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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哽住,谎言被当场拆穿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嘴巴,满心羞耻,难以面对他人。
屋内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大家都压低呼吸声。
贾赦像是偏偏不知道这时候贾母十分尴尬似得,继续发牢骚。
“再说,我自己的住得地方,想改就改,碍着别人什么了!”
王熙凤微微有点手抖,她忙攥拳头藏于身后,把头低得更深。
王夫人看眼贾母,又扫向王熙凤,然后跟贾赦和和气气的开口:“是我的主意。我见老太太心疼孙媳妇儿,才出这个馊主意。大哥要怪便怪我,别冲老太太发火。”
贾赦冷笑,斜睨王夫人:“我什么时候怪过老太太?老太太仁慈和善,最心疼小辈儿,我们都清楚。今儿个这事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老太太为了护着某人才会如此。问题关键在于,是谁站明知道老太太会担着,却还要挑起事端。”
贾赦毫不掩饰地看王熙凤,目光跟刀子一样,一下下割着她。
王熙凤恨不得把头低到递上去。
“你个泼皮,分明是你拆墙无理取闹在先,反倒质问起我们的过错来。你好歹是个男人,对个小姑娘使什么劲儿,有能耐你骂我这个老婆子,都是我做得主意,我逼得凤丫头。”贾母气急,便口不择言,也不管她话里的漏洞多少了,反正她就是向着王熙凤。
贾赦冷笑道:“您若早这般说,就简单了。不管什么时候,您只要看不上我,想训斥我,该骂就骂,儿子绝没有怨言。母亲训斥儿子哪用讲道理?儿子时时刻刻都得心甘情愿受着。”
贾赦这一番‘孝敬’的话下来,反倒显得贾母蛮不讲理,任性苛责长子。
贾母暴怒,指着贾赦的鼻尖,“贾恩侯,你是何用意!暗讽我偏心,不讲道理?生生逼着你了?”
贾赦跪下,跟贾母磕头,“母亲说什么是什么,儿子没有怨言。”
“你——”贾母气得翻了白眼,身子晃了晃,差点栽过去。得幸鸳鸯等人周到伺候,扶住了贾母。
王夫人慌张不已,惊呼一声后,赶忙去搀扶老太太,劝她回去歇息。贾母指了指贾赦,胸脯起起伏伏,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回头看贾赦,“大哥,你——”
“我懂,这就走。母亲您千万别气,您若真不爱见我,我以后不来就是。”贾赦行了礼,便利落地离开。
贾母被这话刺激的大口大口喘气,接着被搀扶着进内室,缓缓卧在榻上,之后饮下半盅安神茶,方有所好转。
“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混沌蠢物。”贾母气得擦眼泪。
王夫人瞄眼王夫人,委婉感叹:“我看他是不满自个儿的住处,才会这样闹腾。”
“呸,那地方顶好的,留给住就不错了,不然他还想住哪儿去,我看狗窝都配得他。”贾母气得啐一口道。
王熙凤跪地给贾母赔罪,自打嘴巴,“都怪我嘴巴欠,说了不该说的,白白给老祖宗惹了这遭麻烦。”
贾母唤她快起身,她拉住王熙凤的手,一边拍手背一边叫她不要自责。
王熙凤垂泪谢过贾母,心却沉了个底。这次的事儿明明是大老爷作妖,理全在她们这边。结果却因为一个谎言,闹得她们不仅没了理,还没了脸。
而今府里上下都知道这事儿是她先挑起,老太太因护着她不仅丢了威严,还被气个半死。以后他若跟大老爷之间再有事,她断然没胆子告诉贾母。她做晚辈的理应恭贺孝顺,今天的事再闹出第二次,不管对错与否,会给人留下爱挑事儿的印象,失了管家媳妇儿的威严不说,最后还可能便落个不孝的名声在头上。
这件事她不该出头,做得蠢了。她若连自个儿的公婆都安抚不了,何以服众。
王熙凤此刻反应过来后,忽然回过味儿来。先前王夫人一直明里暗里叫她告诉老太太,是不懂其中的道理,还是故意?王熙凤忽然心惊,有些防备的瞄一眼王夫人。
王夫人正一派和祥地劝慰贾母,尽显孝心。
王熙凤见状,心便有些沉了下来。
从贾母处出来,王熙凤觉得自己该道歉,便坐轿子直奔贾赦住处。她发现不知道何时,这边的黑油漆大门换成了朱漆。
下了轿,王熙凤便问院里婆子。
“老爷说黑的不吉利,便改了红。”
王熙凤没说什么,踏进院儿,果然瞧见东边和北边的院墙被拆得干净。
王熙凤:“大太太呢?”
