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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宁璐都会梦见那场属于自己的闹闹哄哄的婚礼。
梦见穿着洁白婚纱的自己在灯光暗下的一瞬间忽而就紧张了起来,握着精致捧花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但还是坚定地挺了挺背脊,站在鲜花点缀的甬道上,在父亲的陪伴下,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地朝着贺群立走去。
司仪说,“你愿意爱她,宠她,无论她是健康还是疾病,是富裕还是贫穷,都视她为掌上明珠吗?”
而贺群立回答的那声“我愿意”甚至稍稍破了音,于是宁璐盖在头纱下的脸不由漾起了微笑:嘿,原来他比我还要紧张呢!
但她却还来不及细想,贺群立就轻轻撩开了她的头纱,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
………………
啊,梦醒了。
宁璐于是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半天,然后侧过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油然还在呼呼大睡着的贺群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宁璐不禁淡淡一笑,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嘿,有时候真的会恍恍惚惚地忘记,自己已经结婚快一年了啊……”
是的,宁璐嫁给贺群立已经悄然过了一年的光景。
因为婚房的拆迁工作已经进入了程序,于是小夫妻俩在贺群立家的附近暂时租了一套小间,作为临时的婚后住所。婚后的家务活儿是两人平分的,不过彼此都不擅长做饭做菜的他们,更多地还是依赖着贺群立的父母。有的时候,宁璐会觉得他们二人还是不够独立的模样,但是在这一年里,她和贺群立的工作都忙碌得很,所以更多的时候,宁璐还是真心感激着贺群立父母的付出。
孙钿在这一年彻彻底底地火了。
宋十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贺群立当初和星星出版社的林编辑据理力争,挽留下孙钿的事迹,于是对贺群立越发器重起来,不仅让他继续负责已然是半个大神的孙钿,还交给了他不少任务。而贺群立自然是全力以赴的,谁让他在结婚时放下了“无条件赞助老婆的爱好,可以一个季度一买”的豪言壮语,现在的他自然得努力拼搏,才能把老婆大人打扮得美美的啦!
而宁璐呢,在宋十江的穿针引线下进入了佳学社做讲师,好不容易通过了初期培训,现在正负责小学低年级的创意说话课程。于是除了做过家教之外几乎没什么教学经验的她,自然也是现学现卖,边学边教,这一年也算过得辛苦。不过兴许,宁璐在儿童教育上还真有几分天赋吧,不仅班级带得蒸蒸日上,她对于儿童文学的创作也有了不少心得体会,不知不觉也得到了佳学社的一番重用。
………………………………
这一天是星期六,宁璐早早地就醒来了,看着贺群立流着口水的睡颜,不禁有些嗤嗤发笑。岂料贺群立却陡然一个翻身,自然而然地把她圈在了怀里,宁璐还没反应过来呢,贺群立就低下身轻轻吻住了她。
“讨厌,你还没刷牙呢,臭!”宁璐苦笑着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贺群立虽然把老婆搂得紧紧的,但神智显然还迷迷糊糊的呢,昨晚在公司开会开到惨绝人寰的他,自然想要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懒觉。一个,可以抱着宁璐一起睡的,大懒觉。
“嗯……嗯……你下午几点走?”贺群立闭着眼,含含糊糊地说,“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小事儿而已,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宁璐只得任由他圈着自己,“你下午不是有孙钿的新书见面会要去吗?”
“嗯……但是我觉得我老婆大人拿文学奖的事儿,更值得我关注。”
“傻瓜,”宁璐动容地眨了眨眼,但还是说,“孙钿的见面会你筹备了多久了?而我那里很快就能结束的。这样吧,真心想帮我庆祝的话,晚上带我去吃贵得不得了的日料吧!”
“一言为定!”贺群立笑着,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宁璐的嘴唇,“其实你没刷牙的时候,也是一样臭……”
“讨厌!”
“嗯,再来一口……”
“臭你还要!”
“臭得我欲罢不能呗……”
…………………………
贺群立直睡到中午才彻底清醒过来,吃过了宁璐准备的简餐之后,匆匆去书城那儿加班去了。而宁璐则悠哉悠哉地洗了碗筷收拾了房间,随即才穿戴整齐光鲜亮丽地出门,坐地铁前往目的地。
按着获奖通知书上的地址,她哭笑不得地站在星星出版社的大楼门口。
作为潮出版社的前任签约作者,以及现任编辑家属,宁璐对于宋十江居然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忠诚感。但当初佳学社帮她们这批新晋讲师集体投稿参加比赛时,宁璐哪能因为主办方是星星出版社就弃权不去啊。而今,十来个参加比赛的讲师,只有她一个得奖了,还是一等奖。纵然这个文学奖实在是没什么分量,甚至当贺群立得意洋洋地告诉朱晓晓时,朱晓晓还皱着眉反问道,
“……金天鹅奖?有这个奖吗?我在出版业干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贺群立就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啦,因为……”
因为金天鹅奖是……优秀童话故事奖。
话说宋十江一直视星星出版社为劲敌,而在言情出版领域,潮出版社多年来几乎是吊打星星出版社的。不过星星出版社总算也另辟蹊径,在其他领域,例如历史丛书侦探推理方面都挖掘了不少热门作者。儿童文学,是星星出版社接下来的重点发展项目,于是他们干脆吞并了市里最老牌的童话故事周刊《童话大王》,也开始赞助每年的金天鹅童话奖!
