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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冬夜的风,真他妈冷。
林旭不禁打了个寒战,刚转过身,便被叫住,他身子一顿,却未转回身。
“林旭。”姚夏给薄司寒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薄司寒抬眸看过去,眸光幽邃。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放我下来。”姚夏扶着薄司寒的胳膊,拍了下林旭的肩膀。
当逃兵不成,反被逮住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很不想回头,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头。
林旭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姚夏姐,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你小子!怎么哪都有你呢?”姚夏一把夹过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不然分分钟炒你鱿鱼!听到没?”
“诶呀卧槽,大姐,我哪敢啊?痛痛痛。”林旭捂着肚子,“你忘了十米大刀了?”
姚夏忙松开手,微弯下腰看着他的肚子,“我真忘了,你没事吧?”
“没事,逗你的。”林旭嘿嘿一笑,站起身,一把握过姚夏的手腕,“走吧,舒舒姐后台候着呢,你再不过去,她待会要把体育馆拆了!”
感觉到她有一丝迟疑,林旭侧眸看向薄司寒。而彼时,后者没太多表情,像是此事根本与他无关。
又或者……他根本没感觉到任何威胁。
“去吧,待会见。”薄司寒淡然从他们身旁径直走过。
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堵满,目光追随着他走了很远,林旭才扶好姚夏迈开步子。
经过大半场的蹦跳,姚夏的脚已经肿得像个馒头。
“再勒紧点。”
林旭蹲在那,两只手握着鞋带,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我他妈真不懂,唱慢歌就不是演唱会了吗?”林旭站起身,指着姚夏的脚,“这都什么样了?你还要跳?”
“就剩下几首歌,咬牙坚持下就完了,我没那么娇气。”姚夏有些不耐地瞥了眼鞋带,“你不怕被炒鱿鱼了?快点!”
林旭重重叹了口气,蹲下来,“有时候我真不懂你这么拼,是给谁看的。”
“我也不知道。”姚夏轻笑一声,目光落得很远,似在沉思,“大概是为了对得起粉丝和工作人员,也对得起自己。”
不逼自己一把,你怎么知道你就不行?
十分钟黑暗,十分钟空旷,姚夏终于重返舞台。唱跳如常,嘴角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任谁也猜不到她此刻正经历伤痛。
薄司寒坐在舞台下,微仰着头看向她。
从前,她是星点光亮,却是闯入他生活中,唯一的光芒,只属于他的光芒。
如今,抹去稚嫩,披上盔甲,她不再是他的小跟班,而是大家的Yaser,却也是冬夜里最亮的那颗星。
舞台的灯光映得他双眸明亮,笑意不觉间爬上嘴角。
可他依然对她情有独钟。
凡事有开始就有结束,最后一曲,话筒握在手里,沉重异常。
“可能你们在新闻上也看到了,我最近呢,去影视那边转了转,觉得还挺好玩的,所以短期内可能会更多的活跃在电影啊或者电视剧里。因为身体的原因,以后再出现在舞台,可能也会是安安静静地唱歌给你们听。这也可能是我近几年,最后一场演唱会。”姚夏指着舞台,目光掠过舞台下所有挥舞的荧光,嘴角一勾,眼底却有些温热。
台下隐隐传来哭声,数万人的声音交杂,她听不太清,却也知大概是一种不舍。
卫斯轻叹了口气,“你看你的决定弄哭了多少人。”
薄司寒静默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默然垂眸,面容平静,波澜在心。
“所以,最后,我想跳一首你们最熟悉的歌。”姚夏转回身舔了下唇边,略有苦涩,不动声色地擦去,“一首《Dreamer》送给大家。”
《Dreamer》(追梦人)是她的成名曲,以此开始,绕过一圈,回到原点,再用这首歌画个圆满的句号,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束方式。
曲终人散,姚夏站在升降台上,朝台下挥着手,目光一点点下落。舒舒根据她的叮嘱,把镜头拉得很远,远到嘴角苦涩唯她自知。
肩膀微沉,“姚夏姐,你还好吧?”
