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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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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只是遇见就很幸运了...]

    8月底,盛夏的蝉鸣早已随着迅疾而终的夏天离去,初秋的清风吹过,首尔迎来最美的季节。

    暑假开始后不久,为了申请更多活动经费,成均馆大学新闻放送社确定了新的社团活动计划,本期活动主题“文字与记忆”。作为新闻放送社团团长,上周起,宋钟基与团员们开始到其他城市进行采访与资料收集工作。

    昨天,他们来到了京畿道西北端的城市坡州,这个城市除了重要的地理位置,还有一个大型书籍集中地——亚洲出版文化中心。新闻放送社的成员们在这里目睹了图书制作的全过程,宋钟基还在工坊参与制作‘活字’,亲自雕刻‘成均馆’这三个字,过程被某位团员记录下来,整理后会放在学校官网的社团简介中。

    坡州的天很蓝,绿植覆盖率极高,今天的天气微凉。休息时,宋钟基登上了乌头山的展望台,这是坡州极佳的瞭望点,从这望去,群山连绵,水面光波浩渺,水光山色相连间,像是一场无法割舍的美丽相逢。

    这场与大自然的邂逅,让他觉得思绪也驰骋在天地间。

    都说思考使人深邃,在新闻放送社这两年,宋钟基有了很多主持和采访经验,他喜欢这种经历,并享受于其中...偶尔他会思考是否要走上演艺人这条路,梦想是什么呢?它会使你迷醉,使你充实,是那种会让你付出一切代价的存在。

    他敬佩那种为了梦想可以付出一切的人,也同样尊敬那些为了爱与责任而深藏梦想的人。

    ……

    瞭望台的大厅有一面独特的墙壁,上面挂满了卡片,蓝底卡片做成了鸽子图案,上面满是心愿,止于笔端,掩于岁月。

    几位放送团成员写着卡片,剩下的人在旁边的座椅上休息,聊天或是笑闹,一派轻轻松松的祥和气氛。

    宋钟基握着手机,很想给女友打个电话,最近忙着社团的事情,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有些想她。

    “钟基前辈,我们下午返回首尔吗?”有后辈出声询问。

    很多团员看过来,宋钟基将手机放回口袋,采集工作已告一段落,比预计的早一些。

    “托大家的福,工作提前完成了。”他微微一笑,看着大家精神饱满的样子,“如果大家想留下来也可以,这的风景不错。”

    “千万不要,我们还是回首尔吧!”众人异口同声。

    宋钟基笑容加大,这些可爱的同期与后辈们,辛苦了~

    下午,新闻放送社团的成员们离开坡州,返回首尔。

    回去时依旧乘坐大巴,窗外风景不停变幻,车内的人多在打瞌睡,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刚才你在卡片上写了什么?”

    “希望下学期成功选到朴教授的课,你呢?”

    “和你一样,不过多了一条...期望新学期能交到一个男朋友。”

    “哇,我怎么忘记了,这点是...”

    宋钟基闭目养神中,后辈们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更舒服地靠在座椅上。

    “也不知道那张卡片能保留多久,该不会下次来就找不到了吧。”

    “不要这样说,总归是一种寄托,我希望能一直保留。”

    “钟基前辈也写了一张卡片...好想知道写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诶~”

    对话还在继续,还好,她们谈论的主人公睡着了。

    .........

    to最爱的沇熙:

    坡州的风景很美,下次带你一起来。

    ——g

    回到首尔后,时间还早。

    宋钟基没有回公寓,而是赶往延世大学,沇熙还不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作为历史悠久的教会学校,延世大学校园内遍布诸多西洋风格建筑,除了极富特色的建筑,校园内还分布着珍贵的树木与植被。秋季到来,法国梧桐叶落了一片又一片,丹枫自醉倾谢,酝酿在十月披上绚丽红妆。

    走在这样的风景中,宋钟基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有即将见到女友的喜悦,也有酝酿某种惊喜的期待。

    生活嘛,总期待突如其来的惊喜,划破一天又一天的乏味。

    可惜,创造惊喜的愿望抵不过现实的强大。看着眼前这栋‘闲人免进’的医学研究楼,宋钟基望而止步,在给沇熙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间一直纠结。

    为什么制造浪漫惊喜什么的,这样困难呢?!

    “宋钟基xi?”某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钟基回头,看见了苏胜哲前辈那张帅气的脸,没错,此刻这位前辈特别英俊优雅。

    ………

    “金沇熙的座位在这,她现在应该在神经分子影像研究室。”

    这是一间很大的科研室,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许多仪器,靠墙位置放着几张书桌,金沇熙的桌子就在其中。

    “我还有事,你可以在这里等候。”苏胜哲关上空调,同时打开窗户。

    “麻烦前辈了。”宋钟基把行李放在一旁,向苏胜哲前辈道谢。

    “没关系。”

    苏胜哲推开门,离开前又嘱咐一句。

    “帮我转告金沇熙,在她离开前请把小绿带走,我讨厌绿色的东西。”

    话音落下后,某个讨厌绿色的男人离开。

    小绿?宋钟基有些迷惑,他环视整个研究室,除了白色就是金属仪器。目光移回金沇熙的桌子上时,他面露了然。

    他慢慢靠近,低下头看着这盆‘小绿’,白色的方形花盆上一棵仙人掌伸展着手臂,娇小青翠,连身上的刺都是那样可爱。

    当看到某人在花盆上写下的字时,宋钟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叫小绿,我渴望一个拥抱~

    哈哈,没想到沇熙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是平时学习压力太大吗?

    宋钟基扫视沇熙的桌面,东西很多,几本书凌乱摆放着,还有几份资料摊在一边...

