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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里回来后的墨菲,她胸膛里的那颗小心脏就好像变成了一只顽皮的猴子,总是跳来跳去、捉摸不定,又好像变成了一匹奔马,难以控制、动辄就跑到了千里之外。
时而,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病房窗帘下的那副画面,眼神就不由自主变得迷离;时而,她又想起迷迷糊糊中病床旁边的那个身影,嘴角就悄悄弯了起来;时而,她想像自己突然回到了在病房里初醒的那一刻,身旁有一张憋得青紫的脸……脸上的微笑就变成了忍俊不禁……
总之,从周一早上见到墨菲起,李洱就一直看见她在偷笑。
李洱是一个工作起来很拼命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在没有极特别的重要事项的前提下,他从不在周末工作,也因此,每个周一的早上,就是他最忙的时候。他总是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到公司开始处理周末积攒下来的邮件,一个半小时之后,邮件处理完了,公司的员工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岗,新一轮的汇报就又开始了。
百忙之中的李洱一直在想,墨菲都在笑些什么呢?从那偷笑的样子看起来,她的感冒倒是好的很彻底。他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好了,正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问问墨菲吃错了什么药,可她早已经约上范佩佩去吃饭了。
那天在医院里李洱照顾了墨菲一个晚上的事情,就连吴美妍都不知道,所以,墨菲就心照不宣地把它憋在了肚子里,当做自己的一个小秘密。不过听说她高烧昏迷住进了医院,范佩佩还是十分的惊讶:“晕过去,真的就晕过去了吗?晕过去是什么感觉?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呢!”
墨菲也惊讶于她奇怪的重点,晕过去的感觉?对于一个没有晕过去的人,她又该怎么解释?如果说范佩佩是一个从来没有晕过的正常人,墨菲就是一个从小到大经历无数次晕倒的……命途多舛的可怜人。
她解释不来,由衷的赞许范佩佩:“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啊。”
范佩佩小嘴一撇:“幸运的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我周末去见的那个人,有!多!可!怕!”
原来她周末又被他爸妈骗出去相亲了,这经历,简直不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范佩佩拉着墨菲的手,围着园区里的喷水池一圈一圈的走,一边散步一边向她控诉自己凄惨的经历。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墨菲抬头,脑袋就又疼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飞。
堵住了人,韩飞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递给墨菲。墨菲疑惑的看着他,他认真地说:“这是一个印象派的画展,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你务必要去,通过这样的约会活动,可以在艺术的熏陶中加深我们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加快我们关系发展的速度。”
墨菲在原地呆了五秒,突然抓起范佩佩的手狂奔而逃。跑出了五十米,她才扶着墙、喘着气停下来。她一脸惊慌,范佩佩也是一脸惊慌,两人对视了一眼,范佩佩说:“是我输了,这个韩总监也太雷人了!”
墨菲感动不已:“还好你理解我。”
范佩佩的八卦心被勾了起来,她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墨菲无奈:“有一次在楼道里撞见了……”
范佩佩听完了这个简短的故事,对韩飞嗤之以鼻,不过,她又找到了另一个重点:“画展还是不错的,可惜你没把票接下来,不然我俩可以一起去看看。”
墨菲问她:“你也爱看画展?我们可以自己去。”
范佩佩恍然大悟:“哦,那我肯定是看不懂啦!我光想着浪费,这么一说就不可惜了。”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由喜转悲,由悲转悲痛欲绝。在墨菲的惊愕下,范佩佩痛苦地喊道:“我不服!我的霸道总裁和冰山下属啊!这是拆cp了啊!”
墨菲:“你……你节哀……”
——
李洱错过了中午的休息机会,下午又是一波一波的工作没有间歇,一直忍到下班,才找到空档把墨菲叫了进来。
墨菲面对面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又不受控制了……
李洱问:“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墨菲一边笑一边摆头:“没笑没笑,没笑什么。”
李洱脸一沉:“说实话。”
说实话吗?墨菲哪有胆量说这个实话?借她十个胆子,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老板的面说自己在笑的就是他……可是,李洱的脸上分明写着:“你不说实话的话,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了。”
墨菲的小脑袋瓜左一转,右一转,想到了一个理由。她努力真诚地说:“我在想周末去看画展的事,所以很开心。”
范佩佩虽然不会陪她去看画展,这不是还有正版不掺水的艺术家庄梓修吗?这话也不算骗人嘛。
“画展”这两个字一出现,李洱似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线索,他追问:“什么画展?”
