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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绪看到这一幕呆住了,然后嘴角边微微挂起了笑容,他放下羊汤碗,依然半倚在桌旁,看着马小山的呕吐,看得异常专注,似乎这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即便晚风吹着那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似乎也闻不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微笑的看着。
“你……不怕官府?”等到马小山呕吐完毕瘫坐在地上时,梁绪却忽然开了腔。
“怕,怕得要死。”马小山如实答道“我第一次杀人,不怕官府,那是假的。”
“那你还执意要吐?吐过以后就没有了力气,一会儿官府来抓你,你连逃的力量都没有。你杀了人,你的拳头很硬,却不知道你的脖子有没有那鬼头刀硬。”
“我没有用脖子撞过树,我的脖子和你的一样,软得紧。”
“那你还要吐?还是说和我做朋友比死还可怕?”
“被官府拿住,我不一定会死,他们不会当场杀了我,需要拿我回去审问,再选时日砍我的脑袋。我脖子虽然不硬,但好在脑子也还没坏掉,等我回转了力气,我可以跑。”
“好算计!”梁绪轻声说道,似乎在鼓励马小山说下去。
“可是和你交了朋友,我就死定了,你非官即富,却非要与我一个叫花子结交,若不是有什么卖命的好处,轮也轮不到我个叫花子。”马小山一口一喘的说着,肚腹间的起伏也逐渐平息了下来,“我且问你,若是那中原的皇帝死乞白赖的非要与你交朋友,你怕不怕?”
梁绪很配合的皱起眉头,垂下眼睛,似乎在认真的思考马小山的问题,半晌之后,却又轻声的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便想了一想,怕,还真是怕得要死。所以你绝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绝不!”马小山回答坚定。
“可是官府的衙役已经来了。”
梁绪没有骗人。
在带着凉意的边城晚风中,守着一个羊杂碎摊子骗叫花子,大概也没有谁有这份闲情。
路边果然急急的走来两人,两人都穿着官差的服装,手中提着钢刀,显是接了什么人的线报,急急走来拿人,他们虽走得急,却没有跑,官府就是官府,吃皇粮的官差再急也不能丢了吃皇粮的风度,走得急是因为事情重要,用跑的确是灭了自家的威风。
马小山杀韩三爷的时候并没有躲躲藏藏,就在这大路上,整整一十三拳拿了韩三爷的性命。
看见的自然也不能只有卖羊杂碎的老汉和躲在树后的蓝衣梁绪,只是那些旁杂的路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也没有谁会去注意。
两个官差走到了马小山的面前,一人站定,看着马小山,另一人急急走到韩三爷的尸首旁,看着一地的鲜血和染在树干上的红白之物,又转身走了回来,站在了自己的同伴旁边。
“人,是你杀的?”最先站定的人淡淡的问道,口中尽是不屑的语气,似乎自己站在这里,已经可以把眼前这个叫花子吓得动弹不得了。
“是我杀的。”
“所杀何人?”
“马帮韩三虎!”
“因何而杀?”
“十年前的一场恩怨。”
“多大的恩怨需要杀人?”
“对您来说绝不比这个羊杂碎摊子大,对我来说绝不比天小。”马小山虽然已经因为呕吐脱了力气,脑子却依然清醒。
“用什么杀的?”官差继续追问着事情的细节。
“拳头。”
“好!”一声好字下来,官差眯着眼打量起这个满身酸臭的叫花子,“好你个花子,竟敢骗你家官爷!?”
“没有骗你,就是拳头。”
“拳头可以开颅碎骨?”
