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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冤家今天怎么才来啊?”
“小乖乖,今儿个我不是来了吗?...也不知道今儿个月白公子会不会出现?”
“得了吧,你还敢肖想月白公子啊!死样!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行行行,小宝贝,今儿个本大爷一定好好疼你!只疼你,哈哈!”
......
“哟,这是李公子啊,快请进来!奴家可是等您好久了~”
“起开起开,我可是来求见月白公子的!上次他那一首《水调歌头》可真是脍炙人口,令我等读书人汗颜啊!”
“那好吧...月白公子今儿个怕是不得空出来,公子要不先进去等等看?”
“若能得月白公子一见,就是等上十年八年又有何妨?!”
......
天齐皇朝元历五十三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京城内外一片繁荣之景。
天齐民风开放,从官员大夫到平民百姓之流皆好男风,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社会潮流。临风阁乃是京城最大的男风馆,地处南街和北街交界处,其中南街多为官家宅邸,北街又是富家商人的住处,虽然临风阁隔得稍远一些,也足以可见它的后台之硬。
精致的阁楼式建筑,阁内雕梁画栋,以檀木为柱,以珍珠作帘,前厅美酒美人,笑语欢歌;后院假山流水,绿树红花。有闹有静,雅俗共赏。
至于这三层阁楼,这第一层是为寻常商人百姓服务,这一层的小倌卖笑卖身都只要客官出手够大方;第二层则是为达官贵族服务,这层的小倌嘛大都只卖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是略通一二,附庸风雅赋诗作词不再话下,自然他们服务的客人也是上了一个档次;至于这最后一层,平常身份的人倒是见一面也难,其中住着的累尘公子不仅面如冠玉,更是才华横溢,倒是深受一班文人骚客的追捧。
不过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你看这累尘公子的对手现在不就来了吗?
掬文宴上这临风阁另一公子韩月白横空出世,以一首《水调歌头》可是让在场的文人拜服不已,更有当朝探花郎自叹弗如,从此临风阁月白公子一时风头无两,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此时夜色渐深,正值皓月当空,可临风阁里一片歌舞升平,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第一层门外还站着好些个涂脂抹粉,姿态妖娆的男子吆喝过往的行人,无所谓尊严,只为生活罢了。
陆非鱼身穿一袭宽大的青色长衫站在窗前,如墨长发只用一根白色玉簪绾住,从身后看,端得是一个风姿俊秀,令人遐想无限的少年郎。
他此次的身份,便是已经“过气”的杜累尘。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陆非鱼转头看了一眼,耳边突然传来这临风阁里鸨娘的声音,“累尘,妈妈我进来了啊?”
“进来吧。”
陆非鱼声音淡淡,随即坐在了雕木桌前,拿起桌上西域传来的玉杯便为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淡黄的茶色和白玉杯色泽对比明显,霎时间热气缭绕,茶香扑鼻。
临风阁的鸨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她一进来便瞥见了坐在桌前的陆非鱼,真是好一个美男子。眉目如画,玉树芝兰,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自动虚化了身后的背景,让人再也看不见其他。
可惜了,这可是个傲气的主呢!
鸨娘压抑住了心中那一丝荡漾,视线停在了到陆非鱼指尖的白玉杯上,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亲和。
“累尘,前两天妈妈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啊?你考虑好了没有?”鸨娘一屁股坐上了陆非鱼旁边的位置,鲜红的指甲映着手中的粉色的绢帕,倒是别有一番...品味。
陆非鱼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沉默不语。
鸨娘见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逐渐冷了脸色,“不是我说你,累尘,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官家少爷呢!我告诉你,竟然入了这临风阁的门,你这一身可就带上了临风阁的烙印,你还想着张小侯爷能带你进府门不成?别说这临风阁里的男子了,就是外头身家清白的男子不也都是玩玩而已?你既绝了和女子在一起的路,怎就不能安安分分地?!”
陆非鱼吝啬施舍给款款而谈的鸨娘一个视线,手中茶杯升腾的雾气萦绕在他的眼前,指节分明的手指与玉杯相称煞是好看。
鸨娘见他仍然不开口,声音便带上了几分怒气,“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都到临风阁多少年了,怎地连这点事都不懂?还真当别人赏脸尊你一声累尘公子就当自己真是公子了?!你父亲当初可是犯了重案,要不是你还有这张脸保了你一条命,你当你还有今天?!我告诉你,这临风阁可是救了你,你若是不知好歹...”