墨菲一愣,顺嘴就答:“印象派的画展,我小时候学过画,一直很喜欢看画展。”
墨菲活着走出了李洱的办公室,她刚一走,李洱便打开google查起了画展的信息。他没有记错的话,一周之前,韩飞曾经在他面前提起过。很快他就查到了这场画展的信息,画展已经办了半个月,最后一个展览日就是这周六。
于是,他把一封邮件转给了墨菲,通知她临时加班,周五晚上跟着他去机场,周六要在上海面见一位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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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第一位大客户的合作方案进展得很顺利,李洱一边天天盯着技术部做新产品,一边频繁地与销售部开会,推动那边大客户洽谈的进度,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周五下班后,他带着墨菲吃了一顿简餐,便直接去了机场。
一路上,墨菲的心里一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心中的顾虑告诉李洱——因为悬在她头顶那巨大“墨菲定理”魔咒,从墨菲第一次离家出远门起,只要是选择火车就一定会晚点,只要是选择飞机就一定会延误,次次如此,从无意外。但是,也许老板比她的运气好呢?
墨菲那欲言又止、心中为难的样子,全部被李洱收进眼里。他心中不屑,就那么想和韩飞去看画展吗?难道和他出差就那么委屈?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不爽,一个忐忑,走进了机场。
办完值机,过了安检,墨菲刷新了一下手机里的航班信息,果然又延误了。她的内心万分沮丧,哪怕是沾老板的光,也不能让她准时的出行一次吗?
得知航班延误,李洱也愣在了那里,一个不愉快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延误多久?”李洱问。
“一小时。”墨菲答。
李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事情有一就有二,这一个小时,很有可能和上次一样,变成两个小时,甚至再变成四个小时。
墨菲忧心忡忡地说:“虽然现在延误一个小时,但有可能一会儿还会变成两小时,或者四小时……”
她说完,就发现李洱正用一种混杂着惊讶和疑惑地眼光盯着她,于是她连忙改口:“我就随口一说,一定不会的哈!我们等等吧,反正都已经进来了!”
于是,两人只好坐下来侯机,李洱利用这个时间看起了客户刚传过来的一份资料,墨菲则非常不安地坐在一旁刷手机。半小时后,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老板……”墨菲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现在延误两小时了……”
李洱的耳朵一抖,整个人都宕机了一秒,阴云压境的同时,有一种很奇怪的设想侵入了他的大脑——墨菲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心虚?就好像飞机延误是她造成的一样?
他一看向墨菲,墨菲立刻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心虚得不要太明显。可是,理智告诉李洱,飞机延误当然不会和墨菲有什么关系。
就在李洱脑中的直觉小人和科学小人开展搏斗的时候,墨菲已经从心虚中超脱出来,准备做点什么替自己赎罪了。她讨好地问:“老板,你想听笑话吗?”
“不想。”cpu满载,完全没空理她。
墨菲把这句话当成一阵风,继续说了下去:“反正延误两小时,等着也无聊,你就听我讲讲吧,第一个笑话,是我刚从网上看来的……”
小时候墨菲总是倒霉,每当她被命运伤透了小心脏的时候,老许就会给她讲笑话听,后来长大了,离开家,讲笑话也变成了墨菲的居家旅行必备技能。当然,如果讲笑话的时候,面前的听众不像李洱这么冷漠就更好了。
不过,一个不笑没关系,那就再讲一个好了。
“许墨菲自救定理”说:在事情已经很坏的情况下,坚持一下总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喽。
讲到第五个笑话的时候,李洱笑了。
讲到第十五个笑话的时候,一男一女的欢声笑语,已经无意间闪瞎了候机室里许多人的眼睛。
他们已经不再介意飞机还有多久才到空港,墨菲整整讲了一个小时,那是她准备了几年的存货,一本《笑林广记》也不过这个容量。头一次,李洱完全放下了在员工面前的冰山脸,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抽搐,而在他的身旁,哄好了老板的墨菲也不由得感到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老天比较给面子,两小时后飞机到了,他们得以在深夜之前到达了上海。出机场的时候,墨菲还在偷偷的想,这莫非就是好人有好报?