“大太太一早儿就回了娘家,老爷倒是刚回来,不过瞧着心情似乎不大好。”冬笋道。
王熙凤知道她此刻单独见公公不合适,便告辞,等下午再来。
过了会子,王熙凤请贾琏过来了。
贾赦见了贾赦后,便替媳妇儿好好地给贾赦赔罪,磕了头。
贾赦歪在榻上,眯眼懒散地打个哈欠,“你那甜嘴巴的媳妇儿忽悠你什么了,叫你这般听话,又来替她领罪。”
“说到底这事儿是儿子不对,儿子先嘴欠。”贾琏再次磕头赔罪,响亮地扇了自己嘴巴,又狠骂自己一通。
“你们好天真。”贾赦坐起身,冷笑两声,“且看,这府里没人能斗得过我。”
贾琏听完这两句话,惊诧地望着父亲,对他这毫无掩饰的言论折服了。
“父亲,我真不明白,这好好的院子您为什么要拆成这副德行?”
“帮它未来主人一个忙。”贾赦轻笑道。
未来主人?
贾赦越听越糊涂了。
贾赦懒得再搭理贾琏,打发走他,补了半个时辰的觉,就带着猪毛乘车出府。猪毛用钱换了两套乞丐衣裳,二人弄花了脸,弓着腰,拄着破拐杖,就去宋府后街遛。
京城乞丐都有地盘,贾赦和猪毛初来乍到,肯定会受排挤。所以俩人带了五大纸包的肉包子去,就说是运气好碰见了大善人施舍。二人想在这地盘混儿,便拿来孝敬宋府后街的这些乞丐们。乞丐们果然吃这套,很快就跟贾赦热络起来。言谈中,贾赦得知有一个叫黑猪的乞丐,在这街上混了有十年,知道宋府很多事。
贾赦把六个肉包子并着一块鸡腿儿,送到黑猪跟前,和他套近乎。
“我这兄弟小名叫猪毛,你叫黑猪,咱们也算有缘,多给你吃些。”
黑猪扫眼四周,那边的乞丐们都吃饱了,已经回到小巷里的草席上晒太阳。他捏着贾赦递上来的热腾腾的包子,却没送进口里,冷冷地打量贾赦和猪毛二人。
“说罢,你们俩是什么人?别和我说你们是乞丐,看看你这手,”黑猪一把抓住贾赦的手,用袖子擦了擦,“瞧瞧,白嫩得能掐出水儿来,哪能是乞丐?再看这印子,分明是戴过戒指的痕迹。”
贾赦佩服地给黑猪拱手,既然对方如此聪明,他也没必要掩藏,直接明说了来意。
黑猪伸手。
贾赦以为他要钱,放了一锭银子到他手心。
“你当我是傻子,这些钱能够我活多久?你给我衣食,保我下半辈子吃饱,你想知道的事儿我就告诉你。”黑猪道。
“你可知道宋大人之妻的死因?”贾赦问。
黑猪冷笑:“何止这些,他有什么癖好,我都一清二楚。”
“好,我带你走。若你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小厮,为我办事。”
黑猪冷笑:“我没能耐嫌弃。”
贾赦觉得此人不简单,带着他上车后,问他身世。倒是可怜,通州闹蝗灾的时候逃到京城。那时候他年少,听人吹牛,就以为京城遍地是黄金,没想到来了后才发现这里更难混,且遍地是乞丐。好在他有点小聪明,识时务,在京城丐帮里混了个小头目当。不过,因他太过心善,体恤那些乞讨的孩子,自己就常是饥一顿饱一顿。
“……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想换一换。”黑猪把鸡腿儿狼吞虎咽的吃完,转头打量更衣后的贾赦,“没想到你还挺英俊。”
“多谢夸奖。”贾赦客气地笑道。
“事先说明,我跟着你干可以,但我决不会卖身为奴。我爹死前我答应过他,日子再苦也不能入奴籍,否则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是下等人,永远出不了头了。”黑猪倔强道。
贾赦点头,有点明白黑猪为啥混了十年还是乞丐,原来他挺有骨气。
回了荣府,贾赦让猪毛安置好黑猪,便去书房磨墨。不一会儿,换洗一新的黑猪便坐在贾赦跟前,讲起了他当年的见闻。
贾赦听闻后,挑出疑点重新问:“当年宋府因婚宴办流水席,曾特意招待过你们这些乞丐进府饮食。你亲耳听到她家下人称赞过新娘子‘聘婷婀娜,雅步雍容’?”