姚夏随便抹了把脸上,转过身,眼圈还翻着红,“不太好。”
林旭瞬间愣住,落在她肩膀上的手,竟不知该如何安放。
这是他所没见过的她,平日的油嘴滑舌小聪明,这一刻,全部失灵,手足无措。
“哈哈哈哈。”姚夏突然笑得阳光灿烂,指着他,“老子演技功力才使出一成,你看你那怂样!”
林旭收回手,有些尴尬地勾了勾嘴角,眸光有些闪烁。
见他不对劲,姚夏忙敛起笑容,打了下他的肩膀,“喂,你该不会真信了吧?我逗你的,别当真……”
话音未落,肩膀传来一阵力道,下巴正落在他的肩膀间。
“喂,干嘛啊?!”
姚夏目光打量着四周,拼尽力气想要推开他,谁知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也会有箍紧她不放的力气。
“林旭!这让别人看见还了得?我特么一头帅T老牛被传吃嫩草,都能记入野|史了!”
林旭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她,推也推不开。和薄司寒完全不同,他的肩膀还不够宽厚,身子也单薄。没有火炉的温暖,却如同清风,拂去心头繁杂。
“舍不得就别放,何苦因为别人为难自己?”
像是胸口中了箭,姚夏身子一僵,眉心微蹙。
他的话点破了她努力为自己编织的谎言。这是她的选择,她不后悔,却也难免不舍。
“你先放开我,腰疼!”
林旭忙放开她,自觉后退了一步。
姚夏点了下他脑门,“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扶我回去。”
“别老小屁孩小屁孩的,我也奔三了,好吧?”林旭撇了撇嘴。
“滚,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你他妈奔三,那我呢?我岂不是老奶奶?”姚夏白了他一眼。
“你今天要不给说清楚,就别想从这走出去!”
是舒舒的声音。
循着声音走过去,就见舒舒一拳把女孩怼在墙上,后者像是任老鹰宰割的小|鸡,根本不敢抬头,只管靠着墙头哭,却什么都不说。
要不是舒舒一身成熟装扮,看上去还真像是校|园|暴|力?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啊……”
看着舒舒又要挥手,姚夏忙叫住她,走近了,瞥了眼女孩,“她谁啊?”
“她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干了什么。你自己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舒舒瞪着她,气得整个人都发抖。
女孩只是捂着嘴哭,拼命摇着头。
“看我们老大好说话来着装可怜了是吧?”舒舒指着她,看向姚夏,“有人亲眼看到她拉了总闸,老大,你信我还是信她?”
姚夏瞥了眼女孩的工牌,“实习生?”
女孩看了眼姚夏,便又迅速垂下眸,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也不追究你责任,这事就算过去了……”
舒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姚夏,“老大,你就这么放过她?”
“啧。”姚夏给舒舒使了个眼色。
姚夏握住女还肩膀,拍了拍胸|脯,“我姚夏向来一言九鼎。”
女孩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林旭不耐地敲了敲女孩身边的墙,“哎哎哎,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干这事传出去,那就是黑历史,你以为以后哪个地敢要你?”
“我是真不知道,她没说她是谁,就给了我点钱,让我拉电闸。不过我看她眼熟,好像是——”女孩蹙眉想了半天,“啊我想起来了,应该是付芸琳的助理,我在电视上见过她一次。”
“有意思了,付|biao还真是无处不在。”林旭冷笑一声。
“今天这事,我先帮你瞒下来。”姚夏双眸紧盯着女孩,“不过,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还这么做,那么对不起,我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不了不了。”女孩忙摆手。
“行,走吧。”姚夏放开她,握住舒舒的胳膊,一瘸一拐地朝更衣室走着。
舒舒眉心蹙紧,“老大,你都杀青了,这付芸琳还不依不饶,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盯了快一年MAL的代言,让我给抢了,心里不爽呗。”姚夏嘴角一勾,耸了耸肩,“技不如人,怪我咯?”
“干得好!早看她不顺眼了,最好以后上街都看不到她那张脸,也免得恶心到我。”
林旭思忖了片刻,凑上去,“姚夏姐,要不我们也弄弄她?”