——
第二天一早,见客户之行非常的顺利,本来准备了一整天的时间,结果李洱只用半天就解决了必要的沟通,中午又与客户一起吃了个饭,人情和事情都处理到位,这一趟行程就结束了。
于是,白白空出来一个下午的时间。
从饭店出来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在人来人往中,墨菲问李洱:“老板,回程的机票定在晚上,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去呢?”
李洱似乎心情极好:“玩儿去。”
虽然墨菲很是紧张了一会儿,但她也没有想到,李洱口中的“玩儿去”不过是在街上瞎走走。
她跟着他走过街,穿过巷,就算只是看着路过的行人、街边的花草、琳琅的招牌,他好像已经十分的开心,她竟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走了一会儿,李洱问墨菲:“你怎么不讲笑话了?”
墨菲一愣:“那是我的大招,现在还用不上。”
李洱问:“你要一直在后面跟着我吗?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像在溜你?”
“溜”……墨菲琢磨了一下李洱的用词,虽然她确实是像平时出去见客户一样,在半步的距离外紧紧地跟着他,可溜是用来形容什么的呢?不会是溜狗吧……
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老板你一定没溜过狗,溜狗的时候狗都是走在前面的……”
李洱见墨菲没有反应,又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了。”
不是上班时间了,意思说让她离开不要打扰他散心吗?墨菲一脑袋的浆糊,李洱瞥见后,突然在原地停了下来,没留神,墨菲已经走到了和他并肩的位置,他说:“别停,继续往前走。”
原来,他不过是想她和他走在一起,别再像个跟班。这一回,墨菲终于懂了,她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从来不直说呢?但是,她也突然有点开心。
既然不是上班时间,也没有了上下级的关系,墨菲很轻易地就乐呵了起来,她突然也觉得,那些路过的行人、街边的花草,那些散布在大街小巷里琳琅的招牌,一个个都是那么的亲切可人,明丽绚烂,又充满了万千的变化。
他们从商业街一路走到了老街旧巷,大上海的味道从新时代骤然往回退了几十年。街边有一个馄饨摊子,香气飘得老远,叫人挪不开步,李洱支使墨菲:“你过去买两碗。”
墨菲看到馄饨摊的第一眼就馋了,她乖乖去买,买回来才想起来:“我们去哪里吃?”
李洱略一思考,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了,他叫墨菲:“跟我走。”
于是,墨菲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两碗馄饨跟了上去。那馄饨汤汤水水的不好拿,还老是两只碗撞在一起,她生怕汤水洒出来,走得小心翼翼。
不一会儿,李洱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墨菲走得太慢了。他盯着墨菲两只手上的东西,仔细思考了一下,伸手放在了墨菲的包包上:“我帮你。”
在墨菲惊异的目光之下,李洱很自然地提过了她的包,背在肩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果昨天出门的时候没挑这只黑色的包,而是挑了红色的,会是怎么效果?
李洱友情提醒发呆的她:“手里小心着点,别洒了。”
墨菲只好回过神,把两碗馄饨分到两只手里拿着,继续跟了上去。为了不让汤水洒到自己,她把手微微的往外伸出去一些,走了几步她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就像一只小螃蟹,怪不得李洱宁愿拿女孩的手提包也不拿馄饨。
转过两个弯,他们又回到了一条现代化的街道上,墨菲不由暗自佩服李洱这人工gps的认路能力。再往前走大约十米,路边坐落着一家精致的法餐厅,连停顿也没有,李洱就昂首走了进去。
墨菲站在门口,左手一碗馄饨,右手一碗馄饨,偷偷地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李洱回头问:“你准备站在那里吃?”
