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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看着禹子寒笑眯眯的模样,顿了脚步,转过身盯着他银色面具上的一抹绿色痕迹,冷声道:“何意?”
禹子寒瞥了眼银狼和她背上垂头不语的潇辰,眸中隐着说不清的情绪,他缓步走到台子下边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黑色的符纸来:“我到这个地方有一阵子了,也上去看过这台子。”他仰头望向方形柱子上的圆台,扬手将符纸扔了过去,符纸贴上圆台,却被周遭无形的结界一瞬化作了灰烬:“就如同这样,不幸的鲁莽伤了手。”说着,禹子寒抬起了右手摊开在夜面前,上面赫然有着一块烧伤的鲜红。
夜垂眸瞥了眼禹子寒手上的伤口,退下石阶,微微仰头望着黑色符纸被烧毁后飘下的碎屑,眼角却是注意着禹子寒面具上如同液体的绿色痕迹,她又是退了几步到了银狼的身旁,偏头望向笑眯眯的禹子寒,冷声问道:“你可有瞧见,那上面有何事物?”
“未能,不过,我倒是能猜出这里是何地方。”禹子寒走到银狼面前,偏了头望着她,眸中满是惊讶和好奇:“狼族的模样都是这般威严美丽的么?”
银狼瞥了他一眼,即便听着是赞美的话语,却也并未觉着高兴,她懒懒地挠了挠耳朵,前爪交叠,趴了下去,大大的脑袋枕了上去,一双银眸半眯着,打量着夜,全然一副慵懒而又不愿搭理禹子寒的模样,看得夜眉梢一颤,沾了几丝笑意。
夜看着银狼背上垂着头好似很疲惫的潇辰,眉间一抹担忧,她微微倚着银狼柔软的身子,抬手温和的抚上潇辰搁在身侧的手,启唇却是对着禹子寒的问话:“说说,这是何地?”夜看着因着自己的动作缓缓抬起了头的潇辰,眉梢软了软,身子前倾,凑到她面前,轻声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潇辰看着面前这张分明面无表情却能看出那隐藏在眉眼中的担忧和温柔的绝世容颜,只觉着,心中的戾气快要破开最后一层理智,奔狂而出,席卷一切的思绪。来到这个地方后,压迫心口的气息愈渐浓烈。
活像一只泛着血色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瞬那锋利的牙齿就会穿透自己的骨肉,透体而出,将自己啃噬殆尽。
她近乎魔障的抬头望着夜,身子克制不住的泛起了颤抖。夜双眼一颤,转过身正视潇辰,抬手抚上她的腰肢,一双眸子有些焦急的看着她,刚是想开口,身后的禹子寒突然走了过来,看着潇辰奇怪的模样,也是收了那莫名的笑意,正色道:“这是墓室。”
禹子寒转身抬手指向中央的圆台:“这应当是祭祀用的主室,我醒来的地方,周遭都是石棺,在同你们过来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边······”他又是转过身看着夜,指了指自己面具上的绿色液体,接着道:“石棺不是用来存放遗体的,是用来关住灵。我过来时遇着了一只‘鬼’,若不是夜大人一只盯着我,我还未注意到那家伙的血溅上来了呢。”说着,他随意的抬起袖子将面具上的血液抹了去,擦净后露出来的黑眼睛里,又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夜双眉一颤,微微蹙起。
这人,性子着实古怪得很。
“夜,这边他们的气息太浓了,潇辰作为人,应当是被这气息所压迫,所以有些不适,我们还是快些寻到路出去罢。”银狼瞥了眼禹子寒,心中哼了哼,对着夜说道:“这禹子寒也是怪得很,却又说不上怪在何处,还是早些分开,舒坦些。”
还不如那个小姑娘可爱。
“诶,对了,那个小姑娘呢?”银狼想着,突然发现出现在这里只有禹子寒一人,却不见那个黏他的白十八。她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心中疑惑。
“银姑······这位狼族的大人是在找什么么?”禹子寒开口想唤银姑娘,眼角看到一旁的潇辰,急忙改了口。银狼瞪了他一眼,鼻子哼了哼,又趴了下去。夜看着潇辰揽着潇音希的模样,担忧她这般更累,翻身上去将潇音希从她怀中抱起移到了银狼的背上躺好,这才坐到她身前,牵过她的手,偷偷地渡着自己的内力过去,想要借此缓解她身子的不适,一面听着银狼的话,打量了下四周,冲着禹子寒问道:“白十八呢?”
“我醒来时就没见着那个小姑娘,应当是掉下来时分开了。”
“是么。”那个小姑娘的话,也无需担心。夜垂眸看着潇辰盯着自己的双眸里的迷蒙,敛了眉抽回手替她拭去了额角的汗水:“要躺一会儿么?”