“那都是小女孩的把戏,我不屑跟她计较。要玩就玩大的,我现在抢她代言,抢她节目,以后还可以抢她女主角。”姚夏双眼微眯,“我倒要看看她小把戏还能玩多久。”
姚夏走进更衣室,舒舒转身丢给林旭一把钥匙。
“前面右拐,那屋里有老大的包,你去拿过来。”
林旭握住钥匙,吹着口哨走到房间。推开门,就看见姚夏的黑色皮质双肩包放在桌子上。也没仔细看,他随意提过背包带子,就听得哗啦一声,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怔了数秒,林旭忙看了眼背包,这才知道扣子没系。这要是让姚夏知道了,不得打死他?!
林旭忙蹲下,随意拿着东西丢进包中。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个记事本,他暗自松了口气,拾起记事本正要站起身,却见一张照片从中滑出。
目光落在照片上,再挪不开。
二更*****
敲门声传来,舒舒一双眼睛还紧盯着手机屏幕,却摸索着走到门口,“谁啊?”
“我。”
舒舒闻声,拉开门,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呦呵,你还知道回来啊?就去取个东西,怎么这么久?”
林旭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到姚夏面前,“姚夏姐,我能和你聊聊吗?就我们俩。”
“好啊。”姚夏淡然抬起头,却见他脸色不太对劲,不觉间坐直,“怎么了你?你这表情怎么跟吃了屎一样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林旭瞥了眼舒舒,再看向姚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真的很重要!”
姚夏塞好手机,双眼微眯,“舒舒你先回去吧。”
舒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一番,“成,那我先走啦。”
“说吧,什么事啊,搞得这么正式,我都有点不习惯。”
林旭薄唇微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举到她面前,眸光复杂。
姚夏瞬间怔住。
这不是她临走前从相册中抽出来的合影吗?她记得夹在记事本里了,怎么会……
“林旭!”姚夏一把抢过照片,眉心蹙紧,“你怎么能随便翻我东西?!”
“那小孩是谁?”林旭双眼微眯,语气多了几分冰冷,“你和薄司寒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姚夏站起身,直视着他,轻笑出声,“就算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我?”
林旭怔了数秒,默然敛回目光。
她说的对,他没资格。但他以为他们只是互相后好感,退一万步讲,这孩子现在怎么也得十三四了,那时候,她还未成年啊,薄司寒怎么能……
林旭,你他妈在想什么啊?!你明明要问的不是这些!
“不是,姚夏姐,你别误会。”林旭指着照片,“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孩子我在翔哥的资料里见过,叫徐嘉烨对不对?”
“他是叫徐嘉烨没错。可是——”姚夏投去探究的目光,“什么翔哥?什么资料?”
林旭一怔,“他没告诉你?”
*
舒舒走到门口时,已是快凌晨一点,冬夜寒,演唱会散了那么久,街上几乎没有人,车也少得可怜。
“对,我就在鸿宇体育馆正门街边呢。”舒舒活动了下有些冻僵的手指,“师傅,麻烦你快点哈。”
车前灯的光亮骤然闯入黑暗,舒舒用手挡住,片刻后放下,才看清是薄司寒的车。
这么晚了,他还在这等老大?
卫斯按了几下车喇叭,舒舒会意几步跑过去。
“Hello啊,卫助理。”舒舒摆了摆手,继而看向车后座,微微额首,“薄总。”
薄司寒闻言看过来,礼貌性地点了下头。
舒舒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才觉得暖些,“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等老大啊?”
“你猜呢?”卫斯嘴角一勾,“上来坐会吧,天这么凉。”
“不好吧?”舒舒瞥了眼车后座的人。
“无碍。”薄司寒垂眸看着手机。
“那我不客气啦。”舒舒嘴角微扬,绕到副驾驶位,坐了进去。
透过后视镜,她看得薄司寒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合眼休息,眉宇间略显疲惫。
卫斯侧过身子看向她,“你都出来了,Yaser怎么还没出来?”
“我有点事要先走,她还在收拾东西,一会就出来了吧。”舒舒忙垂下眸,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她总觉得姚夏对林旭不一样,却也没多想,直到她亲眼看见他们在台下抱在一起。现在两人又在后台独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舒舒死命揪着手指,心中隐隐不安。好在很快,她叫的车就到了,忙借机推门逃脱。
“谢谢啊,我先走了。”
卫斯眉心微蹙,“Baron,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舒舒很紧张啊?”
