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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满看似十分悠哉游哉,仿佛一点儿不把外头的风言风语放进心里,看得赵桐都替她着急:“你这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已经有了好主意?”
何满点头:“嗯。”
敢情还真有?
赵桐道:“你要不要同朕商量商量?这种事吧,要么就一击必中,否则拖拖赖赖,到最后谁也得不了便宜,尤其是你,只怕赢了也是败。”
何满朝他微微一笑:“陛下说得对,我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呃。
赵桐道:“你该不会是想给他们一棒子,直接打死吧?要是朕来做还好,历代也不是没有过当庭杖毙言官御史的先例。”
何满瞪他:“好端端的,杖毙人做什么?历来言官御史们的骨头最硬,你打死一个,接下来的只会更不要命的往前冲,要知道这名留千史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赵桐见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何满的嘴,有些怨尤的看着她。
何满把削好的水果推到他跟前,笑道:“我不是有意瞒着陛下,可谁让陛下瞒着我呢?”
赵桐喊冤:“根本没有的事。”
何满用黑白分明的眸子漫不经心的一掠,道:“是吗?”她浑不在意的道:“我知道陛下是为了我好,瞒也就瞒了,我不好辜负陛下的苦心,就当不知道好了。”
赵桐做苦思冥想状:“等等等等,容朕好生想想,莫不是朕当真有什么事落了,忘记和珠珠说了?”
何满托腮坐在他对面,压根不理他的做戏,只问:“当初抱进宫的那孩子呢?”
赵桐一本正经的道:“已经送出宫去了,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拿他做个挡箭牌,后来宫中诸事落定,自然也该把他送回到父母身边。”
何满点点头:“这才是正理。”
赵桐眸光闪了闪,心道,女人都心软,尤其是做了母亲,果然何满如今便是这般,既然如此,这种见了血的事还是别和她说了,白白的惹得她伤怀。
何满接下来眼神便有些不对,赵桐立时想到了周仙仙的那个孩子。他讪讪的咳了一声,道:“珠珠,朕……”
何满却一抬下巴,有些傲气的道:“那小姑娘呢?该不会是陛下怕她碍了我的眼,所以打发了吧?”
果然说来就来。
赵桐不具备妇人之仁,那孩子一初生就叫人处理了,他绝对不会叫她活下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报复的可能。
但这话不能这么直白的同何满说,且她或许心里还在怀疑那孩子是他的,当下赵桐笑道:“啧,珠珠这是来跟朕算帐来了?朕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呢。你放心……”
他偏卖个关子。
何满却没刨根问底,反倒是沉默了几息才道:“她不是陛下的骨肉?陛下如何能断定?稚子无辜,如果陛下单纯只是顾及珠珠,大可不必。”
赵桐嗤笑:“你不是一向看周仙仙不对付?怎么倒对她的孩子存了怜悯之心?你就不怕她生就的白眼狼,你枉费多少苦心都白搭?”
何满扭着手指,半晌没言语。
赵桐怕她心里不自在,拉着她的手郑重的道:“那孩子,确实不是朕的。从前的事,朕不想和你解释,不过你要明白,朕不会骗你。且,她如今也还在宫里。”
何满想起被封禁的酌月殿。
赵桐点头。
何满却又兴奋起来:“我可不可去瞧瞧她?”
赵桐转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哭笑不得的道:“何必痛打落水狗?”
何满哼一声,道:“就是要打,也让她尝尝……心痛却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赵桐只说了一句:“你这又是何必?”但何满执意要去,他也没拦。
周仙仙被封在酌月殿,短短数月,于她却像过了几十年,进出就她自己,那侍卫虽然如影随形,但也就是个影子,他几乎不和她说一个字,盛上来的饭菜都是他自己就着这殿里剩下的粮食做的,先前还有肉和菜,到后来青菜腐烂,肉被吃光,只剩下了单调又乏味的主食。
这侍卫手艺又不大好,做出来的要么夹生要么糊锅。
周仙仙不吃,他也就沉默的陪着。
起先周仙仙还想死,被这侍卫救了数回,她也死心了。她明白赵桐的意思,就是把她关着,直到关疯为止。
她开始还恨,恨他冷酷无情,可恨来恨去,她已经忘记了为什么恨他。
每天坐在屋子里看着透射过来的朝阳,再眼睁睁的看着那光渐渐西斜,直到屋里沉浸在漆黑之中。
她心如死灰,已经没什么能激起她的意识,哪怕这天殿门大开,呼拉拉涌进无数侍卫,人群两分,从中间走出一个盛妆华服的女人。
是何满。
周仙仙麻木的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她已经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可看见何满,她知道她一定要杀了她。不过她没妄动,就那么茫然的望着何满一步步走近。
这女人可真是好命,本来没有太子妃的命,因为她会媚huo男人,所以生生从自己手里抢走了大好姻缘。她做太子妃也不安生,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可就是这样,赵桐也仍旧视她为掌中珠,到底还是让她做了皇后。
为什么?
凭什么?
怎么能?
周仙仙却仍旧做个死灰的模样,直愣愣的瞪着何满。
何满并没近前,她在十步之外停下,震惊的眼神说明了她对于周仙仙变化之大的态度。
周仙仙忽然就惊慌起来。从前她处处和何满比较,何满可以说一无是处,就连容貌她都不怎么占便宜,更别说琴棋书画,才智女德。
可如今何满仍然是芳华正盛,她却被囚禁许久,衣食勉强不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新衣裳,已经很久没打过新首饰,更别说胭脂水粉。
何满凉凉的开口,并无恶毒:“你变成现在这样,吾心甚慰,不过我比你仁慈,不会叫你去死。”
周仙仙转动着迟钝的眼珠,似乎在竭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何满此来不是为了解恨,也不是为了凌ru,更不是为了炫耀。她只是想通过周仙仙来证明:“我没走上自我灭亡的老路,这一世,我比你幸福,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