她这才走了进去。
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李洱只点了两杯水,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小馄饨埋头开吃。墨菲没干过这样的事,表情没他自然,好在店里的服务员们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来回了几趟,就当他们桌上的那两碗馄饨不存在似的。
吃了几口,墨菲忍不住问:“我们真的就只点两杯水么?”
李洱说:“你担心的太多了,先吃了馄饨再说。”
墨菲宽下心来,把一颗馄饨就着汤水送进了嘴里,这才尝出了味道。那浓郁的汤汁裹着煮得柔软无比的面皮,香得她恨不得一整个吞下去,果然没有辜负她提了一路的情谊。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对面的人,他的眉眼如画,西装革履,坐在一个精致的餐厅里,自然又舒适地吃着一碗人民币十块钱的馄饨——这一回,她好像对自己的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吃完了小馄饨,两人又继续在街上闲逛,似乎被一碗馄饨打通了任督二脉,墨菲逛街的兴致在一瞬间被拔高了十级,原本是李洱带着她逛,很快就变成了她拉着李洱跑。
这家店好看,她想看,李洱等着;那幢小楼很美,她想拍下来,李洱替她拍;误入一条小吃街,看见什么想吃什么,李洱就更配合了,一边吃一边拿,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条小街上,一个穿着花布长裙的姑娘在卖自己绣的小方巾,墨菲蹲下来一条一条的翻看,小方巾每一条都是独一无二的,美极了。越好看就越难挑,她在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在最后两条心爱之物之间无从选择,李洱在身后突然出声:“如果只需要一条,买左手边的,如果都喜欢,全买下来。”
墨菲觉得她家老板真会做决定,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这两条我都要了。”
姑娘收了钱,把方巾包好递给她,笑嬉嬉地向她眨眼睛:“你男朋友真好看!”
墨菲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通透。
李洱在她的身边蹲下来,把方巾接了过去,看着别别扭扭低下头来的墨菲,他想,这个主意也还不错。
这个主意不错,这个周末也非常的不错。
两年前,李洱跟着孟柯去了一次小别墅。那一次是林柏和程姨第一次在小别墅里看到了除他们俩和孟柯以外的活人,他俩都十分的兴奋,于是当着孟柯的面、背着孟柯的面,都热情地邀请李洱常去。李洱从小就是个散养的孩子,天天住公寓也住不来,这一去去上了瘾,很快就成了小别墅的常住户。
这两年里,每一次李洱有工作要出差不能去小别野过周末,孟柯都会不太开心,张口闭口要卖了他的公司抵房费,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当李洱说自己周六要去上海的时候,孟柯说的是:“好兄弟,我会记得你的付出的。”
这一天,孟柯从早上开始就十分兴奋,天刚亮没多久,他就缠着早起运动的林柏问:“南铃有没有说她几点来?”
林柏很无奈:“孟少爷,您忘了,上周您把我支出去了。”
孟柯:“哦,那你今天有没有事要出去?”
林柏:“……您要是再炸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小程会气病的。”
上一次程姨回家后看到小花园的情景时,差点立即心脏病发,一直到现在她都只肯在厨房和后院活动,说是一看见那片地方就心痛。
孟柯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去找他的张花花去了。
同样是两年前,不知道隔壁哪家小别墅的主人买了一只小花猪当宠物,一不留神,号称长不大的小花猪却长大了,长到一只泰迪那么大的时候,张花花就被原来的主人抛弃了。有一天晚上孟柯回小别墅的时候,饿得快要昏过去的张花花卡在了小别墅的栅栏门上,孟柯盯着它那圆不溜秋的屁股看了一阵,一抬脚就把张花花从栅栏外踢到了栅栏里,从此之后,张花花就成了孟大爷的宠物。
张花花有恩必报,除了食物之外,唯独对孟柯十分亲热,这让孟柯很得意。林柏和程姨也很喜欢张花花,他们认为张花花是这个小别墅的福星,先是来了它,然后来了李洱,小别墅里一点一点有了生气,孟少爷的性格也因此变得温和了不少。
就像此刻,孟大爷就温柔地牵着张花花在废墟一片的小花园里转悠,张花花摇头晃脑地往他身上蹭,他拍了它一下:“小没正经的,最近注意着点,别在别人面前影响我的形象。”
虽然说猪的真实智商在动物里面算高的,不过这句话,张花花是一点儿也没听懂。
就在孟柯盘算着南铃也该来了的时候,南铃的电话来了。
南铃说:“孟大哥。”
孟柯的心里简直爽翻了天。
“今天我们需要去建筑材场买一些材料,我直接去附近的建材市场了。”
孟柯:“哪个建材市场?告诉我,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建材市场的小老板们看着一辆限量版路虎开进了市场,眼睛里都放出了兴奋的光芒,再看车上下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哥,就更加对这条大活鱼上心了。孟柯跟着南铃走到哪里,热情的小老板们就介绍到哪里,生怕与这个大单失之交臂。
过了一会儿,南铃说:“你一来,所有人都变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像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
孟柯摸着木头说:“我觉得这家的木头不错,我们可以砍个价。”
南铃:“我还没有问价。”
于是孟柯直接开口问:“这种木头,半价多少钱?”