    随着ucas这个词映入宋钟基的眼帘,他的视线不由得凝固...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妹妹瑟棋计划在明年出国留学,他帮妹妹查阅了很多国家的留学信息。

    他知道ucas与沇熙没有太大关系,沇熙还有三年才结束本科课程。

    宋钟基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手却不知为何,像是脱离了控制般,慢慢伸向那些资料。

    过往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一点点显现。

    他知道,自己最需要做的是马上离开。

    不看、不碰、不想...就能装作不知道了。

    傍晚时分,夕阳发出最后的光,落日贴近地平线,泛起紫红的余晖。

    金沇熙从研究楼走出,忙碌了一天,她有些劳累,想到几天未见的男友,心里涌上一丝惦念。

    她拿出手机,手指停留在通讯录。

    路灯暖黄,照向地面,将影子拉长,黑色的暗涌向远处延伸,金沇熙停下了动作。

    一个熟悉的人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微低头沉默着,满身疲惫的样子,也不知等了多久。

    “欧巴?”金沇熙声音不大,带着迟疑。

    宋钟基抬起头,看见金沇熙的瞬间,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我的小沇熙,终于出来了,欧巴等了很久。”

    他站起身,提起一旁的行李。

    “欧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金沇熙语气带着心疼与责备,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你刚回来吗?没有回家?”

    “...”

    宋钟基忽然抱住她,十分用力,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欧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是一瞬间,宋钟基松开手,改为揽着金沇熙的肩膀。

    “欧巴很想你,所以直接过来看你了。”

    “没有告诉你是想送你惊喜,欧巴成功了吧!”

    “确实是惊喜。”金沇熙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却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欧巴,我们先回家吧。”看着他还提着行李,金沇熙开口。

    “好”

    “...我们回家。”

    宋钟基打开灯,满室温馨。

    他换上蓝色拖鞋,金沇熙换上另一双粉色的。

    不大的房间,满是熟悉的记忆,时光像一条河流,从这里慢慢淌过。

    墙上的时钟指向8:27。

    “欧巴,你饿了吗?”金沇熙进屋后自然而然地询问。

    “欧巴不饿。”宋钟基放下行李,“沇熙这几天过的如何?”

    金沇熙在冰箱里寻找上次买来的零食,“还好,同往常一样...欧巴,你真的不饿?”

    “真的不饿。”宋钟基坐在地板上,随手打开电视机,电视里面李智贤和张泽基在葡萄园里上演着爆笑的爱情,惹得人不时发笑。

    他没有笑。

    金沇熙还是拿出了零食,又倒了一杯水,把东西放在茶几上,随后坐下。

    “这部电视剧好像很火爆。”

    “沇熙没有看过吗?”宋钟基回过头,嘴角扬起熟悉的笑容,“这部剧很搞笑的。”

    他又将视线移回屏幕,“算了,你应该不喜欢这种电视剧。”

    “欧巴,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沉默,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宋钟基慢慢低下头,“沇熙还是这样敏锐,我的心思一直瞒不过你。”

    “欧巴?”不知为何,金沇熙有些心慌。

    “之前我已经有了自信,认为你能试着依靠我。”他低声自语。

    “欧巴,到底怎么了?”金沇熙真的慌了,来到他面前,他却低着头不看她。

    “沇熙,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要出国的消息?”宋钟基抬头,目光对上她的。

    金沇熙的表情僵住,心一点点下坠...他还是知道了。

    “欧巴,我...”她慌乱地解释,同时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像国三时那样吗?”他的声音沙哑,眼里带着惆怅,“在我觉得幸福甜蜜时,忽然告诉我,告诉我你要离开。”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只有深深的疲倦。

    金沇熙瘫坐在地上,曾经被那样温暖过的心慢慢冷却,冷的她只想环紧自己。

    宋钟基忽然动了动,他伸出手抚上金沇熙的脸颊,带着一贯的温柔。

    “沇熙,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2003年。”金沇熙的表情恢复平静,平静的近乎死寂。

    宋钟基的手僵住。

    “03年,我参加高考前就定下了出国计划。”

    “钟基欧巴。”金沇熙移开脸颊,宋钟基的手僵在半空,“我很抱歉。”

    “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还有,我会在明年出国,具体日期还没有定下。”

    金沇熙低下头,“欧巴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沇熙。”他的声音沙哑,“你相信过我吗?”

    金沇熙抬起头,直直望向他。

    宋钟基的嘴角稍稍扬起弧度,虽然笑着却像要哭出来一样,“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

    他的眼睛慢慢湿润,“你呢?”

    “欧巴...”金沇熙终于开口,带着异乎寻常的理智。

    “你知道吗?越深的感情越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磋磨。”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很残忍,但是,钟基欧巴,对不起...

    “我知道会有例外。”

    “可是,我不确定那会是我们...”

    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电视机还响着,此时房间却异常寂静,宋钟基忽然起身,动作踉跄后站稳,他没有看金沇熙。

    “6年前,我说过我不想和你分开。”

    “现在,我依然不想和你分开。”

    “沇熙,无论你怎么想。”

    “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段感情。”

    他停顿片刻,声音哽咽,“可是,我现在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金沇熙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开门。

    看着他离开。

    他一直没有回头。

    金沇熙知道他流泪了,她的心在哭泣,却流不出眼泪。

    这次,她的钟基欧巴没有问她会离开多久。6年前,他对她只是喜欢,现在,她确定钟基欧巴是真的爱她。

    只是,她依旧迷茫。

    有些迷茫或执着能让你张扬的笑,也能给你莫名的痛。

    她一直不知道他的爱有多深。

    也不知道他能爱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