“我去。”
陆非鱼倏然打断了鸨娘的话,一口便将杯中的茶饮尽。
“啊?”鸨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脸上便回复了之前的笑意,“这样才好嘛!贵人府上相邀,据说侯爷也是惹不起啊,这次你不让临风阁为难,妈妈我一定在老侯爷面前替你说说好话,说不定老侯爷心一软便也同意你和小侯爷的事了!”
鸨娘脸上笑开了花,大概是脸上的粉扑地太厚的缘故,陆非鱼隐隐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渐渐皱起了眉。
不过是个花楼里管事的,竟还想为他在侯爷面前说好话?这是当他是白痴?陆非鱼心中嗤笑一声,却并未开口。
“我说累尘,你就放宽心吧!那个贵人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这偌大一个京城可就请了你和月白二人,到时候就算你跟张小侯爷的事情没了着落,这次好好把握机会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鸨娘语气兴奋地自说自话,话里话外与有荣焉。要知道若是这次这韩月白或者杜累尘能有一人能入了那贵人的眼,怕是从此她在这京城都已经横着走咯!哟呵呵呵...
不过她个人还是比较看好那韩月白的,有气质有才华,最重要的是能抓住机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那讨好人的活儿也学得有模有样,真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怕是前途无量啊。
鸨娘心里暗暗思忖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身边的陆非鱼一眼,嘴上说得却是极好听的,“累尘啊,这次去你也不用准备什么,凡事多配合月白,你们也算这临风阁里的兄弟了,互相可要好好照顾!”
“天色晚了,累尘想要早点休息了。”陆非鱼下着逐客令。
“这...那你可得好好休息,明日那贵人府上来接,你可得养好了精神!”
鸨娘再次叮嘱,见陆非鱼没有看她,也只得愤愤然地离开了。
陆非鱼扫了一眼鸨娘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良久,这才开始回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大概...也是一个较为狗血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主角便是鸨娘口中的月白公子,韩月白,或许该说是穿越之后的月白公子才对。
原身名叫杜累尘,幼时父亲曾任大理寺卿,总管京城法度,后来却因为一起重大贪污受贿案被判斩首,家人千里流放,至亲之人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而杜累尘却因为幼时伙伴张小侯爷张昭的帮助得以生存,虽然是以男妓的身份待在这临风阁里。
父亲冤死,家人流放,自己也身陷囹圄,杜累尘心高气傲却命比纸薄,身为人子,不能为父亲洗刷冤屈;身为丈夫,却供人赏玩;身怀大志却又壮志难酬,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每天一杯烈酒下肚才能入睡。
杜累尘的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韩月白的出现,韩月白是杜累尘郊外踏青时所救的一个奴隶,当时韩月白重伤在身,杜累尘一时心生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临风阁,且让张小侯爷帮忙消除了他的奴籍。
韩月白伤好之后,杜累尘本想将他送离这是非之地,却没想韩月白势要在他身边为奴为马,不肯离开,杜累尘只得满足了他,从此韩月白便跟在了杜累尘的身边,渐渐地,韩月白也因为其姣好的容貌被众人所知,更是在鞠文宴上一举成名,将杜累尘这昔日的主人踩在了脚下。
真正的剧情便从刚刚鸨娘口中贵人相邀开始,这贵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当朝皇帝梁帆,此次他邀他们二人前去王府本只是为了羞辱昔日的弟弟,却没曾想为两人的美色所迷,遂将他们秘密带进了宫中。
韩月白日渐受宠,并开始了和后宫的女子斗智斗勇的过程,杜累尘却是一心求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才是最好,反倒成了梁帆心里的白月光,如此韩月白又怎能接受?
于是一场阴谋之后,杜累尘因为谋害皇嗣被杖杀,韩月白逐渐取代了杜累尘在梁帆心中的地位,最终竟在梁帆的苦心孤诣下成了后宫之主,一国之后。
“呵...”
陆非鱼简直要被这剧情跪了,要知道虽然天齐皇朝男风盛行,但是也只限玩玩而已,大家心照不宣,毕竟男子可没有传宗接代的功能,而世家大族哪怕升斗小民都将后代子孙视作重中之重,怎可能让男子以女子身份登坐大雅之堂?
这个世界的主角总算正常了,宁筠跟韩月白一比怕是要哭啊,这主角光环一亮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陆非鱼睁眼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突然在想到明天即将要见的那人的时候,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随即安稳地沉进了梦乡。
此时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透过窗口洒下一地碎玉,其中几块落在了安眠之人的床沿上,仿佛在传达着它无声的祝福:“好梦。”