卖木材的小老板差点背过气去,有谁问价是直接上来就问半价的?是他店里有哪个字写错了让他误会自己要半价酬宾吗?
但是小老板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了个价,当然,报的是正价。
孟柯大大方方地问南铃:“和前几家比怎么样?”
南铃说:“木材好一些,报得价格和前几家的均价一致,没有高多少。”
孟柯点点头:“那就没错了。”
在小老板期待的眼神下,孟柯笑呵呵地拿出了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他:“就半价吧,不赚白不赚,我刷个卡。”
小老板惊呆了,但是只想了一会儿,他就摇着头把卡接了过去:“得勒,今天遇到您这样的人,算我亏本赚个朋友。”
还真的半价卖给了他们。
走出了木材店,南铃问:“你为什么知道他肯半价卖给我们?”
孟柯回味着那声“我们”,心里舒坦极了,他说:“没办法,我这张脸就值一半价。”
这些没有正经规模的小店,不同的人去问,开出的价格常常天差地别,信奉的是“卖一单是一单,宰一个是一个”的朴素型奸商价值观。孟柯说的没错,他那张看起来就很有钱的脸往那里一放,小老板都默默地在底价上面加了一倍,不过,他这么说还有一个含义,那就是夸他自己火眼精睛,一张口就砍掉了一半的虚价。
可惜南铃只听出了前一重意思:“你是说因为你长得太像冤大头吗?那后面的材料还是我一个人去看吧,反正他们能送回去,不然太麻烦了。”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孟柯当然没有气馁,他以付钱担当为由,死缠烂打地陪着南铃逛了大半天建材市场,一个看材料、一个看人、一个问质量、一个砍价,搭配得□□无缝,终于买齐了重建小花园需要的材料。
全部的材料装车后,一辆路虎带着三辆大卡车出发了,一群小老板们在他们身后欲哭无泪的目送,从来都是宰鱼,这一回居然被鱼给宰了。
一路浩浩荡荡,就像一个小型的装甲车队,孟柯十分得意,他看了看身旁的南铃,又看了看身后的卡车队,笑得无比鸡贼:“这么一看,还真像是娶媳妇儿啊。”
——
这一天的晚上,墨菲和李洱飞回了北京。下了飞机,李洱叫住墨菲:“我给你发了一张名片,明天这个人会给你打电话,你照他说的做就行。”
筋疲力尽的回到家之后,墨菲才想起来这件事,她拿起手机查看,李洱发给她的那张名片上的人,title是艺术品经理。
她有点疑惑,但是也没多想,洗漱收拾后就睡觉了。第二天一早,果然接到了那人的电话,对方说:“许墨菲小姐,今天可否请您来一趟我们的美术馆?”
老板让她照做,她就按照对方发来的地址出了门,到了之后,一个穿着优雅的男子在美术馆的门口等着她。她和男子打了招呼,男子也不多说,就带着她从一个小门进了美术馆。
墨菲问:“我能问问,您要带我去干什么吗?”
男子笑笑:“许小姐,您是否喜欢印象派的画作?”
