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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婆和小白脸》
晋/江/独/家/连/载
文/羽飞飞
晦暗的厨房里,有白色的光线从门口照射进来。角落里,他们两人抱成一团,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互相缠绕的雕像。
过了好一会儿,姜爷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
这女人每次失落了或者情绪不好,就喜欢一动不动地沉默,有时他着急,特想把人拽起来摔两下,却又舍不得——这份情绪他没表现出来。
他粗粗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她双膝下穿过,将人横抱而起。
站起身的刹那,怀里的人抬起头,环住了他的脖子,双眼直视他的眼睛。这种凝望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这会儿,他真是恨不得把人抱回房间里,丢在床上,狠狠neng死她。
他深吸了口气,才没有如此为所欲为。而是,抱着人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就着横抱她的姿势坐下,把人搂在怀里,难得有了点“为人男友要温柔”的觉悟,自以为轻手轻脚地揉捏着她的肩膀。
黄白被他捏疼了,眉宇紧蹙,但没啃声。
在总部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害怕,当时的她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明白,她既然开口求了婚,不管再害怕,她都不会退缩。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惶恐不会不安。她也是女人。虽然不会像别人那样咋咋呼呼的,但只要是人,就会心有所惧。
可是,这个女人习惯了装腔作势。即便他开口问了,她还是要装出一副“老娘什么都不怕不就是几只没见过的大怪物呵呵你以为老娘这么没见识”的模样。
她就是这样。
遇到害怕的事情,她会咬着牙往前冲。
不在乎头破血流,更不在乎心里有多难受,她都能把所有的害怕往肚子里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陪着他继续往前走。
呵呵。
想着就来气。他妈把他姜爷当龟孙子了?
刚刚走到厨房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冲上去臭骂她一顿。这要是他属下,他早他妈甩手打一顿再说。不识抬举的没心肝!
可她是他的女人,他不会这么做。
他不舍得。
姜爷伸手揉着她的脖子,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见她还没打算自己开口,他先问道:“你有没有害怕的动物?”
黄白认真想了想,“有。鸡。我最怕鸡。”
“嗬!”姜爷不道德地笑了。
黄白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神明显在说,有什么好笑的?老娘就是怕鸡,怎么了?
姜爷憋住笑,继续他们“深入”的对话。“如果是你的跟前忽然出现一只有三个人高的鸡,你害怕吗?”
黄白的眼珠子转悠了圈,显然对这种假设有点无语,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怕。三人高的鸡,那都能算怪物了。”
“对。你咋一看会觉得它是怪物。但是等你仔细看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其实还是一只鸡。”
黄白:“……噢。”不明白这货在说什么。
“黑鬼也一样。”姜爷解释,“黑鬼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种东西。它们有学术名,叫黑葵。我们习惯叫黑鬼。”
“嗯。”
“黑鬼远看着,就像是你说的,跟电影里的怪物一样。可是,真的深入了解,你就会知道,其实它们比衣服还不禁砍。”
黄白眨着眼睛,“我为什么要深入了解黑鬼?我不想再见到那种东西。”
姜爷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道:“你必须了解。你是我姜爷的女人。不管你需要多长的适应期,我都可以等。可是最后,你都必须要不惧怕。因为你得和我走一辈子,而我这一辈子都要和它们打交道。除非有一天,黑鬼灭种了。”
黄白看了他一眼,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那我们还是算了。我觉得我比较适应普通的男人。”
她说着就想转身往沙发的另一个角落里爬去,却被姜爷的长手臂勾住了腰,又给拽回了他的怀抱。
姜爷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左肩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恶狠狠地说:“‘算了’这两个字,你他妈最好别再说。小心老子干|死你!”