“嗯。”潇辰笑了笑,却显得有些无力,她抬手握住夜替她擦汗的手,握得轻柔却也用力:“我躺一会儿罢,就一会儿。”夜手腕一翻,兜了她的手,轻声应了,扶着她躺了下去,待潇辰躺下后,她忽然背过身,挡了禹子寒的视线,牵起潇辰的手放到唇边,俯首惊鸿一落,温润柔软。潇辰瞧着她正经又偷摸的动作,抬起食指俏皮的戳了戳夜的嘴角,看到夜因为自己的举动眉梢颤了颤,有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不由得又欢喜的轻笑出了声来。
不论如何混乱惊慌,她爱着面前这个女子的心思是永不会变的。
潇辰眯眼笑了笑,终是扛不住疲惫地睡了下去。夜看着她闭上了眼,这才松了手,翻身下了来。转过身时,面上又是只余下了清冷的毫无表情。她踱步到石台下边,偏头望向禹子寒,道:“你方才说,这是墓?”
“嗯,即便我不说,夜大人也猜到了这是什么墓了罢?”禹子寒又是从怀中取出了几张符纸,这次不是黑色的,是鲜红的,“圣上一直未醒,潇将军身子不适,都是因着这墓穴的气息都是他们的,对常人来说,太过沉重。若是心智软弱者,怕是在还未到这之前就会被惊扰了。”
我说小皇帝被我敲晕了怎么一直没醒。
银狼之前虽是未说什么,却也一直担忧着潇音希,她当时不过随手点了她的睡穴,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她却是到现在都没醒,还让她好生捏了把汗,要是自己一个不注意把一国之主怎么了,可真是想过逍遥日子都过不了了。
但听这小道士一说,仔细一瞧,这地方的气息,着实怪得很。
银狼转了转脑袋,用只有三人可听到的声音说道:“诶,那禹公子为何无事?因着是术士么?”
“我时常同妖魔打交道,这点压迫自是无事,不过若是再浓些,我怕也不会觉着舒坦了。”禹子寒笑了笑,忽的扬手将手中的血色符纸朝着圆台顶上扔了去。
三张符纸各立三角,围着圆台,泛起了幽红的光,圆台的结界被刺激,无形的泛起了波纹,却竟是未能将那符纸毁掉。
夜抬眸瞧着,右手一抬,拔出了枫华来。
随后便只见禹子寒双手交叠,捏了个诀,口中呢喃的念着咒语一般的话语,那红色符纸随着他的控制,围着圆台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噗嗤——”围着圆台的结界随着符纸的转动,在中间显出了模样来——长条的方形结界从顶上到柱子底下都围了进去,泛着晕黄的波纹。结界不住的撞向符纸,发出烧热的烙铁被扔进水中的噗嗤声,数次之后,结界和符纸的光芒都是弱了三分。
夜同银狼都静悄悄的看着,似是在等待什么。
又是数次撞击,禹子寒的符纸已是被烧去了一半,而那结界却也未能讨好,顶上的部分已经有些透明起来,夜瞧着了,忽的翻手捏紧了枫华,身子一抬,跃起抬手朝着那处就是一个挥剑,剑刃撞上去,整个结界都是一个嗡鸣,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顶上被砍到的一处,有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禹子寒眯眼一笑,口中的咒语念得更是快了,符纸不住地撞上那处裂痕,裂痕开始向下延伸,愈渐扩大了。
夜收了剑势跑到了银狼身前,一双眸子盯着那摇摇欲坠的结界,面色沉得很。
“碰!”
裂痕终是延伸到了底下,随着符纸的崩散,结界也是随后全然碎了开来,透明的碎片在火红光火的照射下,竟是如同日光一般的耀眼。夜抬手遮了遮,望着那圆台,不移眼。
结界被破开的圆台顶上一瞬燃起了嫣红的一蹙火焰,欢快的跳动着,愈燃愈烈,四壁上的火焰也如同被加了一把柴火一般,也是热烈了起来,圆台那一簇火跳动着渐渐蔓延出了来,墓室中分明无风,壁上的火焰却是均朝着圆台飘了来。
当四壁的火焰同圆台的火焰连接上的一瞬,墓室中如同炸开了火红的花朵,满目跳动的都是浓烈到骨子里的殷红。
如同漫山而开的荼蘼花,艳丽到让人一瞬失了神。
火焰从圆台上开始蔓延到四壁的每一处,顺着看不见的线条,一路延伸。
而当最后一蹙火焰跑到边角,熄灭了去后,墓室的四壁上展现在几人面前的是,用火焰描绘出的一幅幅雄伟而又气魄的壁画。
夜看着对面的石壁上火光跳动中似是笑着的一个男子,忽的皱了皱眉。而正当几人看着这一幕惊讶非常时,火焰的色彩突然变了。
从嫣红一瞬变作了比盛夏的枝叶还要翠绿的幽幽绿色。跳动着,添满了壁上人像的双眼。
火焰跳动中,描绘出的,是一幅兵荒马乱的画面,却又宏伟非常,战火纷飞,上面的人儿都扬着不可一世的笑容,阔步扬首,双眼明亮。
壁上的每一个男子都有着强壮的身子,都着着锦绣的衣袍,都有着,那永世都不可能忘记的——幽绿双眸。
夜冷着脸,望着这壁画,幽绿火焰下的精致面容上竟是有着明显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