“是啊。”黑猪点头。
“聘婷婀娜,雅步雍容……这词是从他家下人嘴里亲口说出来得?”贾赦再次问。
黑猪无辜道:“是啊,就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不然我哪会说这种话。”
贾赦停笔,叹道:“略有疑点。”
黑猪赶忙补充,“而且他们还说这流水席招待穷人乞丐,都是为了给新夫人积德积福。对了,我还记得,就是新夫人传出身亡消息的前三日,宋府还摇车大量的运入树木花草,也有不少兔子、鸳鸯、仙鹤之类的活物,说是给新夫人重新布置花园用。您说说这怪不怪,三天前那位妇人还活蹦乱跳的能布置花园,转头这人怎就能这么快病死了。”
“是有些奇怪。”贾赦依照黑猪所述,原字不动地记录下来。
之后几日,贾赦发现这名黑猪身上有许多厉害之处,比如他是丐帮的小头目,又在京城大街小巷混迹十年,各处路线地方他都轻车熟路,认识的朋友也多,不止有乞丐,许多平常百姓和开商铺的都知道他这人,时不时地会给他送点吃食,和他说上两句闲话。
黑猪在京城混迹这么久,又是大街小巷地到处乱窜,他听到的传闻自然是比平常人多。贾赦又让他多讲一讲京城近来靠谱些的传闻,尤其是关于官员行为不端之类的事件。
黑猪果然知道不少,嘴皮子一张,那便是一整天,光茶就喝了八壶。
贾赦从中删选出六件听起来最靠谱的,并在黑猪的协助下,派人去寻找到了事件相关联系人。其中有三件找到了直接目击证人,或是有受害者和受害者直接关系人可以证实。头两件是官员贪污弄权的问题,一名是京城从五品的巡领,仗着有些权势,威胁商贩递交保护费。另一名是京外十里的蒲柳县县令,为谋夺本县张财主家的银钱,强娶其独女为妾,逼死张财主夫妻俩。最后一件是京畿府的冤案,案子拖审已经有一年半了,被冤枉的是一放牛的农户,死得则是当朝吏部尚书外甥,乞丐之中有人目击了内情,因身份卑贱,其证言一直未被纳用。而今放牛的农夫已经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这三件事,都有佐证证明另有内情,至于是非对错,其实一目了然。但贾赦不做主观评断,他会把被采访者的话以匿名的方式客观地写出来,让大家看后自行评断。
本来调查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他报道荣府畸形现状这件事。现在调查完了,贾赦反倒觉得自己这点事儿,混在一些贪污弄权的案件里,着实有些不搭。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有了地位,说话才能有分量,他今后才有能耐担下更多的事。
贾赦仔细斟酌了下,第一期先从荣府仆人角度侧面描述贾赦的如何混账,当成一桩茶余饭后的谈料放在杂志的末尾。第二期再全面客观阐述荣府贾母、大房和二房的现状。如此既会有先抑后扬逆袭爆发的效果,又能有避免被聪明人看出破绽,更安全。
但就他自己定然会显得突兀,贾赦忖度了一下宋奚的事件,决定把他也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