墨菲点头:“嗯,我很喜欢。”
男子笑得意味深长:“那您跟着我走就行了。”
墨菲跟着男子,从美术馆的工作区一直来到了展览区,他们所到的展区似乎今日闭展,展厅里没有开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男子开了灯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场汇集了许多国际出名画作的印象派画展。
猛然,墨菲想起了自己曾向李洱提起画展的事情。
男子说:“许小姐,这场展览本来已经结束了,不过,受人之托,就由我带您看看吧。”
墨菲的心里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那时候她说要去看画展,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应付过李洱的问题,一转头早忘了……可是,他竟然还记得,不只记得,还专门找人来带她看展,即便这个展览已经结束了……
男子又笑了起来:“许小姐,您不要把感动先用完了,跟我来吧,里面的作品也非常的感人呢。”
墨菲有点害羞,跟着男子向着展厅走了进去。小时候学画画,她一直画的不好,可是她爱看画。展厅里的作品,有一部分是她已经在书里见过图片的,在现场看,震撼却不同一般。
男子一边带着她看,一边细细的给她讲解,那些绚烂明丽而悠远的作品,每一幅的背后都有着一个独特的故事。色彩与光影在墨菲的眼前晃来晃去,她的脑中也在大团大团的绽放着烟花。
李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她只是提了一句,便换来了这样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展览。密密麻麻的小心思从她的心里丝丝缕缕的冒了出来,她先是惊讶,然后就变成了甜蜜。
墨菲跟着男子的脚步,一幅一幅的看了过去。这一幅日出,那淡金色的光线,像是打在他的脸上;这一幅断桥,那微微晃动的水波之上,像是立着他的身影;这一幅密林,那影影绰绰的黄昏之中,他好像马上就要从其中的一棵树后走出来似的。每一幅画作都是那样的美丽,每一幅惊心动魄的美丽之中,好像都有了他的身影。
从美术馆里出来,这一整天,墨菲就好像活在云雾之中,连走路也是飘飘忽忽的,好像踩着棉花糖。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果然梦见了一大团棉花糖。
棉花糖大的像云,无边无际,由各种五光十色的色彩构成。墨菲坐在棉花糖上,四周都是甜丝丝的气息,甜得快要令她醉过去。
李洱从一道棉花糖做的拱门里面走出来,问她:“甜吗?”
她随手撕了一块棉花糖放到嘴里,笑得像个傻子:“甜,真甜。”
于是李洱就走到墨菲的身边,也坐在棉花糖上。他们面对面坐着,他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手里不断的撕着身边的棉花糖递给她:“甜就多吃点儿。”
墨菲像傻子一样的狂点头。
李洱递过来一块棉花糖,她就吃一块棉花糖,递过来一块,又吃一块。无边无际的棉花糖像是会生长似的,怎么吃也吃不完,李洱递过来的棉花糖也越来越大块。
吃着吃着,墨菲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膨胀了起来,可李洱还在递,她就还拼命的往下吃。
突然,她再一次伸手去接棉花糖的时候,发现那哪还是自己的手?分明已经变成了一只猪蹄。
墨菲吓得惊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二天一整天,墨菲都心猿意马。李洱意料之中,又看到她时常偷偷的躲起来笑。不过这一次,李洱也偷偷的笑。
她去李洱的办公室送文件,一双眼睛羞的不知道往哪里搁。李洱问:“你是不打算把文件给我了?”
墨菲忙把手里的文件递出去,眼睛,也对上了他的眼睛。她小声地说:“谢谢你。”
李洱说:“嗯。”
墨菲问:“你为什么要让人带我去看展览?”
李洱说:“加班奖励。”
墨菲又问:“可是画展都已经结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洱说:“不巧,我有个朋友刚好是那家美术馆的股东。”
墨菲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轮到李洱问了,李洱问她:“画展怎么样?”
墨菲说:“特别好看。”
李洱又问她:“有什么感想?”
墨菲说:“以后还可以多加点班。”
李洱点点头:“很好。”
墨菲心里揣着糖走出了李洱的办公室,范佩佩打来了电话,她的语气非常的不爽,沉着声音对墨菲说:“墨菲,你来一下前台吧,有个女人非说是你们家老李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