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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夏小桥点点头,决定暂时不再追究崔世景他们为什么要骗自己,这些,往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计较。
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崔大哥,我记得这附近有些废弃的房屋,是从前看管大田的罪奴们住的,你能不能,帮忙把这些人搬到那屋子里去?”这件事,他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难民就这么躺在这里,这样冷的天气,这些人连一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这么昏迷着躺在雪地上,不用半天,只怕就要活活冻死了。
“好!”崔世景已经不再去想身份曝光之后的事情了,如果小桥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他,那他……也绝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反正他的大阵还在皇陵外面,大不了他就守在外面好了,小桥心肠软,总有一天会原谅他的!
一百多个灾民,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老人和孩子,全部是正值青壮年的男子,夏小桥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难受,或许,在这个年代,只有这样的青壮年才能挣扎着活下去吧?他没想到——
“恩人!求恩人救命!我们,我们的家人还在山里面!求恩人救命!救命啊~~”温暖的房屋和热腾腾的姜糖的味道,让这些灾民中几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男人率先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是被好心人救了,这些人一轱辘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对着夏小桥狠命磕头,他们知道,现在唯一能救他们亲人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一看就很善良的好人了。
“你们快起来!慢慢说,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他自己势单力薄,其实能做到的很少,只能求助于姜元祯和崔世景,因此并不敢把话说满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不管是姜元祯还是崔世景,都巴不得自己开口找他们帮忙呢,只要夏小桥还肯继续和他们在一起,别说帮帮灾民了,就是砍掉乱军首领也不是问题!
不过,即便没得到准话,夏小桥这样温和的态度,已经让这些灾民非常感激了。
这些灾民,能够在战乱中躲躲藏藏,一路逃难到皇陵附近的深山之中,不得不说,他们中领头的这个叫做钟铁树的男子非常聪明。
这些人,都是皇陵外五百里地一个叫做钟家集的小镇的居民,这个镇上聚居着钟、王、刘三个大家族,北越灭国后,钟家集因为距离附近的大城还有一百多里地,因此幸运地没有被第一波乱兵冲击。钟铁树家里经营着一个专门收售皮毛山货的铺子,在外面也有一些自己的门路,得知大城被乱军攻陷后,钟铁树第一时间召集了三个大家族的族长,希望大家能拿个主意,或者就近找个势力投靠,或者赶紧跑路,总之,不能够就这样坐以待毙,因为他听到的传闻里,那些乱军可是丝毫都不讲道义的,进城烧杀抢掠是必定的,到时候,这里的人家还能剩下多少,又会有多少壮丁被强征入伍,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可是,马上就要大祭了,不若,最后替先祖祭祀完再走?”族老们有些犹豫,距离一年一度的大祭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即便要走,起码也要先给祖宗们最后祭祀一次再走吧?不然他们也不忍心呐!大过年的,祖先们连个猪头都没得吃。
麻蛋命都要没了,你们还在这里商量着新年大祭?!祭你麻痹!等祭完了祖宗,咱们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好!”钟铁树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表面上痛快答应,实际上他也懒得和这些老东西们扯皮了,一转身,就召集了钟家一些青壮子弟秘密开会:“你们走不走?不走老子可跑了!再不跑,等乱军来了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这……”有的人还在犹豫,实在是家里的老人都是牛脾气,将新年大祭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祖先自己逃命去?况且,说乱军要来,不是还没来吗?说不定那些乱军就留在大城过年了呢?他们这样的小镇,只怕乱军也看不上吧?
