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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庄子里发生的一切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梦。
既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也没有什么后续的消息,意无涯又出去探查了几次,那间庄子好似已完全空了,成了一处无人的废墟。在姑苏死了不少人,引起江湖震动,好似武林盟也派了人来查看。
但这些与荀玉卿全然无关,他既不认识什么武林盟的人,也不知道那庄子的详情,只知道柳剑秋又复活了,其实叫他真正记挂的,反而是仇天的那封信到底还会引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思考这些也无济于事。
玉秋辞之后又来了几次,荀玉卿也如实与他说了意无涯要自己转告的那些话,但不知为何,玉秋辞虽然听进去了,却没有打算要跟意无涯见面的意思,只是偶尔像小偷似得,偷偷摸摸的来看意清闲。
但就以荀玉卿来看,与其说他在看意清闲,但不如说是在透过意清闲思念意无涯。
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荀玉卿没有打算插手,也不太想要插手,尽管意无涯当了他的一回知心导师,但是他实在是不太敢当玉秋辞的知心导师。要是能玉成好事倒也罢了,要是弄巧成拙,真不知道是先躲烟波剑还是先避快雪刀。
柴小木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这几日都在街上闲逛,不然就跑到山上去打猎,每天到晚上才回来。倒是小留大夫看着多嘴爱热闹,可等岁栖白的伤刚见好,轻飘飘的丢下一张药方就跑了,他走时刚至黄昏,柴小木恰好回来,夺了野味就好似火烧屁股般的跑了。
意无涯给此的解释是:黑医。
荀玉卿在第二天瞧见大街上武林盟的人,这才明白黑医是什么意思,暗道留老看着还不错啊,虽说嘴巴有点贱贱的,但没想到居然是个有过去的人。
不过既然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少有点黑历史无可厚非,更何况正经八百的大夫遇上这种的情况,第一多是想明哲保身,哪有小留大夫这种说起话来就怕人家打不死他的类型。
是非黑白,这种事对荀玉卿来讲倒没有什么太在意的,早八百年在现代就被写烂了的老梗:名门正派不一定都是好人,邪魔外道也不全是恶人——不过现在真正的烂梗好像是变成:名门正派全是坏人,邪魔外道反倒是好人了。
岁栖白的伤有些重,因此外敷药跟内服药都有,荀玉卿按照惯例去买了铺子里买回来药材烧水煎药,这本与往日并没有任何分别,可不知为何,荀玉卿今日忽然回头瞧了一下。
如平日一般的人来人往,荀玉卿却忽然在这人潮之中看见了一个男人。
非要说的话,对方是个即便在人群之中都无法被人忽视的人,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恰到好处,英俊成熟,年近三十,两鬓虽微有些发灰,但并不苍老,也不见得多么颓靡,衣着看起来不太昂贵但格外整洁,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对方好似是看着他这个方向,但也说不好是不是跟荀玉卿对视,极轻柔的点了点头,好似是示意一般。
荀玉卿心中怪异的感觉更重了,还不等他回过神来,胳膊忽然叫人一拽,失去重心的感觉叫他下意识偏过了头。
“大哥哥!”不知打哪儿来的,忽然就从人群里头窜出来的柴小木好像山林里蹦出来的野生小鹿,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睫毛,用小蹄子抹了把汗,笑起来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糯米牙,他提拎着手上的兔子,开心的说道,“没想到今天能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荀玉卿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今天回来的很早。”他站稳了,重新又抬起头去搜寻那个陌生人的身影。
柴小木兴高采烈的点点头,鬓发上的汗撒了些下来,整个人带着一种蓬勃的热气,好像浑身都带着在林木之中漏过树木缝隙的阳光,他欢天喜地的说道:“今天我去看了看陷阱,掉了好几只笨蛋兔子,大哥哥我跟你说——咦?”
终于发觉荀玉卿并没有在看自己的柴小木踮起脚顺着他的视野看向远处,问道:“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啊?”
