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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办公室,没人,二楼的教室,也没人,站在一楼入口的张纯祯感到十分地纳闷,她真的很佩服杵春伊久的走路速度,就一眨眼的功夫,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张纯祯知道,他分明就是想让自己难堪,肯定是和袁叔宁两个人串通一气了。她千里迢迢地从中国跑来日本是来学习知识的,可不能就这样被他耽误了,她一定要找到他。
她想到了昨天遇到他的那个车站,他可能是去了那里。张纯祯连忙上了电车,坐了两站,到达了那个车站。可是她还是没有看到杵春伊久,不甘心的她从第一棵树开始找了接近一站路的距离,直到找到了教学楼,她才确定杵春伊久根本就不在这里。
“会不会是他还没走过来?毕竟我是坐车来的,应该会快一些。”张纯祯坐在昨天杵春伊久坐的那颗石头上自语道,她歇息着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吹了许久的凉风,还是没把杵春伊久等来。
张纯祯丧气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才发现手上有黑灰色的东西,她疑惑地看向刚才坐着的石头,上面竟然被人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紧接着看向自己的裙子,米色的布料上满是黑灰的印记,十分的明显,无论她怎么拍也拍不下来。她气得猛地踢了一脚石头,她知道这个笑脸绝对是杵春伊久画的,因为笔的痕迹一看就是源于他昨天用的木质铅笔。
“他还是人吗?怎么走得这么快,比我坐车还快,昨天也是比我早到设计楼,他一定是从什么小路穿过来的。”她心想。
偏偏她今天穿的是浅色的裙子,“他一定是故意的!”张纯祯咬着牙说道。
笑脸分明就是在愚弄她,嘲笑她被他耍了。
杵春伊久真的是激起了张纯祯的求胜之心了,杵春伊久越是不待见她,越是让她想要见他!
她的内心其实还有些难过,没想到自己会和专业老师会相处的不好,她的心里怀揣的不仅仅是一份学习服装设计的梦想,还有对外婆的爱。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一名学者,在大学里当文学专业的教授。
小部分的人认识她的母亲,在家附近开了家裁缝铺,在那片还是比较出名的,口碑相当的好,很多人都以为张纯祯的手艺是继承她的母亲的,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张纯祯的手艺其实甚过她的母亲,是直接和她的外婆学的。
鲜少有人知道,张纯祯的外婆早几年是上过京的,那时候还是帝制,外婆曾给最后一个皇后当过一段时间的缝纫师,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辞了这份差事回了武汉养老。
张纯祯的母亲虽然手艺也是不错的,但是就想普普通通地开个铺子过生活,在设计上并没有什么造诣,但张纯祯的天赋却让外婆惊喜,外婆在张纯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传授她各种制衣的技巧,她也总是一点就通。
在张纯祯八岁的时候,外婆因病过世了。外婆生前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关爱自己的孙女一样,并没有给张纯祯任何的压力,总是在张纯祯做针线活的时候,摸摸她的头,慈祥地对她笑着。
但是张纯祯知道外婆眼里是暗含着期许的,外婆并不希望自己独门的手艺会被失传,她还能感受到外婆骨子里执着于旗袍设计的那股劲,这股劲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盘踞在张纯祯的心里,她希望延续外婆的梦想,让旗袍的手工艺能够一直传递下去。
张纯祯定了定心,无视身上的污渍,向一个路过的同学打听了一下医学院该怎么走,道谢后,快步地往医学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医学专业是东都大学的头牌专业,东洋十分注重医学,每年都会拨款给学校用于医学研究,所以医学院是全校最大的学院。虽然说占地面积最大,但学生却不多,因为能考进这个专业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那个同学说,医学楼是全校最高的建筑。果真,张纯祯一眼就看到了,十分地好辨认,很快地就走到了。
白色的西式庞然大物耸立在她的面前,巨大的钟楼正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是人们都不太喜欢的味道。
她想到了酒井秀代昨天说了她平时都在一楼上课,赶紧走进了教学楼,数着门走到了第二个教室。说是门,不如说是铜墙铁壁更为合适。
医学院教室的门和别的学院的门很不一样,别的学院就是普通的木头门,而医学院门是钢铁做的,密不透风的感觉,门上有一处和头差不多大的透明玻璃。
张纯祯踮着脚朝里面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块玻璃上罩着一层布,是看不见里面的。
张纯祯迟疑了一下,放轻了手的力度,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半响没有人应。她收回了手,心想着是不是打扰到了他们,迈步准备离开,这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
一个戴口罩头顶白帽,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把头伸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纯祯一眼,似是等着张纯祯的开口说话。
张纯祯看他们好像很忙的样子,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转身准备离开。
“是纯桢吗?”张纯祯停下了脚步,她听到了酒井秀代在叫她,连忙回过头。
她发现酒井秀代也是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打扮,看到张纯祯连忙迎了出来,把口罩摘了下来,对张纯祯打着招呼:“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找我吗?”