这些人忘了,除了乱军之外,被乱军打败的守城的溃兵们,可还没死呢,一小股一小股的向外逃散,说不定为了补充给养,就要来这种偏远小镇打秋风了。
“今晚的事情,你们回去再想想,也问问左右邻居,反正,我们家后天一早就走!愿意跟我们一起的,后天一早在镇子东头的石桥头集合,不愿意走的,就留在这里吧,或许,乱军真的会等到新年过后再来……”不然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钟铁树童鞋也不是什么圣父,既然他们想碰运气,那就留下来好了,反正他的家人他是不肯让他们冒险的。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天上灰蒙蒙的,不似往年的冬天那般空气清新,大城被乱军攻陷,四处点燃的战火,燃烧的城池,到底还是让这个平静的小镇,染上了一层阴霾。钟铁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财物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埋了起来,家里唯一的大车,让给老人和孩子坐着,男人们都挑着担子跟在大车后面,一辆独轮车推着一个木桶,木桶里塞了几袋子黄米,黄米上还躺着一个被捆起来的人,那是钟铁树的祖父,老人家拍着床榻坚持不肯走,要祭祀先祖后再逃命,被他一包蒙汗药给药倒了捆起来,务必等到离家一百里之后再松绑……
“人都到了吧?没到的也不等了,出发!”钟铁树童鞋招招手,带着镇上愿意跟他们一起逃命的一百来号人十分光棍地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到三天,就有几股溃逃的败兵路过小镇,趁着夜色入城,几个殷实的大户人家,都被抢了……男丁也被溃兵以征兵的名义绑走。坚持要留在家里等待大祭的几个族老,齐齐在宗祠里上吊自杀了……背负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害了这许多族□□离子散,他们,岂能不死?
然而,即便幸运地逃过了第一波溃兵的抢掠,在随后的路程中,钟铁树这一支逃难的队伍,到底还是和一些零散的溃兵遭遇了,在死了十几个人、丢掉了一大批财物和粮食骡马之后,钟铁树不得不放弃转道去邻国的打算,带着他的族人们一头钻进了皇陵附近的茫茫林海。
进了山他们才发现,山里的日子也不是好混的,虽然没有溃兵和乱军,可是,山里的严寒和积雪,却让这些人更加的难熬,兼之逃命的时候,太重的被褥棉衣粮食等物都丢了不少,钟铁树他们在齐腰深的大雪中走了不到几十里,就不得不停下来,勉强找了个山洞,在又付出了两条人命、干掉了山洞里东面的黑熊之后,终于替老弱妇孺找到了一个躲风避雪的容身之所,并且,因为有了那么大一只黑熊的尸体,得以支撑到了现在。
担心再次断粮,眼看着雪停了之后,钟铁树带着族里的青壮年开始以黑熊洞为圆心,四处搜集物资和粮食。而钟铁树带着的这一支队伍,则不幸在雪山中迷了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皇陵,几乎不曾饿死!
还好,钟铁树童鞋的运气不错,遇到了夏小桥。
“你是说,其他的老弱妇孺,还在黑熊洞里?”听完钟铁树的话,夏小桥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个神马疯狂的世界啊?真的有人会为了祭祀先祖连子孙后代的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是!求恩人救命!我钟铁树这辈子当牛做马,必定报答恩人救命之恩!”钟铁树不顾夏小桥的阻拦,跪下来结结实实地扣了好几个头。他们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五天,不仅仅是找不到吃的,夜晚还要提防饿狼偷袭,还牵挂着山洞里的亲人,钟铁树简直五内俱焚!早知道宁可拼着损伤些人,也要想办法逃到邻国去,进了山,是没了追兵,可是,也没了活命的路子。
“我,我先去问问……”这个夏小桥可不敢轻易答应他,毕竟要从这茫茫雪山里找出一个小小的黑熊洞,这可不是他能做到的。
“不用问了,我立刻命人去找他们,你,拿些信物出来,免得我的人找到了他们也不肯信。”皇帝陛下大踏步走进来。
“好的!好的!”钟铁树看了看夏小桥,看到他点头示意,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一枚拴着红绳的小玉马,“这个,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外婆命人打磨的,我母亲看到了必定会跟你们来的!需要我带你们去吗?”
“……不必!他们会找到的。”开玩笑,鬼仙的本事,可不是这些凡人能妄自揣测的。
“多谢恩人!”钟铁树重新给皇帝陛下磕了头,其他陆续醒来的人也纷纷爬下床给他们磕头。
“你们,别磕了,有这个功夫,倒不如起来帮我一起做饭,想必你们的亲人也饿了许久了,咱们先将饭做好了,等他们来了就可以吃到热汤热菜了,岂不是方便?”夏小桥赶紧将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