“还可以开碑碎石。”
“好!”又一声好字,官差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好你个花子,当街杀人,隐瞒凶器,说不得只能随你官爷走一趟了。卖羊杂碎的老汉和这位公子也需与我等同去,协助调查。”
这就是一句官腔了,且不说马小山是否当街杀人隐瞒凶器,就眼前一人横死当场,官差也必须把在场的三人都拿去官府再做定夺,如今这般说来,却是显得有理有据,让人不好拒绝。
“我不会与你们走的,他也没有骗你。”蓝衣的梁绪忽然从凳子上转了个身,背靠着桌子说道,“当然他也不会与你们走的。”
梁绪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语气淡薄得好像不是与官差说的,更像是在讲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却又异常的坚定。
原本将头躺靠在凳子上的马小山终于直起了头,他再次打量着梁绪,然后扭头看向官差:“你们还是带我走吧,我怕他怕得要死。”
“我说了,今天我们两个谁都不会让他们带走,卖羊杂碎的老汉,他们爱带走几个都成。”
“那便只能让你官爷我给你们些教训了!”两个官差同时拔刀了,仓啷一声,两把钢刀同时出鞘,夜风微凉,刀锋更凉,除了羊杂碎摊子上还在翻滚的羊汤,其他一切似乎都冻住了。
梁绪依然慵懒的靠在桌子上,卖羊杂碎的老汉依然拄着刀,马小山依然瘫坐在地上,似是没人看到这两把刀,似是没人看到这两个官差。
去查看过韩三爷尸体的官差先动手了,他显然比与他同来的同伴低上那么一官半职,所以说话的事由他的同伴来,出力气的活确实由他动手。
快刀斩下,挟着刀风,他显然是个使刀的好手,他的出手丝毫见不到半点犹豫,刀行得也很稳,直劈向梁绪的右肩头,这一刀若是落实了,即便不能卸下梁绪的膀子,梁绪也断无使用兵刃之力了。他很自信,眼睛不眨,却带着丝丝茫然,他似乎已经看到梁绪肩头飞出的鲜血,他的手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钢刀砍在骨缝中的力道,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忽然停住了,刀风顺势卷过梁绪的鬓角,吹得那里的毛发一飘,然后慢慢的再次垂下。
因为梁绪动了,他依然慵懒的靠在桌子上,右手握在剑鞘上,将剑轻轻的一抬,剑柄却已经顶在了官差右手的脉门上,任凭官差如何发力,这一刀却是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了。
官差的瞳孔缩了缩,他自幼学刀,苦练数载,才在官府中谋到这么一个衙役的差事,平日里一把钢刀挟着官威,从鸡鸣狗盗之辈到杀人如麻的恶棍都砍过来了,虽也有苦战的时候,却从没有人能如此简单的化解过他这一刀,他略略打起了精神,提起钢刀,刷刷刷又是三刀砍出。
这三刀砍的已是算尽心机,分取梁绪的面门、肩胛、右腿,这三刀若是中了一刀,轻则战力尽失,重则命丧当场。三刀分三个方向发力,若要用剑格挡,需将剑身在身前身后不住的调转,饶是一等一的使剑高手也未必挡得下来,说不得还得躲上那么一躲,而梁绪全身混不着力,就这么斜倚在桌旁,想躲是绝对来不及的。
可是这三刀终究还是未曾落下,梁绪手臂浑不在意的摇摆着,幅度很小,剑未出鞘,鞘未离腰,剑柄仍从三个方向顶在了官差的手腕上。剑柄本就比剑身短,也因此更加灵活,梁绪的动作很慢,似是无心而为,可这剑柄总是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在旁人看来,更像是那官差自己将手腕往剑柄上送一般。
见同伴这番强攻无效,另一名官差也是急了,刷的抽出钢刀,刀鞘随手一丢,大喝着冲了上来,两把钢刀改砍为刺,一左一右向着梁绪的胸口袭来,而梁绪却坐起了身,继而弓下腰去,还是面带微笑,还是面朝着马小山。
“刷!”双刀刺空。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梁绪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两个官差微微一怔,却听到马小山说话了:“不,绝不!”
两官差手腕急转,两柄钢刀又齐齐的向着刀刃下方梁绪的腰间,梁绪却站起了身,让开了钢刀,夺夺两声两把刀砍在了木凳子上,梁绪揉着腰,浑不在意的说道:“也罢,强求来的朋友也就变了味道。”说罢双臂齐展,似是在伸懒腰,两手却巧妙的扣在了两个官差的后颈上,两声闷响后,两名官差同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却是晕了过去。
“你走吧!”
马小山鼓动着刚刚缓过来的力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两个昏倒的官差,也不说话。
“你的拳头虽硬,却打不垮马帮,今日的马帮早非十年前可比,不信你可以去城总凝香阁试试,总好过直接坏了性命。”梁绪说着,从马小山面前走过,向着城里走去。
“为什么要帮我?”马小山忽然问道,梁绪脚步一停。
“你虽然不与我做朋友,却也猜到了一二,我本有事情想要找你,既然你不愿意,那便就此作罢,有缘我们总会再见。”说着,梁绪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却是再也没有停下。
马小山望着梁绪的蓝衫背影,发了会呆,然后微微一叹,低下头,依然用他坚定艰难的脚步,慢慢的走入路旁的野地,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