荀玉卿这才收回目光来,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了,再浪费时间也是于事无补。
“不知道,我瞧见了一个有些在意的陌生人。”荀玉卿古怪道。
柴小木不太明白,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荀玉卿,缓慢的重复了两声:“有些在意的陌生人?那……那是怎样的陌生人?”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突然看到的,大概是我多心了吧。”荀玉卿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必在意,你既然已经回来,那咱们俩便一道回去吧,正好中午加菜。”
柴小木自无不可,欣喜的点点头,倒没有多心,跟着荀玉卿便走了。
那个人到底是……
荀玉卿若有所思的又往后瞧了一眼,他往常并没有这么好奇心重,非要说的话倒也不是真的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与一见钟情更是毫无瓜葛,只是有一种,怎么讲才好呢——
就好像第一次碰见岁栖白时的感觉。
那种好像小动物会在心里拉响的警报声一瞬间在荀玉卿的脑子里拼命乱响个没完没了,但对方看起来却是个极温文儒雅的和善君子。
算了……
惯常煎药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时间长久了,带着一种极浓的苦药味,柴小木手脚勤快,帮着搬出板凳火炉还有药罐来,那两只兔子被他用草绳捆了,栓在木桌脚上,可怜巴巴的缩着,耳朵耷拉着,模样好不可怜。
荀玉卿拿着蒲扇,看得很不忍心,便婉言劝道:“小木,你把它们带走处理了把,免得意先生回来麻烦。”同情心跟口腹之欲之间的抉择,荀玉卿决定捂住脸选择后者。
柴小木“嗯”了一声,拎着兔子就往后厨去了,正好他一走,秦雁就出来了。秦雁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但依旧微微笑着。看见他,多少让荀玉卿感觉到好多了些,秦雁是个能够稳定别人心神的人,只要他在场,好似什么事都不会太严重。
“你还好么?”荀玉卿问道。
“我?”秦雁怔了怔,似是有些恍惚,他低声重复了两遍,旋即抬起头来对着荀玉卿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好,只是之前贪看雨景,叫雨淋湿了袍子,约莫是有些着凉了,不打紧的。”
荀玉卿怀疑的瞧了他两眼,把扇子收在腹部处问道:“真的不打紧?”
秦雁温柔而谨慎的微微笑了笑,重复道:“不打紧的。”他走了过来,同荀玉卿一起坐在长长的板凳上,目光在药炉上打转,忽然出声道,“岁大侠的身体也快好了吧。”
“啊——”荀玉卿有些猝不及防,他转头去看秦雁的脸,对方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药炉,他略带迟疑的说道,“嗯,快好了,过不了几日,我陪他去岁寒山庄……”
“然后呢?”秦雁轻声问道,“我们已经知道是柳剑秋阻拦小木了,你是想要送他回岁寒山庄还是……”
其实荀玉卿也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阿雁,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许多事情,人总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不会永远跟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永远跟我在一块儿,你说是么?”
秦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瞧得出来,他怕是很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心里是很在意他的。但你要做什么选择,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心意了,你倒不必顾及我们,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尽管自己去做,小木的仇,我自然是会陪他去查的。”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用词也格外和善,甚至连他的微笑都好像春风拂过大地。
可荀玉卿怎能如他所说,撇下柴小木与秦雁,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去。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一来他不是古代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二来他虽然答应跟岁栖白交往,但这最多意味着他们可以牵手拥抱亲亲嘿嘿嘿,但不意味着他余下的人生就此吊死在了岁栖白身上,天涯海角都得跟着岁栖白走。
“我只是陪他去岁寒山庄。”荀玉卿沉重叹了口气,他的嘴唇很薄,抿起来的时候,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酷,好似从他鼻梁阴影之中探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毒辣的试探与妩媚。
这会儿他不自觉的咬了会儿嘴唇,血色几乎都冲了上来,带着滚烫的热度,鲜红如血。
看起来很美。
秦雁静静的瞧着他,看得几乎入神,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荀玉卿的性子有外貌的半分毒辣,兴许……兴许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但同理,他从这无法言喻的感情之中得到的快乐与幸福,也都全然不存在了。
阳光很暖,难得没有人押着岁栖白在床榻上休息,他自觉伤势好了许多,便推门出来走走,免得骨头都生出锈来。
他循着药味走向煎药的角落时,便看见了秦雁的目光。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也很熟悉这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