火的次序说事,就显得无聊了。
“陆大人,你可真是能扯,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封疆大吏没见过,只有你,连骗人都骗的如此无聊可笑。”
“你是在给在下解闷吗,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告诉你,没用。就是造化神境的修行者,也阻止不了你的死。”
陆运长轻松的笑了起来,做仙台郡府以来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你莫不是怕死,吓疯了吧。天下州府众多,怪不得殿下先拿你开刀,你确实是最弱的一个。”
陆运长脸色突然一正,说道:“白总管,你这话不妥。我陆某人文不能一檄定天下,武不能赤手搏国贼,但自信眼光还是不错的。我说你死,你必死。”
“你自幼生在京都权贵之家,壮年略有薄名,拜入三清道门学艺。你师尊待你不薄,你却勾搭师娘,做下无耻之事。道门报官,有司拿你性命。家族广贿钱财,竟攀附到宫中,因为吝惜你的修为,夏敏公主赦你无罪,并暗中委你全权处理中州及仙台事宜。”
陆运长越说越快:“尝过牢狱之灾,飞黄腾达之后你竟然始乱终弃,抛弃你的师娘,简直形如禽兽。你变得贪财嗜杀,用银豆做暗器,用银锉刀做武器。数年前的夜晚,你在仙台东城残杀一男一女。今日更是放火在先,谋杀老夫在后!”
白胡的往事被陆运长一一说中,杀意陡生,银锉刀猛然出现在掌心。
“你以为仙台郡府之职是摆设吗,你在本官辖区犯下桩桩命案,今夜恐怕就是你的报应之日。”
映着烛火的银刀轻轻抵在陆运长的心口,如果竖着用力,即刻就能贯穿心脏,如果斜上挑起,则可切开脖颈。
陆运长平静说道:“最后,老夫让你这个蠢货死个明白。今夜是一个局,段安国和老夫的互杀之局。你如果先杀老夫,再去放火,也许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逃走。如今,段安国羽翼全诛,老夫的人早已赶到巷外,你插翅难逃,必死无疑。”
好像是配合陆运长的说辞,呼的一声,一支弩箭横穿而来。
白胡头也不回,左手往后一握,竟然一把抓住那枝弩箭。
黑风衙役的缉盗弩箭,速度之高,力道之猛,就算以白胡的境界,手心依然被箭身擦出血来。
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陆运长的说辞,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灰白,但仍然不信自己会死。
“起来!随我出去!”白胡用刀尖抵着陆运长的脖颈。
“你在要挟本官吗。”
陆运长不屑说道,猛然抓住抵在脖子上的短刀,沉声说道:“大夏长存,运长以死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