张纯祯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摆手说:“没什么的,我改天来找你好了。”
酒井秀代也顺着张纯祯的眼光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笑着把他推进了房,对张纯祯说:“你在门口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千万别走了!”说完也进去了。
过了五分钟,酒井秀代穿着便装出来了,挽起张纯祯的手,带着她往教学楼外走去:“我们这的同学都痴迷于研究,不善于人际沟通,你可不要见怪。研究室讲究无菌无光的条件,所以这里并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外面的长椅上说吧。”
张纯祯吐了吐舌头,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又让你为难了。”
酒井秀代捏了一下她的手:“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看你的性子一般是不爱找人帮忙的,快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啊?”
“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张纯祯说。
“打听消息,这我可不在行,你怎么不去找什么孝纶君?他平日里最喜欢交朋友了,肯定能够帮到你。”酒井秀代由衷地建议道。
张纯祯的脸色为难,干笑说:“我知道找杜孝纶肯定管用,但是……找他不是要去经济学院吗?我不方便去经济学院……”
“哦?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酒井秀代问。
张纯祯红着脖子说:“你知道的,因为……因为那个人也在那。”
酒井秀代继续装傻:“那个人?谁啊?”
张纯祯轻轻地推了一下她:“你别逗我了,你明知故问,就是瞿继宽啊!”
“哦~”酒井秀代故意拖了很长的音,挪揄地对张纯祯笑道:“是因为有的人占了瞿继宽的便宜,不好意思见他是吗?”
张纯祯的脸顿时红得像被蒸熟了似的,心里十分地郁闷,看来酒井秀代也知道她亲瞿继宽的事了,全校还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酒井秀代看到张纯祯害羞的样子大笑了起来:“不开你的玩笑了,刚好我现在也没事,替你去找一下杜孝纶,你要打听的是谁的消息?”
张纯祯没好气地说:“杵春伊久,你知道的,我们的那个专业老师,我想打听一下他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是在哪里待着,应该是到处去写生了,我现在急需找到他。”
“原来是他呀,好的我马上就去找杜孝纶。对了,昨天分组你不是和你们老师一组吗,今天第一天上课,合作得怎么样?”酒井秀代关心道。
张纯祯翻了一个白眼,瘫坐在长椅上:“别提了,还想着合作呢,人家正眼都不给我一个,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现在有份小组作业必须和他合作完成,可是他却给我玩起了消失。”
“作业不都是他布置的吗?那他这不是故意在整你吗?你哪里得罪了他吗?”酒井秀代担心地问。
“我可是大大地得罪了他,以后再给你解释,现在真的是要拜托你了。”张纯祯诚恳地望着她。
酒井秀代二话不说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快去快回。”
张纯祯乖乖地点了点头,酒井秀代走得老远了扔过来了一句话:
“我会顺便帮你问候一下瞿继宽的。”
张纯祯瞪了她一眼,她发现酒井秀代也不老实,总是爱拿瞿继宽逗她。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并不会真的生气,她发现她和酒井秀代很合得来,自然得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她无聊地在长椅上发起呆来,不知道是因为初秋的原因,还是因为医学院的人太少,她感觉有些凉,抱紧了胳膊,她忽然觉得还是设计学院有人情味一些,虽然大多在设计学院的回忆并不算好,但是总不像医学院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看来自己真的不是当学者的料啊。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酒井秀代很快地便折返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张纯祯很是感动,很明显酒井秀代是不愿让她一个人多等,特意小跑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