好吧,虽然星星出版社的确是眼光独到。在舍得花钱这方面,女人比男人的本事可大得多了,少女时代的她们愿意花钱看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而为人母亲之后呢,新妈妈们对于栽培孩子也是不遗余力的,儿童文学这一块的前景的确很好。但现在,毕竟还是起步阶段吧,宁璐在星星出版社的大楼里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了《童话大王》的编辑部,相对而言有些狭窄陈旧的办公区域,当宁璐出示了相关证明之后,连个像样的颁奖仪式都没有,那位编辑只是给了她一座奖杯和一张名片。
所幸,奖杯上的金天鹅做工还算细致。而当宁璐站在星星出版社的招牌下,捧着奖杯微笑着让编辑拍照留档时,那位姓林的男编辑忽而就从镜头后探出头来,
“我说……‘粉红色的小兔子’小姐,我刚才看到你的真实姓名是宁璐,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你该不会是……”
‘粉红色的小兔子’是宁璐写童话故事时的新笔名。宁璐于是笑了一下,有点儿羞涩道,
“我以前在潮出版社写言情故事的,工作之后才开始接触到儿童文学。”
“我果然没认错人,你是‘碧绿色的小兔子’吧!”林编辑惊呼一声。
“对,我是。”
林编辑顿时来了兴致,放下相机和宁璐聊了几句。他倒是比宁璐更不好意思起来,
“我以前在言情出版那块工作,不过我们出版社的言情出版太弱了,我觉得没什么前景。刚成立的儿童文学部门没什么同事愿意过来,我却觉得挺有发展前途的,就申请调职过来了。”
林编辑说着,油然有点儿脸红。他想起许久之前他还雄心勃勃地想要把孙钿给挖墙脚过来,却和潮出版社的一位贺编辑杠上了,当时的自己为了证明星星出版社的实力,还拿宁璐的失败做例子引诱孙钿跳槽呢!
额,但愿这些陈年破事儿,眼前的小兔子并不知道,林编辑暗暗祈祷着,随即笑道,
“刚才我已经把名片给你了,我们部门刚成立没多久,正需要有实力的作者,以后可以加强联系!”
“好的。”宁璐淡淡一笑,随即看了看表,起身告辞。
……………………
“所以啊,还真是个很简陋的颁奖仪式呢。”
晚餐在贺群立的承诺下,两人在一家看得见浦江夜景的日料店吃上了。宁璐一边把柠檬汁儿挤在烤银鳕鱼上,一边自嘲地笑道,
“就在布景板前拍了张照片就回来了,幸好没让你特地送我去呢……哎,我记得你说过,孙钿拿新视界文学奖的时候,又是颁奖典礼又是媒体冷餐会吧!怎么我们儿童文学这一块就这么不受重视呢!”
贺群立无声地笑了下,“我看你,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角色从言情作者‘碧绿色的小兔子’转换成了童话作者‘粉红色的小兔子’了。”
宁璐于是愣了一下,随即看着窗外流淌着灯光的夜景,恬淡地笑道,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年里,宁璐再也没有动笔写过言情小说了,甚至当她在微博上欢天喜地地晒出结婚钻戒的时候,小粉丝们热情洋溢地问她,
“恭喜兔大大结婚了,在婚姻的滋润下一定能快快写出新作品吧!”
宁璐只是为难地笑了笑,思考了久久才回复道,
“兔大大要休息,可能,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吧。”
她无法向粉丝解释,自己自从真正地卸下‘一本成神’的光环后,彻底回归普通生活的她,俨然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虽然自己的生活很幸福,贺群立无时无刻都让她感到一个已婚小女人的幸福,但这种柴米油盐的幸福始却终无法让她下笔。
就好比冬天的夜晚,每当她瑟瑟索索地钻进被窝时就会牢牢地被贺群立一把抱住,那种‘明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却一直让她暖进心坎里’的感觉,她怎么也描写不出来。
而当她和身为编辑的老公感叹这事儿的时候,贺群立沉默了片刻,才诚实到让人不爽地说,
“……如果是孙钿的话,她一定能……”
“讨厌,闭嘴!”