黄白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她缩在他怀里,“噢。不说。”
她可不想明天下不了床。
她这样乖顺的模样取悦了姜爷,他的心跟着又软了下来。双手掐着她的腰,把人楼得紧紧的。
他用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怕过。”
这句话成功让黄白从“恐惧”的浩瀚里抽身而出,凝神望着他,满是疑惑。
堂堂姜爷,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也怕过黑鬼?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而且一点都不好笑。
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心里舒坦些,姜爷难得掏心窝地把过去的丑事当做玩笑说给了她听。
“我第一次看到黑鬼,是在六岁那年。小时候,爸爸妈妈每天晚上都不在家,安全起见,我都是和老爷子过。”
有天晚上,他做完了作业,被老爷子勒令去院子里打一个小时的木人桩。
就是电影里练习武术用的那种有好几只“手”的木人桩。
这东西,姜爷从三岁就开始练了,每天得分次数打上好几个小时。
老爷子还会让他练刀练剑练枪,所以他的力气从小就很大。性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练习得很野,啥都不怕。
那天晚上,他自己在院子里打木人桩打得满身是汗。忽然,有一个影子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直奔他而来。
然后,他瞪着大眼睛看到了一只黑乎乎的高大怪物,站在了他面前。
这事,要搁在平常孩子身上,铁定会吓得屁股尿流,跑都来不及了。
可姜爷愣是仰着头,看了黑鬼好一会儿,快速地抽出了旁边木架子上的一把大刀——那把刀的长度都快赶上他的个子了。
跟早期电影里的大侠一样,他冲着那黑鬼叫喊着,“来受死吧!”
老爷子每次同姚安说起这事,都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
每每还得感慨上一句,“你说这野小子,从小就不怕死,有胆色。不过换个说法,他就是傻,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当时,他才六岁,当真不太明白“死亡”、“危险”和“黑鬼”这些词对于他们家的含义。
好在大人没有他这样的糊涂精神。因为姜家每一辈都是和黑鬼打交道的,所以他们清楚知道这种东西的危险性。
姜爷很小的时候,老爷子每天都会在衣服里头给他穿特质的夜行衣,他带着的手表也都是组织里发的,具有感应盘。
老爷子很快就发现臭小子有危险,连夜行衣都来不及穿上,冲出来,把孩子抱起来,就往屋里跑。
为此,老爷子还被黑鬼挠到了胳膊——直到现在,老爷子的左臂上还有个小窟窿。
当时,老爷子手脚太快,冲进屋子里,就把门紧紧锁上,给组织发送了求救信号。
黑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天刚好在附近巡逻的姜爷的老爹老娘就赶到了。
姜爷很清楚地记得,老爹老娘和黑鬼战斗的时候,他跟老爷子就趴在窗户上看。
他看着老爹老娘一刀刀,把那只怪物的大脑割成两半。
然后,手掌伸进去,掏出了黑鬼的大脑,丢在地上,连呼吸的功夫都不敢耽搁,一下下刺进了那坨黑乎乎的东西里,把它的脑髓砸成渣。
……
“那时,老爷子还说我这孩子傻,怎么不知道怕。可是那天晚上,我就发高烧了,烧了一个晚上,差点没把自己烧傻了。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里,那只被杀死的黑鬼一直跟在我后头,追着我跑。”
“后来长大了,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当时我是害怕的。我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然后,就把自己吓发烧了。”
黄白抬头看他,“原来你也这么倔!”
姜爷冷哼一声,“有你倔?刚刚还以为你会扑过来嚎啕大哭,没想到大气都不喘一个。”
黄白笑。
“本来我都想好了,把你的哭脸录下来,以后心情不好了,就能拿出来逗逗自己。”
黄白撇嘴,“我教你用手机照相摄影,是为了让你爆发男友力给我多拍几张美颜照片,不是让你来恩将仇报的。”
姜爷捏住她的下巴,“现在不害怕了,都会和我贫了?!”
黄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的手掌抓下来,转过身,背靠在他胸膛上,让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彻底地窝在他怀里。
她抓着他的手掌,揉捏着玩,问他:“那叔叔阿姨离开,也和黑鬼有关吗?”