薄司寒闻言缓缓睁开双眼,薄唇微启,“她说谎。”
“啊?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没猜错,姚夏现在应该和林旭在一起。不过他已经算是宣示主权,并不觉得这一刻的独处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卫斯瞥了眼窗外,刚好看到远处林旭扶着姚夏朝街边走来,“我过去……”
“不必。”薄司寒瞥向窗外,语气淡然。
林旭扶姚夏坐到车后座,瞥了眼薄司寒,“薄总,我先走了。”
“恩。”薄司寒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卫斯启动车,“去哪?”
姚夏倚在车后座,垂眸轻叹,“我东西还在酒店,先回酒店。”
一路无言,车后座坐着的两个人像是陌生人,卫斯甚至有种错觉,他其实只是个拼车司机。
难道两人没有和好吗?明明薄司寒从后台回来后,心情还不错啊,可他怎么觉得俩人还在低气压呢?或许他们需要独处?
卫斯干脆踩足油门,把车开成了高铁,毕竟于他而言,早脱离早登极乐。
一小时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卫斯默默走到前台,掏出身份证,“一间标间,谢谢。”
电梯在16楼停下,姚夏刷了房卡,薄司寒紧随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屋内拉着窗帘,没有一丝光亮,玄关狭窄,她未迈步,他也未走,两人挤在不足一米的空间,她摸索着开了灯,转回身就迎上他炙热的双眸。
薄司寒上前一步,结实的胸膛便骤然贴紧,温热的手掌抚上妖间,姚夏单手撑在他胸口。
“阿弈……”
下一刻,他便将她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等下!”
薄司寒走到床边,缓缓放下她,又拽来凳子给她放脚,眸光明亮,“你有伤,坐下谈。”
姚夏微怔。她都已经疼麻木了,竟然要他帮她记得。
他提了下裤腿,在她面前蹲下来,垂眸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鞋带,“你问我答。”
简单四个字,便轻易戳进心窝里。她说的话,他听进去了,而且尝试做出改变。他那么固执,却也这么迁就她。恍惚间,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阿弈的影子。
“怎么不问?”薄司寒脱下她的鞋袜,站起身,嘴角隐有笑意,“疑问太多吗?”
“有点。”姚夏垂下眸。
“等我。”
薄司寒走到洗手间,再折回时,手里拿了热毛巾。提起她的双脚,而后放在他的腿上,脚踝皮肤感受到滚烫,冻了一晚上的冰凉也似乎在那温度下褪去。
“爸为什么打你?”
“他不太喜欢你。”薄司寒迎上她的目光,“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姚夏的心猛地一颤,“为,为什么?”
薄司寒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就没有我们现在。”
说的有道理……
“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姚夏试探性地问道。
“随你。”薄司寒嘴角微扬,“今晚不回去,12小时,够吗?”
姚夏瞥了眼桌子上的背包,继而盯着他的双眸,“那你告诉我,嘉烨是不是失踪了?”
薄司寒狠狠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林旭在翔子的档案袋中看到了嘉烨的信息。”姚夏双眼微眯,眼底微微泛红,“这事和北禹基金有关系?”
薄司寒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眸光幽邃至极,“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基本都说了,翔子的死,北禹内部的事,还有你不同意我代言北禹基金。”姚夏握紧他的手,眸光若水,“我倒觉得林旭的方法不错,可以一试。”
“我入狱第一年冬天,嘉烨查出急性早幼类细胞白血病。当时我之前的公司濒临破产,卫斯拿不出钱,也没时间照料,北禹基金就在这时找上门来。起初治疗很顺利,大概三个月后,突然有一天,卫斯接到医院电话,问我们有没有接走嘉烨,他不见了。”
像是胸口被剜去一块,姚夏的手禁不住颤抖,“所以你怀疑是北禹基金捣的鬼?”
“对。因为那段时间,除了卫斯只有北禹基金的人和嘉烨来往最密切。”薄司寒抬眸看过去,眉心紧蹙,“不只是翔子,之前绑架你的人,也死在他们手里,北禹还很可能和我之前入狱有关。我查了他们近三年,也只了解到其中皮毛。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你参与……”
“可我不怕。”
暖黄色的灯落下,屋内平添了几分温暖。
姚夏嘴角微扬,“早点结束,我们就可以早些无牵无挂地开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