宁璐叹气着。
于是以往的‘茫茫人海,花前月下’的她,渐渐地就变成了‘公主宝剑,恶龙传说’的她了。
…………
吃饱喝足,在回家的路上,宁璐心情大好地买了一束洋桔梗。于是回到家后的她翻箱倒柜地找起花瓶来。贺群立刚洗完澡穿上居家服,他看着老婆大人撅着屁股在杂物柜里翻啊翻,就皱眉道,
“宁璐,你在找什么啊?”
“我在找花瓶啊!洋桔梗要插起来,和我的奖杯放在一起,拍照才好看呢!”
“花瓶?”贺群立说,“今年七夕我送了你一束玫瑰花,你插花的时候不是把花瓶给打碎了吗?”
“我记得啊。可是家里分明还有另一只花瓶的,你还记得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陈墨学长送的庆贺礼物!”
“哦……那个啊……”贺群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走进盥洗室里擦头发,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我也不记得放在哪儿了,你继续找找吧。”
刚结婚的时候,陈墨学长要包一个大红包给宁璐,但是宁璐最终拒绝了。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的陈墨于是买了一只颇为昂贵的捷克水晶花瓶,硬是直接快递到了宁璐家门口,才让她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初搬进新家的时候,宁璐分明记得把水晶花瓶一起带来了,还颇为得意地说自己要过上天天养花晒花的高雅日子了,可时间一久,这只花瓶就不见了。宁璐曾经问过贺群立,贺群立就淡淡道,
“哦,收起来了。打扫卫生的时候实在不方便,那花瓶又大又重的,好几次都差点给碰碎了。再说了,养的花都枯死好几天了你都不去打理……”
宁璐一听,心虚地咧了咧嘴,赶紧岔开了话题。而随后,那只水晶花瓶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
把并不算大的家里简直要翻个底朝天了,宁璐不得已先加工了个可乐瓶子,暂时把洋桔梗插了起来,随即嘟嘟囔囔地钻进了被子里。
果不其然,贺群立在下一秒就伸手抱住了宁璐,宁璐虽然觉得身上一暖,但还是拧着嘴角质问道,
“贺群立,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吧!你把我的捷克水晶花瓶藏到哪儿去了?”
贺群立沉默了一会儿,才投降似地说道,“好吧……那花瓶我放在父母那儿收起来了。”要不是看在还挺贵的份上,兴许早就丢了呢。
“你……”宁璐在他怀里动了动,哭笑不得道,“何必呢,不就是一只花瓶吗?”
贺群立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陡然转了话题,问宁璐道,
“那么宁璐,你也老老实实地交代吧。我那对万宝龙的袖扣,你藏到哪儿去了?”
“咦……”宁璐一惊,脸蛋顿时就红了,“我哪儿知道……那个不是你的东西吗,你怎么还问我……”越说声音就越含糊,惹得贺群立一阵发笑。
好吧,那对万宝龙的袖扣的确是宁璐藏起来的。他们刚刚结婚时,贺群立那阴魂不散的前女友杨阳从香港寄了庆贺礼物过来,宁璐一瞧见那对袖扣就直翻白眼,私下里没少和蒋咏心吐槽,
“送男士袖扣算什么意思?哪有送结婚礼物,却送一个只有男方才用得到的东西?她莫不成还想要扣住贺群立的心吗?”
所幸贺群立也相当识大体,收到之后几乎没用过,随意地就收在抽屉里了。只是有一次潮出版社办酒会,他在宁璐的参谋下添置了新的西装,忽然就想到了那对袖扣。而待他在抽屉里翻个半天也没找到时,忽而就苦笑着明白了。
“讨厌……我怎么知道你的袖扣在哪里,再说了,杨阳送的礼物丢了就丢了呗,有那么可惜吗?”宁璐虽然理亏,但依旧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气势上丝毫不输半分!
贺群立于是赶紧息事宁人,“好啦好啦,所以,我不再去找那对袖口,你也忘了那只水晶花瓶,怎么样?”
见宁璐嘟着嘴的可爱模样,他忍不住又是一阵笑意。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贺群立温柔地说,
“明天就陪你去买一只新的水晶花瓶,这总行了吧,我的老婆大人。”
“嗯,这才像样呢。”宁璐点了点头,终于也绷不住地嗤嗤笑了起来。
……………………
几个月之前的宁璐老家,宁家爸爸忽然收到了女儿快递来的礼物。
他一边思索着‘我的生日还没到呢,女儿结婚后果然变孝顺了吗’一边拆开包装,拿出一对精致的袖扣,愣愣地问老婆,
“宁璐她妈,这东西虽然挺好看……但是,我好像也用不太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