姜爷搂着怀里的人,往后靠在沙发上,找了舒服的姿势坐着。脸色很平静,却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大脑里开始自动播放起了被他尘封已久的回忆。
他无声地猛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十八年前,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二次见到了黑鬼。在我家。就是潍坊路那个家。”
黄白发觉他的语气平缓,却带着一股刺痛人心的力量。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一手揽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那段时间,老爹受了重伤,组织批准他休息。我难得没有被老爷子接走过夜,和老娘陪着老爹在看电视。黑鬼忽然就来了。”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家里的。老娘很快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把我藏在电视柜里面。”
他蜷缩着身体,躲在那种老式的木质电视柜里,透过被蛀虫穿透的一个小孔,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地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黑鬼的手掌忽然生出很多细微的藤条,缠住了靠坐在沙发上不能动弹的老爹,很快就把他的大脑抓破了。
老娘扑过去,想和黑鬼硬拼。
可是没有装备的保护,人类就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她被摔在了地上,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体被那些藤条缠绕住。
和老爹一样,脑袋被抓破,脑浆溢出。黑鬼吃得无比欢乐。
那是姜爷第一次知道人类如此脆弱,黑鬼原来这么可恶。
他痛恨那种由黑夜衍生的鬼魅,让他失去了家人。甚至,让他们死得如此悲惨,如此不完整。
被黑鬼吃掉的脑浆,还有没了半个脑袋的尸体,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成了他这十八年的噩梦。
日夜缠绕,永远无法挥去。
……
虽然知道姜爷的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但黄白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他们的儿子面前结束生命的。
她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半跪起身,把他抱在怀里。眼眶发红。
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十二岁的姜爷缩在柜子里,是怎样拼命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
而这十八年,他又是怎么一个人在黑夜里,拼命奔跑,想要躲开那个噩梦的。
她觉得心疼,无以复加地心疼。
她怀里的人忽然掐住了她的腰,那双手掌就像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捏断她的身体般。
可是,他没有。他在隐忍。
黄白想,原来这个男人心里有着这么沉重的悲伤。
那他平时所表现出的吊儿郎当和无所畏惧,会不会只是一层自我保护的面具呢?
不想让别人看透自己的软弱,不想把自己的悲戚披露在外人面前,只能用无所谓的模样来掩饰眼底的失落,和心里的迷惘。
然后,他依旧是这个组织的组长,带领着众人,手握利器,面对黑鬼时,不畏惧,不退缩。
因为他要用黑鬼的热血,来祭祀他失去的亲人,乞求他们能够安息。
这个男人啊!真是让人……嗯?
扶着她腰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些,往下移动,拽了下她的衣服。
今天晚上,他们是在医院临时被叫出去的,她当时在病房里就穿了一件轻柔的低领针织衫,后来把羽绒服套上便出门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随手把羽绒服脱掉了。这会儿低领针织衫被他一往下扯,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
原本埋在她胸口上“悲伤”的某男人,此刻张开嘴,咬开了胸罩,开始在她的胸脯上磨牙!
黄白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觉得刚刚的自己肯定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傻逼”附身了。她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道不尽的悲伤?
什么自我保护的面具?!那根本就是狼皮!
黄白手掌压在他脸颊上,很是不爽地把他推开,嗤笑一声,丢给他一个白眼。
姜爷难得没有得寸进尺,把人抱过来,为她把胸罩拨好,顺便摸了两把。
他低哼了声,“不怕也不烦了是吧?人都这样,只要知道有别人和自己一样苦一样悲惨,瞬间就能接受事实了。什么害怕和恐惧,都能去他妈的滚蛋。”
黄白侧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从我这找到了做心理导师的自信心?”
姜爷嘴角一歪,“这东西还需要死皮赖脸地找?你没发现,这东西爷爷多的是,那颗巴掌大的心都装不下了。”
“嗬。还真没发现。”
姜爷捏着她的嘴巴,拉过来,对着自己的嘴唇啄了口。
“怎么样?心里爽了没?没爽,爷再带你去潇洒一回?”
“嗯?”
姜爷站起身,走到屋里,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很厚的毛衣,动作粗鲁地给黄白穿上。
又抓来旁边的羽绒服裹住她,二话没说把人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